“你這當媽的還記得自己有個兒子?”陸安國冷肅地瞪向朱莜。她一天到晚只知道逛街打牌,挑撥是非,哪有一個當媽的意識?少琥去雲南一個多月,她都不聞不問。這過年了,看到少琛跟青荇討他歡心,這就想讓自己的兒女過來爭寵。
“爸,您這是怎麼說的?我兒子我當然記得。”朱莜訕訕地扯開一個非常難看的笑臉。她前些天去了趟歐洲,回國後想讓少琥去機場接她,結果電話沒打通,她這兒子行蹤不定,不知道哪天會跑外地辦案,所以她也就沒放心上。可他平時不現身也就是了,這大過年的,怎麼也該回來給他爺爺拜個年。兒子女兒不懂事,她只能看着大伯一家在公公面前諂媚而生氣。
“記得是用心,不是用嘴。”陸安國冷肅地看着朱莜。這二兒媳婦不只當妻子不合格,當母親更不合格,多虧少琥隨他是條漢子,不然他閉上眼睛,心裡也會有遺憾。
對於公公的訓斥,朱莜無法爲自己辯駁。她這一個月除了打電話要少琥去接她,還真沒過問過兒子的情況。她似乎真對少琥過於疏忽了。可是這個兒子生性不羈,獨立性極強,她這個當媽的從來沒管得了少琥,向來是他要做什麼就會做什麼,久而久之,她就習慣了放任自由。
青荇看到爺爺緊繃的臉色,想起他那還脆弱的心臟,立刻笑着朝爺爺懷裡的小衿伸出手:“兒子,媽媽抱,讓太爺爺休息休息。”
陸安國立刻抱着小衿躲開,防備地對青荇說:“我還沒抱夠,你不要跟我搶。”
陸少琛環住青荇的肩膀,儒雅地淺笑:“爺爺好幾天沒見到小衿,疼得緊。你就讓他老人家多抱小衿一會兒。”
“那我去煮點川貝枇杷梨水給小衿喝,他今天有點上火,尿都是黃的。”青荇笑着用眼神告訴陸少琛,別讓爺爺累到,該阻止時就阻止,小衿是陸家的寶貝,爺爺什麼時候想抱都能抱到。
“家裡的梨都放好幾天了,不新鮮。朱莜,你去超市買些新鮮的水晶梨回來。”陸安國用命令的口氣吩咐道。
“爲什麼是我去?”朱莜不悅地看了眼樓上。她來這麼半天,都沒見傅怡下樓。
“要不你照顧小暢?”陸安國充滿威嚴地瞪起眼睛。打小暢被他從醫院抱回來,朱莜就沒露過臉,似乎小暢跟她沒任何關係似的。相較於朱莜的無情,傅怡這個大姥姥就好許多。
“小暢?”朱莜這纔想起自己還有個藍眼睛的外孫。她舔了舔嘴脣,不太自然地笑笑:“我已經二十多年沒抱過孩子,小暢跟着我也是受罪,還是讓他跟着大嫂吧。”
“那梨誰買?”陸安國挑起眉。
“我去。”朱莜雖然不甘心,卻還是咬緊牙關,抓起自己丟在沙發上的包,轉身走出別墅。
……
陸吉祥提着一大堆袋子,鬱悶地走在街上,身體因爲喝多了酒而搖晃。突然腳下一滑,她就摔倒在已經鋪了薄薄一層白雪的馬路上。她趴在地上,痛苦地閉了閉眼睛:“羅旭,你爲什麼不回家?”
她現在變得跟個棄婦差不多,羅旭打離開就沒再露過面,何湘那裡瘋癲得不正常,一會兒清醒一會兒糊塗,她根本沒法從婆婆那裡套出羅旭的任何消息。
“陸小姐,這雪地躺着很舒服嗎?”一個帶點邪氣的男聲突然從陸吉祥頭頂上響起。
“滾!不用你管!”陸吉祥狼狽地擡起頭,竟然看到一張讓她恨得咬牙的臉。要不是陳路易,就不會有“藍眼睛”,羅旭就不會拋下她消失不見。她現在的痛苦全是這個陳路易給毀的!
她掙扎着爬起來,顧不得揉自己被摔傷的膝蓋,拾起散落到地上的東西,頭也不回地離開。
她後悔認識陳路易,後悔跟他發生一夜情。她不明白自己當時到底着了什麼魔,竟然砸下重金去買一個公關。
“虧我天天挖心挖肺地想着你念着你,你就這麼無情地對待老情人?”陳路易厚着臉皮,邪惡地對着陸吉祥的背影大聲說道。
陸吉祥憤怒地轉身,扔掉手裡一大堆東西,用力踩着地上的雪,大步朝陳路易衝去:“你再說一句,信不信我會廢了你!”
她的巴掌還沒落到陳路易臉上,就被他握住右手。在她沒反應過來時,陳路易的手臂已經穿過她的腋下,將她的腰緊緊圈住。
“女人生氣老的快。”陳路易強勢將陸吉祥箍住,邪笑着低下頭,魅惑地朝陸吉祥的臉吹着氣。
“去死!”陸吉祥一腳踢到陳路易的腿間,在他疼得捂着腿間哀號時,成功地跑掉。
她不會再跟陳路易有來往,因爲她愛的人是羅旭。陸吉祥在心裡這樣告訴自己。她不能因爲貪戀陳路易的美色而背叛羅旭,那樣羅旭就永遠也不能原諒她了。
“夠嗆!”陳路易站直身子,邪氣地笑着。
當公關這麼多年,陸吉祥是他遇到唯一一個夠味的,能跟他並駕齊驅的女人,所以他對她意猶未盡,總想找個機會再度纏綿。
陸吉祥在被陳路易搞得心亂如麻時,接到母親打來的電話,她這才意識到今天是全家團聚的日子:“我沒心情,不去了。您甭管我的事!我看到趙青荇就恨不得撕裂她的嘴,爺爺看到又要罵我。我說了不去就是不去!您少煩我!”
被朱莜煩得心頭升起無名怒火,陸吉祥最後一句話幾乎是用吼的。
她打開自己寶馬的車門,在暮色中離開。
……
因爲少琥的缺席,也因爲吉祥跟朱莜,這個除夕夜他過的並不是快樂。看到餐桌上空了三個位置,陸安國表情愈發凝重。
陸伯雄看看爸緊擰在一起的濃眉,輕咳了一聲,然後笑着說道:“爸,今天除夕夜,咱爺倆好好喝一盅。”
“今天禁酒令暫時解除,你們隨便喝。”傅怡也附和着丈夫的話,企圖活躍氣氛。
自從小叔死後,公公常常會露出憂傷的表情,她明白雖然公公嘴上不說,可是心裡總會想起伯偉。春節這種全家團圓的日子,他難免會觸景傷情。
陸少琛舉起酒杯,對陸安國說:“爺爺,我跟青荇先敬您一杯。祝您壽比南山。”
陸安國感慨地嘆了口氣,輕扯出一個淡淡的笑說道:“爺爺能活到七十九歲,知足了。”
“爺爺身體這麼好,一定能長命百歲。”青荇趕緊勸解老人。她知道爺爺又在慨嘆生命的無常。
“青荇說的對。爸的身體一向結實,肯定能活過一百歲。到時候,您等着看小衿娶媳婦。”傅怡優雅地笑着給陸安國夾了塊清淡的魚肉。
朱莜看到一家人全圍着公公轉,她像是成了個外人,沒一個人理她,連公公也不給她個好臉色,不禁氣憤。沒了伯偉這個政協主席做靠山,她在陸家是一點地位都沒了。她撇撇嘴,從鼻孔裡冷哼了一聲。
馬屁精!
陸家有一個傅怡就夠了,現在竟然又多了個趙青荇。這兩個死女人,攪得陸家男人的心全偏向她們兩個。不就是會討好公公嗎?
就在她想揶揄傅怡幾句時,保姆突然抱着小暢過來:“小暢少爺醒了,似乎想找人抱抱,我看他一直往這邊看。”
“給我抱抱。”陸安國看到小暢正眨着一對漂亮的藍眼睛看着大家,似乎渴望被擁抱,卻不敢伸手要求,立刻心疼地抱過來,笑着吻上他清瘦的小臉,“小暢真乖!今天過年,一會兒你要給太姥爺拜年。”
小暢突然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小手怯生生地摸上陸安國的臉。陸安國疼愛地用嘴親着他細長的手指,眼裡不自覺流露出寵溺的光芒。
朱莜沒想到小暢這個雜種竟然這麼討公公歡心。她愕然地眨着眼睛,不太相信地張大嘴。
看來她不能再忽視這個小雜種。這孩子能改變她與吉祥在陸家的命運。
她突然笑着對公公說道:“小暢越長越可愛,跟吉祥小時候差不多。”
“他這輩子也沒可能像吉祥。”陸安國冷冷地哼了一聲。吉祥那驕縱任性的性子全是朱莜寵出來的,跟她這個媽一個德性。小暢絕不會跟吉祥一樣,他可是個人見人愛的小東西。
朱莜尷尬地動了動臉上的肌肉,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小暢怎麼也是吉祥生的,像她沒什麼不對。”
一場家宴,因爲多種原因而吃的不太盡歡。陸安國早早就回房,沒讓大家守夜,他臨上樓前甚至叮囑少琛夫婦:“你們剛……嗯……回來,早點睡覺,好好休息休息。”
“好的,爺爺。”陸少琛摟着青荇,對爺爺點點頭。
從雲南飛回北京,將少琥送進醫院,這一路過來的確有些疲憊,青荇雖然不說,他也看到她臉上的倦容,是該早點休息。爺爺的觀察力竟然還這麼厲害,一眼就瞅出他們倆都累壞了。
少琥沒回家,細心的爺爺沒有懷疑?
就在這時,家裡的電話鈴突然響起來。
陸伯雄拿起話筒,喂了一聲,在聽到話筒裡的聲音時,立刻露出震驚的表情:“少琥?你找爺爺?好,稍等。”
他拿着話筒,對正要上樓的陸安國說道:“爸,少琥打來的。”
陸安國三步並作兩步,幾乎要摔倒地跑過來,緊張地接過話筒,雙手甚至有些顫抖:“少琥?”
“爺爺,新年快樂!”陸少琥那熟悉的不羈的笑聲傳入陸安國耳中。他的雙眼立刻泛起淚光,那波影浮動間,隱隱地閃着激動的神情。“好好!爺爺聽到了!”
“我在雲南挺好的,您別擔心我。”陸少琥灑脫地笑道。
“你小子什麼時候不好過?是不是在雲南樂不思蜀,不想回來了?”陸安國粗聲問道。
“哪能?北京有爺爺,還有我的淼丫頭,我做夢都想着快點回去。爺爺再過半個月我就回家,您叫廚房給我多做點好吃的。”
“好!爺爺在家等你。正月十五,你一定要回來,爺爺給你包元宵,你最喜歡吃的紅糖餡元宵。”陸安國聲音有些哽咽,臉上洋溢着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激動。
這揪了一個多月的心,在聽到少琥的聲音時,終於放下來。
“一言爲定!爺爺拉鉤。”陸少琥像個孩子似的,隔着話筒,對這頭的爺爺說道。
“拉鉤!”
“爸,您把話筒給我。”朱莜不滿地皺起眉,朝陸安國伸出手。
“你有什麼話等少琥回來再說。”陸安國沒等朱莜把話筒搶過去,就將電話掛斷。
“這大過年的他都不知道回來,我得好好教訓教訓他。爸,您怎麼能把電話掛了?”朱莜不太滿意地問道。
她想教訓兒子,公公竟然不給她機會。
“少琥不需要教訓!”陸安國冷着臉說道,“要教訓也輪不到你!”
朱莜臉色更加難堪。
公公這什麼意思?
她不配當個母親?
陸安國充滿威嚴地走過朱莜,沒搭理她就自己上樓。留下朱莜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卻說不出話來。
她是沒怎麼教訓過少琥這個兒子,可不意味着她就不稱職。她不是把吉祥培養的很好嗎?
青荇倚到丈夫懷裡,看着爺爺接電話時那興奮的表情,心裡有些感動。
“終於圓滿了,我們上樓。”陸少琛吻吻青荇的發,淡淡地笑道。
青荇點點頭,抱着睡着的小衿,跟着陸少琛一起上樓。
……
陸安國站在病房外,充滿痛惜地看着VIP病房內那個蒼白地躺着的孫子。
“首長,陸少的傷勢已經基本控制住,你不用太擔心。”唐瑾站在陸安國身邊,恭敬地解釋。
陸安國點點頭,再看了一眼孫子,對唐瑾鄭重地說道:“照顧好少琥,回頭重謝。”
“爺爺不要這麼客氣。少琥也算我的兄弟,照顧他是應該的。”唐瑾微彎彎腰,客氣地說道。
陸安國拍拍唐瑾的肩膀,表情凝重地說道:“不要告訴他們我來過。”
說完,他就帶着幾名警衛一起離開醫院。
除夕夜的北京是個不夜城,陸安國看着車外充滿節日氣氛的霓虹燈,心情卻沉重地感受不到節日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