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天在迷迷症症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有的時候和別人說話語無倫次,這面嘮着嗑兒,腦子裡都想着別的事情,許多和我知近的同犯說,我最近變了。在教學方面,還好有樑春健張羅着,幾名教師配合着,沒有出現什麼大錯,可是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嘴上的水泡一直沒有退利嗦,一破皮,又一層不幾天就冒了出來。
轉眼到了三月份了,情緒仍是時好時壞,有一天,教改科來犯人捎信說:教改科讓我去一趟找李幹事。
李幹事說:“根據監獄領導的要求,讓他配合製作一個專題宣傳片《前進中的泰來監獄》,從多個角度介紹宣傳泰來監獄,特別是汽車廠破產後,重組爲“泰興機械製造廠”以來,經營方面的發展變化,監獄創建工作的變化和犯人的生活、居住,改造等各方面條件的變化,所有的資料和攝影部分都已經剪接完畢,時間長達兩個小時,近兩萬字的解說詞也已經定稿,讓我熟悉一下,明天開始做配音解說任務:“這個專題片製成後,放到監獄接見室,犯屬來接見時,滾動播放,讓更多的人瞭解監獄。”
我說:“98年,趙幹事領着我曾製作了一部專題紀錄片《晨曦》比較成功,裡面的內容也是反映泰來監獄的,資料庫裡可以有拷貝……”
李幹事說:“我看了,剪接出一部分,有許多內容,特別是近兩年的要充實進去。怎麼了,你有什麼困難?”
我說“近段時間,我的嗓子總鬧毛病,我怕影響效果。”
李幹事說:“聽你現在說話沒什麼大問題,明天試一試再說吧,實在不行,等幾天,你嗓子好好也行。”
第二天開機後,走了幾個小片段,回放後李幹事感覺還可以,怕獄領導着急,於是就開始製作了,但這次製作並沒有上次那麼順利,上次基本都是一次完成,而這次不是讀錯,就是解說與畫面不協調。多次停機從作。李幹事鼓勵我,穩定一下情緒,喝點水,找到感覺後再繼續。就這樣本該大半天完成的任務,卻斷斷續續地幹了近兩天。
緊接着,根據監獄的活動安排,我又組織監區犯人進行練習,參加監獄大型詩朗誦會,最後,獲得了第三名,監區秦幹事問我:“怎麼今年的成績不如去年?”
我說:“其實,今年咱們得了個第三名,也是教改科評委和各監區幹事給的印象分,我領誦把整體實力給擡了一下,但實際今年咱們整體發揮效果很差。”
秦幹事說:“怎麼,你的心態還沒調整過來呀?”
我說:“心態已經調整好了,但始終還是放不開。”
秦幹事說:“是男人就要站起來,我對你的感覺不錯,總覺得你出去後能幹出點名堂來,千萬別讓不幸把你擊垮。自古英雄多磨難,你要向那些在磨難中站起來的人學習,一個人有作爲,大部分都是在千鍾百鍊的磨難中走出來的。”
我說:“到不是這次打擊把我擊垮,而是對我的打擊一個接一個,都太重了。”
秦幹事說:“你家裡還有未成年的兒子,還有老人這都牽扯到你的責任和義務,我相信你會盡快地從陰影中走出來。”
是啊!我怎麼能放下年邁的母親和未成年的孩子,我真想回家看一看。
過了星期六、日,星期一上午,意外的消息來了,監獄成立了一個勞務大隊,承包了縣裡宏昇磚廠,需要調一批短刑的犯人出外役勞動,監獄新換的領導從獄政科的微機中,把我的名字也調了出來。動力科監區也抽走十幾名犯人,其中有我一個,我的心理很複雜,想去的目的是想散散心,有機會想跑回家看一看。另一方面在動力科生活改造了兩年多,和幹警犯人有一定的感情,有些不捨得離去,生氣的地方,是劉科長如果找監獄領導留我的話,我不會離開動力科,但劉科長沒有那樣去做。
勞務隊集結了一百二十多人,沒過幾天就開跋出外役了。吃住都在外面,剛出來的這些天,幹警看的比較緊,始終沒有給犯人任何機會。
等熟悉一段時間現說吧,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只要時間長,總會有空隙的,然而,這次我僅出來十幾天,監獄接到省監獄局的指示,刑期超過五年的不能出外役,我的刑期五年六個月,被重新送回了監內。
我們十幾名服刑人員回到監內,獄政科于振江科長來往各個監區分人,於科長特意走到我的面前問:“宋振嶺,你想分哪兒個監區?”
我說:“於科長,哪兒都行?”
於科長說:“給你分生活科吧,動力科別回去了,沒什麼意思。”
我點點頭,心理由衷地感謝於科長,於科長的意思很明瞭,當初監區沒有挽留你,還回去幹什麼?按理說,監獄長把各監區名單調上來後,在確定最後人選時,爲了不影響監區的建設和管理,一般的情況下,監獄長需爭求一下監區長的意見。我感激於科長理解我的心情,另一方面潛在地挽救了我一次,不然,我頂着壓力和悲痛在外面服刑,把握不好會發生意外脫逃事件,人在重壓之下,不敢保證,會不會脫逃。往往對與錯僅是一念之差。
分到生活科,監區獄政幹事把我分別了二分監區,就是伙房,這個單位很不錯,一般的犯人都願意到伙房改造,最起碼吃的能好一些,然而,還沒到一個小時的時間,生活科張科長來了,又重新分配了一下,把我又分到一分監區,這個分監區主要負責院裡的一片菜地,其實活兒也不算累,但聽說,這個分監區的指導員叫古曉亮,人沒有太高的管理水平,按犯人的話講,挺黑的,想要在分監區擔任什麼角色,不花錢是不行的。我感到一種壓力,畢竟我是憑自己改造的,一直沒有找關係或花錢改造,但監獄就是這樣,並非鐵板一塊,只要是人生活和管理的地方,難免會遇到各類各色的人。這些年來,也偶而遇到監獄幹警要犯人錢財,幫助犯人改造的,有的明顯一些,有的圓滑一些。這種現象可以理解,畢竟人不能生活在真空裡,許多幹警與犯人接觸時間長了,也經不住犯人或犯屬金錢的誘惑。
“走一步看一步吧,天無絕人之路。”我在分監區一直呆到晚上,晚飯後,突然,何侯隊部衛生的犯人進來喊我的名字,讓我收拾行李到四分監區去,說是張指導員來接我來了,我急忙抱起行李跟了出去。
我跟在張指導員的身後,往四分監區走,這個分監區是糧米加工車間,相比一分監區還是不錯的。
“你叫宋振嶺”。張指員問。
“是的,指導員,”我回答說。
張指導員接着問:“你還有多長刑期?”
我說:“還有五年多。”
“你以前在監獄當播音員和節目主持人了?”張指導繼續問。
“一共幹了八、九年了”我如實地告訴他。
此後,張指導再也沒有吱聲,到了分監區讓積委組長給我安排鋪位,他就回隊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