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監獄在監舍樓前的廣場上,召開了教育大會,教改科受監獄委託,由教改科科長主持,這次大會也是我入監兩年來感觸最深的一次教育大會,全監幾千犯人靜靜地坐在廣場,聆聽科長的講話。
“全監服刑人員,今天,我受監獄領導的指派召開全監教育大會,這次大會也是一次愛國主義教育大會,希望你們能認真領會和理解我的講話內容。
昨天凌晨,我們各監區組織收看了申辦奧運會的現場實況電視節目,中國參加了這次申辦2000年奧運會的活動,之所以組織本監服刑人員收看申辦活動,目的是藉此申辦活動,培養你們的愛國情操,喚起你們的愛國意識。這次申辦奧運會我們以兩票之差輸給了悉尼,結果公佈後,監內出現了混亂的局面,有的犯人哭了,有的犯人罵雜,甚至有的犯人發生了過激行爲,砸玻璃,摔東西,有的犯人還要砸電視現象,我先可以肯定地是,你們雖然犯了罪,但是你們的良知並沒有泯滅,你們仍然關心國家大事,仍然有一顆愛國之心,如果說此次申辦成功了,你們也會同全國人民一樣歡欣鼓舞,羣情激昂。那麼,申辦失敗了,你們同樣會表現出難過,情緒低落,這一點是可以理解的,因爲你們也是中華兒女,你們的血也是熱的。然而由於你們發泄心中鬱悶的方式方法不對,出現了過激的行爲,這是錯誤的,擾亂了正常的監管秩序,是違紀行爲,是監規紀律所不允許的,一但造成不良影響和嚴重後果,也必然要受到監規監紀的處罰,昨天零晨各監區發生的過激行爲,經監獄領導研究決定,可以既往不咎。今天會後,如果再有此類事件的發生,監獄將依照有關規定嚴肅處理,有的犯人也許會問:“難到我們愛國還錯了嗎?”我來回答你:“愛國沒錯,但方式方法錯了。”我還要問你:“能由於你的國家曾經的落後和貧窮就不是你的國家了嗎?就不去愛你的國家了嗎?”不是。回答是肯定的。如果說,你們的國家富強了,在世界上享有很高的聲譽了,何愁申辦不成一屆兩屆奧運會呢?說起國家富強,靠誰?靠我們自己,靠13億中華兒女,靠我們在座的每一位。然而,你們曾經爲國家都做了什麼?通過這次申辦奧運會活動,對你有哪些觸動?今後應該怎樣去做?我認爲,這應當是我們在座每一位服刑人員認真思考一下的問題。在這裡,我在和你們共同分析一下這次申奧會失敗的原因:
我認爲,這次我們國家申辦奧運雖敗尤榮,因爲以前我們沒有能力申辦奧運會,今天我們敢站出來在世界人面前叫板,我們中國人也有能力申辦奧運會了,我們有能力爲世界服務,爲弘揚奧林匹克做貢獻,這是一個東方大國崛起的象徵,而第一次申奧僅是兩票微弱之差輸掉舉辦權,這足以說明了中國的潛力所在。所以,我們更應該熱愛我們的祖國,更應該以積極地心態和行動早日完成祖**親的千年夢想和夙願。
換句話說,中華民族是一個文明禮儀大國,具有着善良,豁達的胸懷,不爲一時的得失而計較,可能有些服刑人員也知道,悉尼已經申辦了三次奧運會,前兩次都失敗了,而且悉尼表示如果這次申辦再不成功,將永遠放棄申辦奧運會的機會。如果說我們也站在第三者的角度,同樣會給悉尼投一張同情票的,因此說,兩票之差沒有獲得舉辦權,是能夠理解的,而且更深遠的意義上講,中國的這次舉辦實際已經打開了奧林匹克的大門,迎進來,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聽到這裡,已經沒有必要再講下去了,我想所有在座的服刑人員都聽明白了。廣場上響起了長時間熱烈的掌聲。這次教育大會,不僅及時地穩定了犯人的思想情緒,遏制了過激行爲的發生,也通過分析申奧成敗的歷程,原因,進行了一次愛國主義教育,情理並容,同時還引導犯人正確處理問題的態度和方式,可以說受益匪淺。
這場“申奧”風波就這樣和全國人民一樣,在極度的高溫中慢慢地冷卻下來。十月一日是國慶節,監獄同樣會不失時機地組織系列愛國主義教育活動。今年是“迎十一、祖國在我心中”大型演講會。在這次活動中,我以絕對的優勢,獲得全獄演講的第一名,也以此奠定了長達近十年演講的霸主地位。隨後,監獄又組建了業餘文藝宣傳隊,這個舉動比往年提前了兩個月,起動了犯人文藝骨幹力量,文藝隊的二十多人都是從各大隊抽調出來的精英力量,四大隊僅抽調出來一把小號,一把長號、一支長笛和一把薩克斯、一把單簧管、電聲樂隊一個也沒有。歌手抽出三名、而我是以演員的身份抽出來的,交給我的任務是配樂詩朗誦,主題是紀念毛**誕辰一百週年,但我的節目僅是監獄指定的一個節目。除此之外,各監區大隊也要求準備至少一個節目,以反映有關毛**誕辰一百週年方面內容的節目,這樣,許多單位也選擇了配樂詩朗誦方面體裁的節目,演出時間定在12月26日之前,面向全獄犯人演出。
十月中旬,三弟振平來接見了,是和妻子來的,剛結完婚兩個多月。他愛人是內蒙根河林場的,父親是建築公司工人,家裡僅這麼一個姑娘,振平是招婿上門。在接見中,從振平的眼神裡,我似乎察覺到一種消沉和低落的感覺,語言也特別的少,而且前幾次來時,三弟都是不停地和我說這兒,說那兒的,這回兒領着愛人來,爲什麼會是這樣呢?
“振平,讓你愛人出去給哥買箱方便麪”我準備支開弟媳。
振平聽後,急忙把往出掏錢,讓弟媳去買方便麪。
弟媳把拎的兜子交給振平說:“我這有錢”。轉身走出接見室。
“振平,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兒?”我急忙問。
“沒事,大哥”振平說。
我問:“你和大哥說句心理話,有什麼事兒別瞞着大哥,雖然大哥沒在外面,畢竟能幫你拿個主意。”
振平猶豫了片刻對我說:“大哥,真的沒事兒?
“記住,成家了,要多了一份責任和義務,再說,我這幾年出了兩件大事,給家折騰夠嗆,如果你再出現什麼意外,咱媽恐怕承受不起了。”我說。
振平聽後點點頭。
“上次媽和你嫂子來接見時,媽說現在街裡很亂,到了晚上街上都沒人敢出門了,第二天早晨街上時常會發現死屍。社會上如果真這麼亂的話,你們可別摻合其中。”我警示弟弟。
“哥,我現在結婚了,也離開了加區,你就放心吧”振平說:
“但願如此,如果你出事兒,現在家裡的能力,可保不了你呀,憑你二哥一個人的力量,你自己惦量惦量。”我說。
振平沉默再沒有吱聲,我不知道今天我說的話對不對,但這只是憑着當哥的一種責任感和直覺而沒加考慮說出的一番話,我還想和三弟深談談,從中找出點破綻了。這個時候,弟媳卻抱着兩箱方便回來。我和三弟的對話也不得不被迫停止。弟媳回來後,我簡單地向弟媳瞭解了一下她家庭的情況,勸了弟弟幾句,接見的時間就結束了。
在回來的路上,回想起見面時三弟憂心忡忡心緒不安的狀態,我感覺到心情特別的沉重。隨後,我便給振平寫了一封信,找**幹部幫助給郵寄了出去。由於此時正忙於排練文藝節目,就再也沒去太多想這件事兒。
12月21日上午,我沒有到教改科臨時排練室去參加排練,因爲我僅是一個詩朗誦節目,背下來之後,樂隊已經給譜了曲子,進行了幾次組合排練,已基本成型,到演出時,參加一次彩排,就可以上場了。我在監舍正和其他的同犯聊天,這時教改科的犯人跑來說,教改科科長找我。於是,我便急忙地奔教改科走去,心裡不停地猜測着是什麼事情”。
“宋振嶺,你的詩朗誦準備怎麼樣了:”到了教改科後,科長見面的第一句話是問節目的事兒。
“李科長,張科長,我的節目已經排練成型,不會影響演出的”。我急忙回答。
李科長說:“這次舉辦紀念毛**誕辰一百周文藝匯演,各單位都準備了節目,雖然以監獄這臺節目爲主,各單位選送的節目參加評比。你的節目即代表監獄節目,你們單位大隊長與我們溝通了,也做爲四大隊參賽項目參加評比,給你們大隊爭個榮譽。”
我聽後點點頭。
張科長順手從桌子上拿起三張紙說:“這是這臺節目的報幕詞和串場詞。原來監獄的主持人杜志剛已經釋放了。所以,經教改科研究決定,給你加點擔子,考慮你刑期比較長,而且你口語表達能力也比較強。能不能把這份擔子挑起來?”
我邊接遞過來的報幕詞邊說:“試試看吧?”
“別試試看,你若出毛病,整臺節目都砸了”。張科長說。
我笑了,說:“應該是沒什麼問題吧”。
張科長說:“這還差不多,回去好好熟悉一下,儘量脫稿,今天21號,明天下午就彩排,23日正式演出,上午一場、下午一場,監獄這臺節目不變,中間串場各單位參賽節目,節目單明天上午給你。”
我走進排練室、文藝隊剛剛結束一個節目的排練,大夥問我:“剛纔科長找你幹什麼?是不是讓你當主持人。”
我點點頭。
大夥兒七嘴八舌地說開了:“我早就分析了,非他莫屬。”
“杜志剛沒走之前,我也猜到了,咱們監獄再找嘴皮功夫比宋振嶺強的,沒有。”還有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