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完外公的後事,李小曼強迫自己振作起精神打理公司的事。
“李總,您怎麼不多休息幾天?”外公的秘書周小姐關心地看着李小曼蒼白的臉。
“銀行、供貨方……那麼多人在催我還錢,我怎麼休息得了?”李小曼坐到原本屬於外公的辦公桌後,疲憊地揉着額頭。
她也想把這所有現實中的煩惱都拋棄到腦後,好好睡一覺,可是那些人不允許。她必須出來收拾外公留下的爛攤子。想到外公死前也跟她現在這樣要承受那麼多人催債,她就懊悔不已。她太遲鈍,被外公一句“沒事,都會解決”就給騙倒,以爲外公真的想到拯救公司的辦法。
她該敏銳一點,她該幫外公承擔一部分壓力,那樣外公也許還能活着。
她一直覺得自己懂事了,原來她只是比以前那個嬌縱任性的李大小姐強了一點兒而已,她還不夠成熟。
外公的死似乎讓她一瞬間長大,她要承擔起一份責任,因爲公司的生死不僅僅是她李小曼個人的事,還事關成千上萬的工人。
這時,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來,周秘書在接到電話後,一直陪着笑臉跟對方周旋:“請您再寬限幾天,我們李總還在守喪期,等她心情好點我會馬上轉告她。”
“等她心情好,那我的心情誰管?”一聲憤怒的吼聲與掛斷電話的聲音從話筒那頭傳來。
“誰?”李小曼放下手上的文件,皺了皺眉。一聽周秘書的話就知道對方又在催債。
“李總,銀行那邊信貸科的人一直在打電話催,你要不要跟他們解釋一下?”
“周小姐,幫我聯繫孫行長,我要親自跟他面談。”李小曼收拾起疲憊,打起精神吩咐起來。
她必須想法度過現在這個難關。如果銀行肯寬限些時日,那讓她下跪都行。
“好。”周秘書領命而去。
……
這是一間日式餐廳,李小曼坐在塌塌米式的包間裡,有些緊張地看着孫行長,現在對她來說,銀行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如果孫行長能答應她,她說什麼也要重振公司。她想讓死去的外公在地下能感到欣慰。
“你們的債務已經逾期,你讓我再寬限些時日,還讓我再貸給你們幾個億?李小姐,咱明白人不說糊塗話,就你們公司那種現狀,你說還有哪個銀行敢借錢給你?”孫行長眯起眼睛,詭異地冷笑。
“我們公司只是流動資金出了問題,只要我們把貨款付給供貨方,工廠轉動起來,還錢不是問題。孫叔叔,看在你跟爸多年朋友的份上,請幫我這一次。”李小曼卑微地朝對方鞠了一躬,然後低着頭,像等待法官判刑的死囚一樣等着孫行長的決定。
“要我答應其實也不難,就看你……有沒有誠意……”孫行長突然色眯眯地看向李小曼,以前李方軍活着的時候,他有再大的膽也不敢覬覦李方軍的女兒,可是現在不一樣,李家現在就像風中飄搖的一座破樓,沒人再給李小曼當靠山,哈哈哈……
誠意?
李小曼心急地擡起頭:“孫叔叔,我有誠意!我有誠意!只要你能幫我,讓我怎樣都行。”
“怎樣都行?”孫行長突然伸出手,色眯眯地擡起李小曼的下巴,在李小曼沒搞明白怎麼回事時,一把將她拉進懷裡。
“孫叔叔,你要做什麼?”李小曼掙扎着想逃出孫行長的雙手,卻被他推倒在塌塌米上。
“是你自己說怎樣都行……嘿嘿嘿……我只想做這個……”孫行長用他那帶着大蒜味的嘴親上李小曼。
李小曼沒想到一個堂堂國家銀行行長竟然會做出這樣醜惡的事,他還是她爸的舊部下,要不是她爸幫忙,他還當不上銀行行長,現在李家沒了權勢,孫行長不幫忙也就算了,竟然還想做出這種恩將仇報的下流事。她算看清這個世道,怪不得外公死前跟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世態炎涼”。有一種人,你賞他一口飯吃,他吃飽喝足之後可能會反過來咬你一口。
她李小曼再落魄,也沒低賤到要靠出賣身體的地步!
她氣地揮出一巴掌,狠狠地抽到孫行長的臉上。
“你敢打我?”孫行長被打急了。他一個堂堂大行長要個女人想多容易就多容易,李小曼這個臭女人竟然不識好歹!要知道,還沒有一個女人敢動手打他,那些商場上的女強人,哪個見了他不是卑顏屈膝?
“你無恥!”李小曼在孫行長撲向自己的時候,用力弓起膝蓋,狠狠地頂向男人的致命處。然後在對方疼得躺在塌塌米上站不起身時,迅速爬起來,逃到門口。
“豬!你是一隻骯髒的豬!”李小曼站在門口,充滿鄙夷地罵道。
她從來沒有想過人世間會有這麼醜惡的一面,那個從前慈藹的孫叔叔會變成一隻色魔。她就算讓公司破產,也不會再來求這個人渣!
容鐫在跟客人談完,準備送客人回酒店的時候,在料理店的大堂裡看到一張熟悉的臉。他淡漠地皺了皺眉:“李小曼?”
李小曼並沒有看到容鐫,她衝出日式料理店後,迷惘地站在馬路上。孫行長那讓她作嘔的臉突然出現,她噁心地捂着嘴奔向垃圾桶,把今天一天的食物全都吐了出來。
當她難受得直掉眼淚時,一條手帕遞到她面前。
“容總?”李小曼沒想到會是容鐫,她接過手帕後,忙向對方道謝。
“胃不好?”容鐫不着痕跡地問道。
“吃了髒東西。”李小曼不好意思把剛纔的事說給一個外人聽。如果被容鐫誤會她是個靠身體來拯救公司的人,她會更沒臉活。
“你確定?”容鐫挑了挑眉,深邃的精眸一閃不閃地看着李小曼。他本不是一個愛管閒事的人,只因李小曼是青荇的好友,是唐瑾的妻子,他纔會多加了一分關注。她剛纔跑出來的時候,眼睛裡的恨與厭惡、還有委屈,都讓他擔憂。
知道容鐫在關心自己,李小曼的眼眶就開始泛紅。她有種想把心裡的委屈告訴容鐫的衝動。可是做爲一個女人,她真的不好意思把那種事告訴一個不太熟悉的人聽。
“我不小心吃了髒東西。謝容總關心,我先走了。”李小曼現在只想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好好洗個澡,把被孫行長碰過的地方徹底清洗一遍。孫行長讓她噁心,想起來就有要吐的衝動。
容鐫見李小曼不肯說,只得作罷。
他本就不是一個愛多管閒事的人。
他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向自己的汽車。
就在李小曼拿鎖匙打開車鎖的時候,孫行長突然從她身邊走過:“李小曼,你給我等着。看我回頭怎麼收拾你!”
他的聲音極低,他以爲只有李小曼能聽到,可是耳尖的容鐫依然聽到他的話。他轉過身,倚着自己的BMW,看向身體幾乎要石化的李小曼。
“你這個人渣!”李小曼掄起手掌又要打人,這一次她沒有得手,孫行長已經早一步將她的手製住。兩人對峙了幾秒鐘,對方用一隻手指指着李小曼,充滿嘲諷地說道:“李大小姐,你現在只有求我這個人渣才能救你的公司!想清楚了!你給我想清楚了!”
孫行長說完,就放開李小曼的手,昂首挺胸地離開。
兩人的話容鐫全都聽在耳中。他微挑了挑眉,沉思地看向李小曼。看來她已經走投無路。
在孫行長離開後,他沉穩地走向李小曼:“李總,一起喝杯咖啡。”
“我還有事。”李小曼背過身,一邊擦着眼淚,一邊拒絕。
“也許我能幫你。”容鐫說道。
“你能幫我?”李小曼驚喜地轉身,看向素來沒什麼交往的容鐫。
“我不喜歡人渣。”容鐫淡淡地勾了勾脣角。
“謝……”李小曼興奮地想道謝時,卻被容鐫阻止。
“我是商人,不可能無條件幫你。”容鐫莫測高深地看着李小曼,冷酷地說道。
“商人無利不起早。”李小曼無奈地笑了笑。她並沒有懷疑容鐫有什麼齷齪的念頭,因爲她感到容鐫是個可以信任的男人,跟孫行長不一樣。
“在商言商。”容鐫也無奈地聳聳肩,“如果在讓公司版圖擴張的情況下,還能幫到朋友,何樂而不爲?”
“容總睿智!”李小曼佩服地說道。容鐫跟她年齡相近,可是卻比她成熟許多,也許是因爲自己這些年待在家人的羽翼下的原因吧。她沒有研究透孫行長的爲人,就冒然赴約,被人欺負也要怪她太無知。外公手段那麼高明的人,都沒有讓孫行長改變態度,對方怎麼可能輕易答應她的請求?她太幼稚,以爲孫行長該忘在李家有恩於他的情況下,幫她這一次忙。卻不知道人都是無心的,他們只記得你欠着他,而從來不會記得你幫過他。想起孫行長,李小曼頓覺胸口又一陣陣翻攪。
“要不要我打電話叫你先生過來?”容鐫看着臉色難堪的李小曼,便關心地提議。
“不要!”李小曼聽到容鐫的建議後,突然又想起孫行長那帶着大蒜味的嘴,便又噁心地趴到路邊,難受地吐起來。
“那個人渣!”容鐫看到李小曼反應這麼大,有些憤怒地眯起眼睛。雖然他與李小曼沒什麼交情,可是因爲青荇,所以他要幫李小曼,而且他最看不得仗勢欺人的男人,尤其還是欺負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的人渣!他掏出手機,沒有徵得李小曼的同意,直接撥了一個電話。雖然他沒有唐瑾的手機號碼,可是他能聯繫到陸少琛。李小曼現在這個樣子需要家人安慰。
……
“少琛,這是我唯一一次求你。如果不是因爲小曼快要掙不下去,我也不會來麻煩你。”唐瑾不好意思地看着陸少琛。雖然從某種意義上講,陸少琛也算是他妹夫,可他從來沒想過要從陸少琛這裡求點什麼好處。他一直以爲自己有一雙拿手術刀的手,他能養活妻兒,可是李家的情況超過他的能力。不想看着妻子被公司的事折騰,捨不得看小曼單槍匹馬地在他不懂的領域裡痛苦掙扎,所以他特意揹着小曼來求陸少琛幫忙。以陸少琛的身份跟人脈,肯定能找到幫助小曼的辦法。
“唐瑾,你們該早點來找我。”陸少琛帶着點責備地說道。
如果唐瑾早點說出李家的困境,也許小曼的外公也不至於自殺。他每天忙於各種公事,所以根本沒時間去聽八卦,對李家的事一點兒也不清楚。
“我不想讓你爲難。”唐瑾推了推黑框眼鏡。他只是一名醫生,就算醫術再高,也只能治病救人,要挽救一個公司,他真的無能爲力。可是如果這件事讓陸少琛不好做人,他會過於不去。
“哥,我們是兄妹,我跟少琛都很高興你有困難的時候第一個想到來找我們。”青荇伸出手,緊緊握住唐瑾,“哥,回去好好安慰小曼嫂子,少琛答應的事就一定會幫你們。”
“我明天會找人幫你處理這件事。你就等着聽信兒吧。”陸少琛鼓勵地笑了笑。
雖然他這些年一直在外交領域工作,可是官場上混的人,大部分都有交情,他覺得自己能幫到唐瑾。
就在唐瑾想要回家去告訴小曼這個好消息的時候,陸少琛突然接到容鐫打來的電話:“容鐫?”
“陸部長,如果你有空請幫我給唐醫生打個電話,告訴他她妻子情緒不太好,讓他馬上來一下。”
“唐瑾?他跟我在一起。”陸少琛趕緊把手機交給唐瑾,“容總電話,小曼跟他在一起。”
唐瑾趕緊接過電話,緊張地放到耳邊:“好,我馬上過去!”
“小曼不會出事了吧?”青荇看到唐瑾青灰的臉色後,感到不安,所以就扯着丈夫的手,拉他一起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