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鏗離開白塔城去了安州。
本來計劃前往安越城,與奕川密談雙方合作的問題。
可是奕川根本不想見他,只是安排了賴福全權代表自己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會見了破衫軍。
誰也不知道爲什麼奕川會選擇賴福前往。
也許他覺得農夫出生的賴福和破衫軍更談得攏,也可能他覺得這只是一場騙局。
如果破衫軍有什麼風吹草動,賴福就有足夠的藉口直接對破衫軍開戰。
賴福在戰場上學會了如何戰鬥,但是沒學會如何談判,所以這次密談並沒有取得任何實際性的進展。
不過陳鏗臉上看不出一丁點遺憾。
雙方能否通過和談締結什麼東西,陳鏗一點都不在乎。
因爲他已經得到了更重要的信息——奕川由於某些原因,不打算主動攻擊自己。
範冬梅也顯得一身輕鬆。
奕家軍沒有對他們發起攻擊,而且奕川本人也沒有來到這裡——這樣她就不用擔心陳鏗真的會撮合她與奕川,也不用擔心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要刺殺奕川。
範雅倒是既驚又喜,她碰上了自己名義上的丈夫——賴福。
而這個男人還活着!
範雅不知道賴福怎麼成爲了將軍,只是自己暗示了幾次,對方卻並未理會她,冷漠的眼神地掃視着在場所有的破衫軍。
於是,她開始懷疑賴福真如賴長貴說的那樣,已經死在了遙遠的毒州。
自己碰上的,不過是恰好相像的人。
賴福當然看見了小雅,只是他不敢與她相認。
因爲女孩加入了破衫軍,這個正在阻礙後陳崛起的義軍。
賴福已經決定在奕川這裡建功立業,他也看見了奕川腦海中那副宏偉藍圖。
雖然丟掉小雅讓他心痛,但是奕川告訴過自己——好男兒志在四方。
......
“將軍爲何不殺掉那些人,他們可是破衫軍的骨幹!”
賴福記得臨行前,他帶着疑問求助奕川。
奕川重重拍了一下賴福後背,掛着一絲不屑的笑容“用不光彩的手段殺掉不光彩的人,只會讓世人覺得更加不光彩!”
賴福有些似懂非懂“屬下遵命。”
......
馬車載着範冬梅一路顛簸,她卻沒有一點不舒適的感覺。
這輛馬車是如此的奢華,即使過去那個富裕的家庭,也買不起這麼好的馬車。
如今的破衫軍官僚主義越來越重,早已不是剛起義的模樣了。
程鏗總是告訴他們一切都是天意,只是範冬梅開始不再相信天意。
如果蒼天有眼,爲何總讓好人枉死!
而那些作惡多端之人,總是逍遙法外!
那麼多人,她認識的那麼多好人,就爲了討一句公道,白白丟掉了寶貴的生命。
陳鏗總是告訴他們,反抗朝廷是上天的旨意,順從天意理所當然。
可是既然要起義造反,爲何還要接受一個女皇。
一個放任官吏欺壓百姓,然後又消失了將近一年的女皇帝。
難道這一切,也是天意?
跟範冬梅同乘的範雅到不討厭女皇帝,雖然民間謠傳天下動亂不止都是因爲出現了女皇帝。
可是範雅不那麼認爲,她直覺告訴自己,女皇也是遭人陷害的可憐人。
當初自己在賴家村也是什麼都沒做,村民們硬說她是剋夫的掃把星,還狠狠用石頭砸她。
要不是遇上了姐姐,恐怕自己早就變成了亂草從中的一具女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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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範娘?!”
兩人相隔多少個日月,終於在白塔城相見,要不是都是女兒身,雙方一定會來上個熱情的擁抱。
那日匆匆一別後,宇文曼眼中的範娘多了一絲蒼老。不過那種領袖人物透出的成熟,卻讓這份歲月恰到好處。
範冬梅知道這個美如天仙的女子家境不錯,可是沒曾料到,居然就是那個失蹤的女皇。
如果這一些都是真的,那麼朝廷對外宣稱女皇早就病死了,一定是個謊言。
或者...她只是因爲走投無路,成爲了別人利用的木偶——一個假女皇。
好在範雅沒來,這個小女孩已經比過去成熟多了。
她再也不會天天粘着姐姐不放,而是作爲一個破衫軍的戰士,去做自己分內之事。
如果範雅來了,她一定會圍着女皇問東問西。
直到好奇心完全滿足後,纔會心滿意足地離開。
“我叫範冬梅,女皇以後就叫我冬梅吧!”範冬梅這次再也不用掩飾身份。
“範娘,這樣稱呼有些不妥...”宇文曼有些不自在。
“沒什麼,聽見這兩個字,總讓人聯想起過去。”範冬梅看上去有些傷感。
宇文曼本意是讓範冬梅別這樣稱呼自己,結果對方將意思聽反了。
不過提起過去,宇文曼想起了另外一個男人...
“那...姜大哥還好吧?”
“他死了。”範冬梅整個人都暗淡了下來,就像一盞突然熄滅的燈火。
“......!”
難道?!宇文曼想到雙方分離的時候,正好有人追殺他們。
看來,果然...
宇文曼開始自責當初沒有堅持留下來,如果阿泰在的話,也許就不會是這個結局。
“對不起!”
“這不是你的錯。”範冬梅眼神又恢復了往常“是另一場謀殺!”
範冬梅停止了話題,因爲她看見陳鏗帶着破衫軍來了,兩支大軍第一次正式盟會即將開始。
宇文曼也看見了姍姍來遲的破衫軍,文泰也趕在陳鏗之前回到了這裡,他的遊說並不理想。
風景珩在魯戚欣陪同下也離開了邑城舊址,根據風景珩口述,修復邑城代價太大,短期內無法實現。
紀武督促白衫軍的士兵們穿上了整潔一新的鎧甲,個個昂首挺胸如同驕傲的將軍。
雖然白衫軍人數不及破衫軍,但是對紀武來說,絕對不能輸了氣勢。
眼見儀式即將開始,宇文曼想了想說“我們現在也算是一條戰線了,不知道範娘在破衫軍內身居何職!”
“破衫軍不強調官品之別。”
範冬梅說完後回到了破衫軍所在的陣列。
“什麼?!”
宇文曼的聲音被號角聲所掩蓋。
等到號角停止後,震耳欲聾的鼓聲刺痛了她的耳膜。
雄壯的公牛被牽引至郊外早已挖好的方坑中,公牛並不知道自己生命已經到了盡頭。
隨後它的四肢和所有能動的地方,都被精心挑選的士兵用特製工具牢牢固定。
祭禮官捧着一把特製的刀具,振振有詞中扎入了公牛的脖子。
公牛使勁渾身力氣,居然無法動彈。
只是悲哀地叫聲中,鮮血正在流入玉製的器皿中。
祭禮官蘸着獸血在盟書上一陣龍飛鳳舞,兩杯獸血在這空檔被送到了宇文曼與陳鏗手中。
陳鏗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宇文曼看着滿滿一杯獸血則有些發毛。
只是數萬人的眼睛都在看着她,宇文曼只好用袖口遮臉,閉上眼睛將鮮血咽入腹中。
祭禮官一字一句唸完了盟書,宇文曼昏昏沉沉的與陳鏗一起對天起誓,完成了兩軍結盟的誓約。
接下來的一切還算正常,沒有什麼特別得好、也沒有什麼特別不好。
只是宇文曼覺得陳鏗對文泰顯得過分關心了,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破衫軍迫切需要得到他們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