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荇在做了許多的掙扎之後,才終於答應做DNA鑑定。之後便是漫長的等待。機場中到處都是痛哭不休的人,悲傷的氣氛籠罩着整個大廳。有的親屬已經確認親人的死亡,抱頭哭作一團,青荇看到這兒,難過地咬住嘴脣,怕自己跟他們一樣。現在對她來說,每一秒鐘都是煎熬。她希望儘早得到父母的消息,可是又怕得到的是媽跟詹姆斯的死訊。
陸少琛始終緊緊握着妻子的手,用自己的支持給她一點力量。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青荇的心每過一秒就沉一下。時間一分分過去,母親生還的希望便越渺茫。青荇幾乎已經不報然後,只等着最後的判決——地勤人員告訴她母親跟詹姆斯的死訊。
上帝的眼睛沒有睜開,所以沒有保佑善良的人。
青荇睜着失去焦距的眼睛,看着來來往往的人羣,一句話不說。陸少琛心疼陪在她身邊,不時親吻她的發頂,低聲安慰她。可是什麼用都沒有,青荇依然是那種失魂落魄的表情,木然地看着周遭的一切。
“陸痞子,抱抱我。”吳淼困得打了個哈欠,縮在陸少琥懷裡閉上眼休息。
青荇回過頭,帶着歉意地看了一眼吳淼,然後用有些悲涼的聲音對陸少琥說:“對不起,讓吳淼陪着我受罪。”
“大嫂,你別這樣說。吳淼要聽到你的話,一定會怪你見外。伯母也算我們的長輩。”陸少琥趕緊解釋。
他跟吳淼是心甘情願陪着大嫂,沒人逼他們,所以他們沒覺得這是受罪。伯母的死,最受打擊的人是大嫂。
“謝謝你們。”青荇感激地看了一眼吳淼,就又將目光移向它處。
有這一羣人陪着她,她才能感覺自己並不孤單。
青荇透過機場透明的玻璃窗,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空,不由得揪緊一顆心。她覺得自己現在就像一個在等待判決的囚徒,面對的可能是死刑犯一般的絕望。
天那麼灰,那麼沉,看不到一顆星星,離黎明還那麼遠,她感受不到一點希望,氣壓低得讓她覺得壓抑。
月亮沒能成功地穿透雲層,烏雲漸漸遮蓋住整片夜空,狂風怒吼着,在機場上空咆哮,那沉重的感覺像一塊大石壓在青荇心上,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握緊拳頭,已經感覺不到指甲刺破手心的痛。
等待——這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事。
當看到機場的工作人員朝她走來時,她的精神立刻緊張起來。
不!
千萬不要告訴她那會讓她心碎的結果。
她慌亂地看着陸少琛,想要逃開。
她不要聽結果了,好不好?
在她要撒腿跑開時,陸少琛緊緊地抱住她,輕聲在她耳邊說道:“青荇,不管什麼結果,我們都要平靜地接受。逃不掉。”
青荇在聽到陸少琛的話後,眼淚撲簌簌地落下,如大雨瓢潑了她的眼簾,什麼也看不見。
陸少琛說的對,不管結果是生是死,她都必須接受這個結局,逃不掉。
“陸夫人,我們剛找到令尊跟詹姆斯先生的遺物。我們爲此向您深表歉意,賠償的事……”機場工作人員充滿歉意地說道。他們要賠償的話立刻被青荇阻止。
“不要說!賠償?你們賠我多少錢能彌補我的損失?我媽死了,你們給多少錢也救不活我媽!我要我媽!我只要她!我要我媽跟詹姆斯叔叔平安地回到美國!”青荇悲痛欲絕地拍着機場工作人員的制服,有些神經質地大吼。
爲什麼,上帝如此不長眼睛,要傷害那麼善良的人?
“怎麼會這樣?伯母那麼慈祥的人,詹姆斯叔叔跟她那麼相愛……”吳淼難以置信地把臉埋進陸少琥懷裡,傷心地說道。
陸少琥怕多說會引起青荇更深的痛,就只是沉默地抱緊女友,無言地爲死者默哀。
青荇緊揪着丈夫的衣領,哽咽地問道:“少琛,他們是騙子。我媽明明沒上飛機,他們騙我!他們在騙我!”
“青荇,你冷靜點!媽已經離開我們了。”陸少琛雖然不想說,可是必須要點醒青荇。他真怕青荇受不了這個打擊而瘋狂。
“不!少琛,你們都騙我!我媽沒死!你告訴我,我媽沒死!”青荇劇烈地搖着頭,不肯相信這個已經既定的事實。她媽這次是真的死了,跟詹姆斯叔叔一起葬身在太平洋,她連他們的屍體都找不到。
她絕望地捂着胸口,無力承受那撕心般的劇痛。
“對不起……”機場工作人員只能無奈地抱歉。他們現在能做的就只是儘量安撫死者家屬。“我們會盡量彌補您的損失。”
“可我只要我媽活着!我只要她活着!”青荇說完最後一句話,眼前一黑,就昏倒在陸少琛懷裡。
原來媽臨走時那個擁抱竟成了永別。早知道,她就緊緊地抱住媽,不讓她離開。
“青荇!”
“大嫂!”
三個人看到青荇昏倒,都擔心地大喊她的名字。
陸少琛沉痛地抱起青荇,大步朝機場外跑去。
陸少琥趕緊拉着吳淼的手,大步追上去。
……
阜外醫院,急診室外,詹姆斯急切地一邊看着急診手術室那刺目的紅燈,不安地來回徘徊。當手術室的門打開,他趕緊走過去:“大夫,我妻子怎麼樣?”
“手術很成功。幸虧送來得早,如果再耽誤半小時,我們就回天乏術了。”醫生摘下口罩,慶幸地看着詹姆斯。
“Thankyou!謝謝你們!”詹姆斯感激地給了醫生一個大大的擁抱。
醫生笑笑:“這是我們的職責。”
詹姆斯在等待孫尚儀被推出來時,這纔想起自己應該給陸少琛跟青荇打個電話。因爲孫尚儀的心臟病突,病情太嚴重,所以已經上了飛機的他連行李都忘了拿,趕緊扶着孫尚儀下了飛機。當他們坐上出租車時,孫尚儀就已經陷入昏迷,所以焦急的他只顧得上救愛妻,而忘了告訴青荇他們沒上飛機的事。
他趕緊掏出手機,撥通青荇的電話,結果接電話的人卻是陸少琛:“青荇……少琛?青荇在不在?”
“詹姆斯?你是詹姆斯叔叔?”守在青荇病牀邊的陸少琛驚喜中充滿不安地問道。
“是我。少琛,你怎麼了?”詹姆斯有些納悶兒爲什麼陸少琛聽到他的聲音會那麼驚喜。
“你確定你是詹姆斯?你沒騙我?”陸少琛有些哽咽地問道。他根本無法相信已經被證實坐上那架死亡飛機的詹姆斯竟然活着,如果他活着,那岳母也沒死?
“是我。少琛,你媽在飛機上犯了心臟病,我送她到醫院的途中就已經昏迷不醒,所以醫生緊急給她動了手術。醫生說手術相當成功,你媽還沒推出來。你跟青荇說一聲,讓她別擔心。我們恐怕要在北京再逗留些日子。”詹姆斯無奈地說道。醫院只給他五天假,因爲尚儀的手術,恐怕要再在北京多待十來天。他還要想好怎麼跟院長請假。
“您是說媽在飛機上犯了心臟病?”陸少琛驚喜地差點跳起來。幸好岳母犯了心臟病,下了飛機。這是老天爺在保佑他們!“太好了!感謝上帝!”
“少琛?你怎麼了?”詹姆斯以爲陸少琛神經出了問題。尚儀犯了心臟病,少琛爲什麼說“太好了!感謝上帝”?他該爲尚儀擔心纔算正常。
“詹姆斯叔叔,你們逃過一劫。飛往美國的XXX次航班發生爆炸,墜毀在太平洋。幸虧媽犯了心臟病,否則我們就再也見不到你們了。”陸少琛一邊激動地解釋,一邊流着眼淚。“我要把這個消息告訴青荇,詹姆斯叔叔,你好好照顧岳母!”
說完,他就趕緊掛斷電話。
“哥,詹姆斯跟伯母真沒死?”陸少琥從沙發上坐起來,將睡着的吳淼放好後,走到病牀邊,驚喜地問道。
“沒死。”陸少琛將手機放到口袋裡,然後坐在病牀邊,緊緊握起青荇的手,大聲在她耳邊說道,“青荇,醒過來。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媽沒死,詹姆斯叔叔也沒死。他們都活着!”
一直陷入昏迷,不曾睜開眼睛的青荇,手指動了動,嘴裡發出微弱的聲音:“媽……”
“媽在飛機上突發心臟病,詹姆斯叔叔趕緊帶她下了飛機。青荇,媽救了她自己。好人會有好報,上帝在保佑他們!你也要好好地。醒過來!我帶你去看媽!”陸少琛用力握住青荇的手,一邊親吻,一邊虔誠地呼喚她。自從聽到伯母跟詹姆斯死亡的噩耗後,青荇就陷入昏迷,儘管醫生緊急搶救,保住她的生命,卻喚不醒她。她的生命意志已經隨着岳母的死而消失殆盡。青荇沒有了生的意念,任他怎麼喚都喚不醒。他正焦急得一籌莫展時,詹姆斯叔叔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我媽……沒……死?”青荇虛弱地睜開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陸少琛,“少琛,你……騙我……”
她媽跟詹姆斯明明上了那架死亡客機,怎麼可能沒死?
她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