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陸吳兩家家長見面的日子,青荇見到主席的時候,未免有些緊張。她從來沒在私人場合跟主席坐到一起,所以一見面,她就無措地彎了下腰:“主席。”
“坐。都是自家人,不要拘束。”主席和藹地朝青荇擺擺手,示意她坐下。
“淼淼不像陸少夫人這麼懂事,她啊,打小被我們寵壞了,幸虧有少琥,幫我們震住這丫頭。”吳母滿意地看着陸少琥,大有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有趣的意思。
“媽!您怎麼竟說別人家孩子好?我哪裡不乖了?”吳淼朝母親擺出一張可愛乖巧的臉,撒嬌地問道。
“淼淼小姐挺可愛的,也很懂事。”青荇淡淡地笑道。
“那是因爲有少琥管着她,不然,她會調皮得讓人頭痛死。”吳母一點兒也不袒護自己的女兒,輕輕皺了下眉。雖然對方沒有說出太多寵溺女兒的話,可青荇從對方的目光裡看出吳母對女兒的愛,吳淼這個頑皮的鬼精靈一定讓吳夫人操不少心。
青荇細心地觀察着吳母,吳母是那種天生的貴婦,也許是出身名門的原因,貴氣中帶着一份驕傲,不需要珠光寶器就能讓你感受到她身份的尊貴。但是不管她如何尊貴,她說到吳淼的時候,仍然透露出一種特殊的感情。
母愛是天性,不管什麼樣的女人,對孩子都是疼愛的。
陸安國低頭看了一眼手錶,然後不甚高興地側身對身旁的兒子說道:“朱莜怎麼還不到?”
今天陸吳兩家是爲了少琥與吳淼的婚事而聚在一起,朱莜這個母親卻遲遲未到,算什麼體統?
“剛打過電話,沒人接。”傅怡趕緊解釋,“爸,您彆着急,也許是堵車了。”
“再打電話去催!”陸安國板着臉說道。
這朱莜不到,實在是有失禮儀。他可不想讓吳家人誤會他們陸家不重視吳淼。朱莜這個兒媳婦在伯偉死後真是越來越不像話!
“陸老,不用着急。現在北京的交通這麼亂,堵車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們再等等。”吳父禮貌地說道。
“我們不等她。伯雄,去叫服務員上菜。”陸安國不太高興地吩咐兒子。
就在陸伯雄站起身還沒離座時,門外傳來朱莜那高傲的聲音:“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屋內的衆人
“坐下!”陸安國見朱莜進來,立刻沉聲命令。
“我兒子要訂婚,我這當媽的最後一刻才知道。來晚了,實在不好意思。”朱莜半帶抱怨地坐到傅怡身邊,臉上的笑容虛假得讓青荇覺得噁心。如果一個母親連兒子要結婚都不知道,那這個當母親的該做的是檢討與自責,而不是抱怨別人不告訴她。
“沒關係。今天主要是商量兩個孩子結婚的事,還要親家母多出主意。”吳夫人禮貌地對朱莜說道。
“出主意?我可沒那本事。我這兒子跟我不親,他有什麼事都不跟我說,反而跟外人親。”朱莜不滿地瞪了傅怡一眼。傅怡這個虛僞的女人不但贏得了公公的讚賞,還把她親生兒子的心給擄獲,傅怡竟然比她早一步知道少琥要訂婚的事。想起來她就有氣。少琥這不是把傅怡當親媽了嗎?
“媽,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說正在阿拉斯加,沒空接我電話。”陸少琥不太高興母親的話。他並沒有不尊重母親,只是他這母親一碰到堵桌會連自己姓什麼都忘掉,又哪裡有空理會他這個兒子的婚事?
“我哪知道你要說訂婚的事?”朱莜有點尷尬。她當時的確在阿拉斯加,的確不方便接電話,因爲她身邊有個男人——陳路易。
“你少說兩名!”陸安國肅冷地瞪了朱莜一眼。
來晚就來晚了,還好意思抱怨這抱怨那,她怎麼就不說說她這當媽的什麼時候關心過自己的兒子?
朱莜撇撇嘴,在公公的威嚴下不敢再多嘴,但是仍然不服氣地從鼻孔裡冷冷地哼了一聲。
爲了讓氣氛活躍一些,傅怡趕緊開口。她溫柔地笑着對吳家長輩們說道:“爸讓我們跟親家們商量一下結婚的日子跟婚宴場所。爸說一切以親家的意見爲重。”
傅怡的話充分表明陸家對吳家的重視,給足吳家人面子,所以吳家人也並沒有怎麼刁難。
“伯母,我跟少琥結婚不用那麼大排場,他就是一個警察,我只要穿着白紗跟他在牧師面前宣誓就滿足了。”吳淼緋紅着小臉說道。
“排場是做給人看的,吳淼說的對,不需要太過奢華,簡單就好。”主席也同意外孫女的話,和藹地笑着點頭。
“不會太奢華,只是要熱鬧一些,因爲我們兩家要請的親朋太多。”傅怡笑着解釋,“再說我們陸家好久沒辦喜事,爸想熱鬧熱鬧。”
“也對。就聽親家母的。”吳母高雅地笑着點頭。
“爸爸,什麼……系……婚婚?”坐在陸少琛腿上打扮得像個小紳士一樣的小衿突然好奇地扭過頭,問起一直不多語的父親。
陸少琥笑着用一隻手推推眼鏡,用充滿柔情的目光看了青荇一眼,然後纔對兒子解釋起這個深奧的問題:“結婚就是兩個相愛的人結合到一起。”
“衿衿要婚婚……”小衿興奮地眨着兩隻黑溜溜的大眼。
他的話逗笑所有人,只除了朱莜。
陸少琥伸出大掌,繞過堂哥,捏上小衿的臉:“這麼小就想婚婚,你得先找到愛人才行!”
“愛愛?爸爸,什麼……系……愛愛?”小衿更加不懂。
“你長大就會懂。”陸少琛寵溺地揉揉兒子的頭,儒雅地笑起來,只是那鏡片後面的雙眸卻看不到笑,似乎有一點點迷惘。希望他能活到兒子娶媳婦。可是上帝會允許嗎?
青荇微皺了一下眉,不明白地看了陸少琛一眼。
也許別人都沒察覺到陸少琛的表情,可是跟他夫妻近兩年,她早已熟悉他的每一個表情。她不明白他是爲什麼而煩惱。
晚上,躺到牀上的時候,她趴到他胸口,直視着他那深邃的黑眸,然後非常認真地問道:“少琛,你有秘密?”
“爲什麼這麼問?”陸少琛撫着青荇背部的手停頓了一下。
“在家宴上,我看到你有些不開心。”青荇伸出手指,輕輕揉着陸少琛的眉心。不知道他到底爲什麼煩惱,這眉心的川字都顯形了。她輕輕地揉,想把他的煩惱揉開。
“我在想我們的婚禮,排場沒有少琥的大。”陸少琛不想告訴青荇他真實的心境,所以避重就輕地回答。
“我根本不在乎這些。我只要能嫁給你就很知足了。”青荇笑着親上陸少琛的脣。原來他在爲這種小事而操心。他是怕她因爲少琥與吳淼那奢華的婚禮而吃醋?她並不是那樣的人,她從來不在乎外在的形式。哪怕沒有婚宴,只要他深愛着她,她也會知足。比起與羅旭在一起那短短几個月的婚姻,與陸少琛這場婚姻她幸福千萬倍。她很珍惜現在這份幸福。
“能娶到你纔是我的福氣。”陸少琛用力摟緊青荇,翻身將她壓到身下,然後用熾熱的吻點燃他“倔強的酸杏兒”,讓她與他一起體會愛的甜蜜。
……
當李小曼跑到樓下的時候,只看到外公毫無生氣地躺在一堆血泊之中,腦袋已經嚴重變形。她已經顧不得會染上血跡,悲痛地撲上去:“外公!你怎麼可以這樣輕易地放棄?”
外公的身體已經變得僵硬,在這深秋的冷風中,漸漸失溫。李小曼哭到快要精神崩潰,李夫人跟唐瑾才趕到,李夫人看到父親的慘狀頓時昏死過去,唐瑾趕緊讓公司的員工將李夫人扶到休息室,並打了120救護車,然後自己強行抱起死也不肯起來的妻子,走向休息室。
“放開我!我要陪着外公!”李小曼哭着掙扎。
爲什麼她的命如此悲慘?
先是爸自殺,然後爺爺中風,現在又輪到外公跳樓。
“小曼,你冷靜點!外公已經走了,你要堅強!公司還需要你,岳母還需要你!”唐瑾用力搖着妻子的雙肩,努力想將她從瘋狂中搖醒。
他知道小曼現在很難受,可是如果她也崩潰了,那一向不問世事的岳母會更無法處理現在這一團混亂。他只會拿手術刀,對做生意一竊不通,如果小曼只知道沉浸在痛苦裡,那外公的公司就更沒有人管理,一團散沙的結果只會是讓公司陷入更大的危機。
“公司需要我?媽需要我?公司需要我?媽需要我……”李小曼一遍遍重複着唐瑾的話。她覺得自己的心已經被擰成麻花,疼得無法承受。曾經高傲不可一世的李小曼,如今已經沒有一個能讓她引以爲傲的東西。公司處於財務危機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她與外公這幾個月一直在跟銀行、跟融資機構周旋,想找出一個可以解決問題的辦法,可是一直無果。沒有一個人肯伸手拉他們一把。
事態炎涼——這是今天外公跟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外公在絕望之後,選擇了跳樓來結束一切,可是外公死了,公司也逃避不了財務危機啊!
“對!不只是公司需要你,媽需要你,我也需要你,兒子也需要你!小曼,振作起來,我會幫你。”唐瑾一邊親吻李小曼冰冷的嘴脣,一邊安慰她。
最近這一年,小曼承受了這一生都沒承受過的打擊,他希望她能堅強地挺過去。他好想看到以前那個強勢的李小曼,哪怕她是傲慢的,蠻橫的,也好過她像現在這樣死氣沉沉。
“我知道。可是我的心好疼。”李小曼緊咬重嘴脣,用力抱緊唐瑾,把眼淚全擦到他的胸前。
幸好,在她最悲慘的時候,還有唐瑾陪着她。
“我懂。哭吧,哭完了,我陪你去料理外公的後事。”唐瑾柔聲哄道。
“唐瑾,如果不是因爲有你,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下去。說不定我會步上爸跟外公的後塵……”李小曼擡起頭,用一雙盛滿珠淚的美眸看着唐瑾。如果不是還有牽掛,她真想一了百了。
“說什麼傻話?你死了讓我怎麼活?我跟兒子都不能沒有你!”唐瑾鄭重地握緊李小曼的雙肩,粗聲說道。
他那俊秀的臉上充滿深情與誠摯,還有滿滿的擔憂,讓李小曼在這冰冷的人世間還能感受到一點點溫暖。
她閉上眼睛,趴回唐瑾的胸前,緊緊地用雙臂摟住他的勁腰:“我現在只有你了。”
“我愛你。”唐瑾低沉地說出這句他很少說的話。
他會娶她不是因爲推卻不了她的熱情,而是他的心慢慢被她征服。也許青荇在他心裡還有些分量,但是那分量已經變得跟以前不一樣。
他要牽手的人換成了李小曼。
他是一個責任心很強的男人,對婚姻他非常認真,愛這個字他很少說,但說出口就不會改變。
聽到唐瑾的話,李小曼哭得稀里嘩啦。
“你要記住你說的話,這可不是我逼的你,而是你自己說的。”李小曼揚起頭,透過淚眼看着丈夫。她以前會擔心他娶她只是因爲退而求其次,只是無法忍受她狂轟濫炸的追求攻勢,原來他是真的愛她。
“我愛你。你的一切就是我的一切,不管是幸福還是痛苦,我都會替你分擔。”唐瑾一邊用拇指幫李小曼擦着眼淚,一邊深情地說道。
“不要再說。再說我又要感動地哭了。”李小曼一邊哭一邊笑,眼淚已經迷濛了她的眼睛,可是她卻能看清唐瑾眼裡的深情。她一直知道他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是一個有責任感的男人,現在她還知道,他是一個愛老婆的男人。
她真的很感謝上帝讓她遇到唐瑾這樣的好男人。她不後悔主動追求他。只有努力付出才能得到回報,不是嗎?
唐瑾就是上帝送給她一生最好的禮物。在她最落魄的時候,有他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