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王侯將相 第五節 平海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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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曼深陷在滿園美景卻渾不自知,對坐的風景珩兩指相壓,又將一枚白子敲擊在棋盤上。

棋盤上的白色陣營,不知不覺中已經佔據了絕對優勢。

宇文曼見敗局已定,只好投降認輸。

春天正在悄然離去,好將舞臺讓給粉墨登場的夏天。

幾隻野鴨俯衝着扎入佈滿浮萍的池塘中消失不見,就在人們以爲鴨子將要溺亡時,它們就叼着戰利品重新回到了水面。

“女皇陛下!”

風景珩就坐在棋盤對面,呼喊着宇文曼。

這座庭院本是某位大戶人家用來避暑遊玩之地,卻因爲宇文曼的到來而拱手相讓。

孟陽縣並沒有宇文曼想象的那樣渺小,除了沒有高大的城牆,這裡的規模比起城市相差無幾。

山邊的那場遭遇,宇文曼本以爲必死無疑...

“哼,一羣穿着官皮的廢物!”

一個壯碩的男人將刀別在腰間,用力將一塊滾石推到了路邊。

滾石下露出了被砸中的倒黴蛋,已經血肉模糊看不清原樣了。

男人看起來三十出頭,卻比其他人都顯得更爲強壯。

男人拍掉了手中的塵土,臉上顯得無比輕鬆。

朢州牧歐陽恭遭到偷襲後見大勢已去,丟下手中官兵頭也不回地跑了。

看見文泰牽着馬走了過來,男人立刻單膝跪地“聽說少將軍想做點事兒,我們就趕來了!”

文泰知道只有文家軍的部下,纔會這麼稱呼自己。

文家軍大大小小的軍官,就算文泰叫不出名字,也基本認得出樣貌。

眼前的男人讓文泰感到陌生,而他身後追隨的幾百人表面了他身份並不低下。

“你是誰?”文泰收起武器詢問男人。

宇文曼拉住文泰小聲提醒他“這些人來歷不明,小心一點!”

見男人擡頭瞟了一下宇文曼,文泰潛意識中將宇文曼護在身後。

“女皇陛下...”

男子看見兩人親密的模樣就知道女子正是消失的女皇,等到宇文曼一開口,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答案。

“你到底是誰?”

文泰加強了語氣,這人不但知道自己是誰,還知道宇文曼是誰。

文泰不得不亮出剛剛收起來的武器,以防萬一。

男人自稱魯戚欣,是文家軍的一個伍長。

根據大將軍文淵的命令,他和其他許多不出名的軍官一起來到了北營,爲文家軍秘密訓練士兵。

直到勤王那天,大軍奉命前往伏龍城,作爲文家軍後援,以備不時之需。

結果他們被不知來頭的部隊偷襲,北營大軍死傷慘重,很快就潰散了。

魯戚欣收攏了幾百名被打散的士兵,只等大將軍文淵回到北方。

結果糟糕的消息接二連三,他們只能隱蔽起來以求自保。

直到文泰再次出現在北營,魯戚欣才讓一些士兵悄悄化裝成百姓前來假裝投奔一探虛實。

魯戚欣能帶人及時出現殺退敵人,全靠這些化妝成百姓的士兵暗中聯繫到了他。

一切事情都如夢境般峰迴路轉!

雖然一開始,宇文曼並不相信上官貞所說。

事到如今,宇文曼也樂觀的相信,也許北方人真的都在期盼着女皇迴歸...

“女皇陛下!!!”

風景珩加重了語氣。

“先生?”

宇文曼打斷了自己的回憶,回到現實之中,立即答應着風景珩。

風景珩說道“女皇陛下爲何看着棋盤出神?”

“沒...”宇文曼有些慌亂“我只是一時不習慣這個稱呼!”

“如今將女皇的身份公之於衆,確實有些爲時過早,不過...既然是上天的安排,那我們只好順從天意!”

風景珩一邊說着,一邊收拾起散落滿盤的棋子。

“正如先生所言!如今北方不少將士聽說以後,都在趕往孟陽縣幫助我。趁着南方陷入混戰之機,阿泰於紀武也在計劃如何奪回伏龍城。這樣,就可以讓天下重歸太平!”

經歷了這麼多的風風雨雨,她已經相信風景珩不是別人派來的奸細。

風景珩沒有急忙回答她,雙手快速拾取黑白兩色的棋子丟入棋簍中,棋子之間互相撞擊發出乒乒聲。

雙方在棋盤上佈下的“士兵”,正被連根拔起消失不見。

風景珩也不知道,如果天下士兵統統消失,人間能否真的重歸太平。

“棋子必須相連纔不會被衝散,士兵要有‘口’才能活着!”風景珩在空白的棋盤上擺弄着棋子“女皇將棋子佈置在別人的活口中,又靠什麼去立足呢?”

“先生...”宇文曼似乎有些猶豫。

風景珩率先發問“孟陽縣前往伏龍城,女皇決定走那條路線進兵?”

風景珩又問“敢問,沿途哪座城池請求女皇駕臨?併爲大軍解決後勤補給?”

面對風景珩的提問,宇文曼只好搖頭。

風景珩繼續提問“那麼...沿途官吏違法亂紀後,女皇能否按律法處置他們?”

宇文曼嘆着氣,她依然只有搖頭的份。

就如風景珩所說的那樣,北境的各個地方官,不過是藉助女皇的名義,拖延對南方朝廷應該繳納的各種稅收。

名義上作爲女皇的她,實際上調動一個士兵、一文銅錢的權利都沒有。

到目前爲止,自己真真實實所擁有的,只是孟陽縣和文泰剛剛重建的文家軍。

宇文曼不敢想象,所有人都對希望充滿狂熱的時候,偏偏這個老者用如此冷靜的目光看着一切“敢問先生究竟是何方神聖?”

風景珩見女兒風軒敏並不在這裡,文泰等人也忙着處理其他事情去了,於是慢慢說出了口“老夫自然叫風景珩,不過有時別人也稱呼一聲平海。”

宇文曼瞪大了雙眼“您就是父皇數次邀請,都不肯入朝的平海先生!”

“正是在下。”

風景珩回答的乾淨利落。

“傳言得先生者得天下!”

宇文曼不可思議中夾雜着些許興奮。

“不過是些浮誇之詞而已。”

風景珩顯得平淡而冷靜。

“既然父皇多次邀請先生,先生都不肯出山,如今先生爲何主動幫助於我?”

風景珩故意沉默了一陣,突然開口說道“因爲敏兒(風軒敏)說喜歡你。”

宇文曼尷尬地笑了“還請先生不要開玩笑!”

風景珩突然莊敬的起身,然後對着宇文曼俯身下拜“女皇寧可身處生死之境也要解救絕境中的百姓,寧可自己捱餓也不放棄每一個小孩,臣心甘情願!只是...”

風景珩停頓了一刻“只是請求女皇,不要讓敏兒知道臣的真實身份!”

宇文曼被眼前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不輕,她趕緊扶起風景珩說“能得到先生的輔佐,是我的萬幸,還望先生不厭其煩來指導我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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