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雲的眼光果然獨到!
與宇文旲的那場混戰中,膽小如鼠的賴福爆發出了驚人能力。
只是看着自己苦心培養的人終於有了成績,刁雲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在那瘋狂的夜晚,一張畫面永遠都刻入了刁雲的腦海。
一臉憨厚的賴福,軍刀捲起了無數缺口,刀刃凝固的血液覆蓋了一層又一層。
爲了邀功而砍下來的人頭,多得壓斷了賴福的腰帶。
然而賴福還是傻傻的笑着,騰出手來提着褲襠,以免褲子落在地上。
而那些死氣沉沉的人頭,對賴福來說宛如一大串豐收的蘿蔔。
......
奕家軍在懷王的安州如入無人之境!
宇文旲雖然組織了幾次正面交鋒,然而逢戰必敗的他越打越沒信心。
隨着賴福殺人越來越多,奕川特意挑選了一個黃道吉日,親自替他換上了百夫長的制服。
這一次,賴福比以前更加出名了。
以前的他是因爲傻和力氣大而出名,現在的他則是那一身顯耀的制服。
奕川故意讓每個士兵都把賴福的事蹟看做希望!
只要不畏生死、奮勇殺敵,就算草根出身,一樣能加官進爵。
雖然對這個目不識丁的農夫如此快速晉升,不少軍官表示了質疑和不滿,然而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賴福很快得到了第一個任務——在附近村落徵收糧食。
可能是奕家軍進軍太快,上面又覺得宇文旲的軍隊已經不敢邁出城牆。他們在安州橫衝直撞,任何士兵都可以如同自家庭院一樣隨意走動。
也有可能覺得賴福本身農民出生,更容易知道這些農夫家裡有多少餘糧,一般會藏在什麼地方。
只是臨近出發的時候,由賴福指揮的百人只稀稀拉拉來了十幾個。
“我可是把各位當兄弟!”賴福看見已經到了出發時間,對面前的十來個人發話了。
“知道啦...”
“遵命~我們的百夫長大人!”
士兵們依舊用吊兒郎當的樣子回答着賴福。
“那麼...去把剩下的人都給我找回來!”賴福說着點燃了身邊的一炷青香“香盡不歸者,人頭落地!”
這十幾個士兵想要嘲笑賴福,居然學起文縐縐的話來。
只是看見賴福的表情異常嚴肅,感覺這句話不僅僅是作秀。
發現問題的嚴重性後,趕緊分頭去找那些還沒過來的兄弟。
直到青香燒得還剩一點火星,一幫兵油子才歪歪倒倒,互相攙扶着回到了賴福身邊。
“還好,你們在最後一刻趕回來了。”賴福皮笑肉不笑。
其中兩個兵油子想要刻意讓他難堪,於是突然又走出了軍營,直到青香燃盡才跨着醉酒的步子進入營門。
兩人在軍中待了很多年,私底下經常說自己穿壞的鎧甲比賴福說過的話都多,所以兩人根本不把這個新晉的百夫長放在眼裡。
他們顯然不相信這個泥腿子,敢明目張膽的讓他們人頭落地。
其中一個還大着膽子上去拍着賴福的肩頭說“黑牛!你以爲你穿了這身皮,就真把自己當軍官了。”
賴福狠狠一腳將這個不知死活的兵油子踹倒在地。
“小樣...”
兵油子雙手撐起身體,剛罵出半句,又被賴福踹了一腳。
這次,他終於動彈不得。
“香盡不歸者,人頭落地!”賴福重複了一次自己說過的話“把這兩個逃兵拖出去砍了!”
另一個等到香滅才進來的兵油子,看見了賴福殺人的眼神,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拼命求饒。
然而賴福再也不去多看兩人一樣,只是自顧自的整頓隨身行頭。
剛纔還步履蹣跚的一羣人,在驚恐中完全沒有了酒意。
那些前來求情的人,也被賴福勒令狠狠打了二十軍棍以儆效尤。
在兩個人頭斬落於地時,賴福帶着身後的九十八人急匆匆出了營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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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人面對上千敵人,沒有誰還能保持形態自若。
他們很想丟掉這些剛從那些農民嘴裡摳來的糧食,然後拼命跑回大本營。
可是賴福不但不准他們逃跑,還讓他們架鍋支竈,烹煮一些搶來的糧食填飽肚子。
如果換成平日,這些人早就拔腿開溜了。
只是賴福出門才砍了兩個人頭,而且敵人好像只是遠遠地觀望,才讓這些人誰也不願意先跑,因爲帶頭的第一個必死無疑。
“賴大哥!...賴爺爺!求求您,趁現在還有機會,趕快跑吧!”
一個年紀偏大的士兵在賴福身邊點頭哈腰,請求他格外開恩,讓所有人離去。
這個老兵平時爲人比較平和,賴福到是不怎麼憎恨他。
說他是老兵,卻並非當了很久的兵,而是他年紀比這些士兵都大。
已過四十的他早已有了家室,只是平時不擅長迎合上層,又貪戀回家而從不去做那些豁出性命建功立業的事。
畢竟一個士兵想要獲得超過別人的戰功,死掉的可能也會比別人多出很多倍。
老兵從家書中得知自己剛當上了爺爺,他還希望能回去抱一抱大胖孫子。
之前他們殺了那麼多宇文旲的官兵,這次被抓住了,肯定會碎屍萬段。
“老萬,去看看吃的煮好了沒有。”
賴福並不理會老兵的央求,只是吩咐他幫自己拿些吃的過來。
賴福心裡比誰都清楚!
一旦對方衝過來,他們只能徒勞抵抗直到全軍覆沒。
可是跑又有什麼用,一次又一次地戰鬥,讓賴福知道雙腿跑不過馬腳。
各自逃命只會加速他們覆沒的時間!
與其在逃跑途中窩囊被殺,不如煮上一些搶來的食物,就算死也可以做個飽死鬼。
雖然自己大字不識,可是也在一些軍官口中聽說過,這叫什麼計?!
總之只要自己坐懷不亂,敵人自然會因爲害怕而逃走。
雖然賴福認定了這個道理,可是等到吃飯的時候,他才發現那些士兵因爲害怕而顫抖的手,筷子敲在碗邊噹噹作響。
其實賴福自己雙手也顫抖得厲害,爲了不被別人注意,他假稱自己不習慣用筷子,用手抓起食物一點點送入嘴中。
賴福覺得時間過了很久,至少他已經碗裡連一粒米都不剩了,可是陽光的角度看起來卻一點都沒變。
俞緒依然只是觀望,騎在馬背上,緊握着手中的武器,就這麼飢腸轆轆的觀望。
他渴望報仇,想用一場勝利來向懷王證明自己的價值,也好爲自己挽回一點面子。
只是這一小撮士兵,面對他兩千多人,既不逃跑,又不備戰,還當着他們的面壘砌竈臺吃東西。他必須再仔細觀察一會兒,等到對面慌亂而露出馬腳,緊接着衝上去將敵人殺個片甲不留。
然而賴福手下一個驚慌的士兵幹了蠢事,在撲滅竈火時,引燃了搶來的糧食。
無論士兵們如何撲救,火苗還是製造出大量黑煙飄向了遠處。
然而,這場意外卻把俞緒給嚇住了。
他俞緒走了一路,戰了一路,敗了一路。
四起的濃煙讓他以爲這是對方的信號,而賴福那些士兵撲救火焰發出的喊叫聲,讓這個杯弓蛇影的將領以爲是埋伏已久的敵人準備進攻了。
俞緒頓時也顧不得面子不面子,他帶着士兵頭也不回地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