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兩口點心,古小香卻還沒有得到師父天機子準備見她的消息。她的性子本來就好奇得緊,此時更是坐立難安,趁着婉婉還在收拾帶回來的那些土產點心等物,古小香便抽空朝後山跑去。
天機門的後山上自然也是機關重重,但這些也就是對付外人,對於從小在山上長大的古小香而言是毫無用處。
古小香熟門熟路地找到後山風波亭,遠遠地便看見有兩條人影在裡面。
一個灰袍的中年人自然是自家師父天機子樊月,另外一條卻是亮藍紫色,身材頎長高挑,因爲距離遠也看不清面目,但古小香卻覺得那個人瞧着有一種說不出的眼熟感。
古小香越走越近,那人的面目也逐漸清晰起來,仔細一看古小香哪裡還認不出那是什麼人?那男人穿的顏色跟個藍孔雀一樣扎眼,在看眉目妖嬈得要命,不是當初跟自個兒一起救了那個小偷兒的南疆男子又是誰?
就古小香那樣的功底,她的輕功怎麼可能瞞得住天機子?天機子早已聽見她的腳步聲,而烏蠻也早就發現了有人靠近,兩個人齊齊看向古小香。
烏蠻看見來的人是古小香,邪魅眼眸中頓時充滿驚訝之情,天機子開口道:“香兒到了?過來見過客人。這位是南疆來的烏蠻公子。”
古小香穿了一身粉綠的春裝,卻是從內到外有不同的濃淡,瞧着嬌俏可人得緊。她方纔剛剛梳洗過,更是渾身都是女兒家的馨香。許久不見自家師父,古小香之前又在傅無眠那受了那樣一番打擊,此時忍不住便在天機子面前露出嬌憨的姿態來。
“師父,人家早就到了,師父也不說早先見人家。”古小香跳到天機子身邊伸手勾住他的胳膊,小女兒一般撒着嬌。天機子樊月笑着拍拍她的手道:“別忙着撒嬌扮癡,先問客人好!”
“好嘛!烏蠻公子,你怎麼大老遠的跑到這兒來啦?”古小香老實不客氣地打了個招呼,樊月哪裡聽不出她這種熟悉的感覺,便扭頭問道:“你們竟然認識?”
“何止是認識,還一起幹過一樁好事呢!”古小香將之前發生的種種大略說給樊月聽,天機子聽完便笑道:“原來你們還有這番緣分。”
“那時我還不知道小香姑娘原來就是我遇到的人,若是早些知道,就應該正式登門拜訪纔是。”烏蠻說話還是帶着一些南疆口音,不過比之前似乎順暢了一些。
古小香想起那時候自己還是蜀王妃的身份,搖搖頭道:“不說那些,沒有意思,此時知道也無妨我們認識不是麼?不過沒想到你竟然就是我師父的貴客。不知道你到底貴在哪裡啊!”
“哪兒有你這麼說話的,香兒你先去前頭,師父還有話要跟烏蠻公子說。”天機子虎了一下臉,古小香吐吐舌頭,知道不能跟樊月對着幹,連忙溜下後山去。
見古小香走遠了,樊月纔回頭打量着烏蠻,口氣也變得冷下來:“原來你已經見過香兒,這是你的打算,還是你們聖教主的吩咐?”
樊月此時雖然冷淡,但烏蠻臉上卻沒有半分不快,恭敬地道:“不是我自己的打算,也與聖教主無關,完全是機緣巧合。直到方纔我纔將香兒姑娘跟我遇到的人對到一起。”
烏蠻這話說得真心誠意,他之前在依蘭縣遇到古小香時根本不知道她究竟是誰,雖然從南疆神教那邊傳來聖教主的旨意,說是不要針對蜀王妃,烏蠻卻根本不知道蜀王妃就是自己遇到的那個多管閒事的小女賊。
烏蠻在依蘭縣公事公辦地警告過大皇子傅無銘之後,聽聞傅無銘雖然針對蜀王妃但那個上法場的卻是個假貨,也就沒有再有更多的關注。
此時南疆那面卻又來了消息,叫他前往邙山去見天機子,將聖教主的話帶過去。他比古小香早大半個時辰入山而已,帶來的是聖教主讓他告訴天機子的消息,方纔剛說到一半,古小香就忽然出現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樊月冷着臉道:“聖教主讓你來,又提到星月的病情,莫非是他已經有了辦法?”
“沒錯……”烏蠻輕聲迴應道,“聖教主他老人家對我說了當年各位之間的秘辛,他此番差遣我來就是有幾句話想問天機子前輩。”
“哼,他想要問什麼?”樊月口氣並不好,但是臉上到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感之情。
觀察了一下樊月,烏蠻纔開口道:“聖教主想問天機子前輩的第一句是,星月姑姑的病情難道前輩不知到真正的理由?第二句是,天機子前輩難道不知道應該如何治療?第三句則是,前輩當真打算此生都遊離中原,不再返回神教了麼?”
若是古小香此時在跟前,肯定會對烏蠻的話感到震驚,南疆神教跟天機子一門竟有關聯,而且關聯頗深,甚至天機子這個人的來歷都有關聯,古小香無論如何都不能想到。
樊月聽完這三句話,彷彿陷入沉思一般,烏蠻也不去打擾他,只是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要不是聖教主讓他這個神使來天機門探訪,烏蠻也不可能知道當年的這些秘辛。
眼前看似尋常無比,如果不刻意放出身上的氣勢,丟在人堆裡也就泯然衆人的中年男人,當初竟然是聖教主的勁敵,也是聖教主唯一的弟弟,這件事就算烏蠻現在站在他跟前也不是很敢相信。
天機子樊月是多年之前南疆神教莫名失蹤的神使,而星月姑姑則是神教更加重要的存在,這種事若是放到江湖上只怕是要造成地震了吧!
一個是中原一代武林神秘卻得到萬千敬愛的前輩,一個是南疆邪地的精神領袖,奈何二人竟然是系出同門,烏蠻忍不住再三地打量天機子那張看起來普通至極的臉。
天機子樊月心中也是一番波濤起伏難以安定。他前些日子因爲古小香身邊的消息裡駁雜了南疆神教的身影,所以特別回了一趟南疆,甚至故意在那個人面前現身,便是希望古小香不要遇到來自那方的人。
古小香從小頑劣不說,還被自己和星月寵壞了,武功修爲簡直不值一提,偏生喜歡打抱不平,所以樊月並不怎麼希望她陷入太麻煩的事情當中。這不但是樊月一直做的,古小香自己也一直這樣理解。
但是古小香並不知道,樊月其實是刻意地作爲,而目的也不過是儘量拖延她遭遇麻煩的時間罷了。
從撿到古小香開始,樊月就知道自己撿到的這個女娃娃並非尋常人,而是跟星月有着同樣體質的女子。古小香自然並沒有他們這樣來自苗疆的血緣,然而卻天生有着這樣的體質,不得不說這是一個不那麼美好的巧合。
要不是因爲這個體質,樊月知道遲早古小香會陷入麻煩的境地,也不會藉着給星月找兒子的機會讓古小香去歷練一番,誰知道古小香的事故體質簡直分分鐘出效果,根本還沒到牽扯上南疆神教,就已經攪合到了麒麟國的各種風波之中。
不過想想看星月當年跟那位九五之尊的一番糾纏,樊月也不得不說或許這就是緣分,雖然可能是惡緣,也是令他這個算盡天地,甚至可以逃過當初南疆神教追捕的人無可奈何。
天機子長長地嘆了口氣,看着眼前的烏蠻,這個青年一看便並非尋常之人,顯然是南疆神教中最爲傑出的繼承者。
樊月也無心再端着,便對烏蠻道:“我自然知道星月的病情從何而來,當年她棄聖女身份跟着我離開神教,不過是想不要名分地跟着那男人,可誰知道他竟然當了麒麟國的皇帝。不做聖女,她自然會逐漸遭受聖蠱反噬,除非能夠煉製出雄蠱,與她體內雌蠱融合,生產出新的聖蠱,她纔可能重新煥發生機。”
“前輩既然知道如何治病,爲何一直拖延呢?聖教主雖然與二位天各一方,但是到底血緣相系,所以纔將我差遣來這裡……”烏蠻擡眼望着樊月,深黑眼底掠過綠色的星點光芒。
“前輩藏着新的聖女,她在哪裡?只要有她在,我自然有辦法練出雄蠱。”烏蠻的目光變得犀利,而天機子卻緩緩搖頭道:“不行,這也是星月的意思。”
“不行?”烏蠻聲音略大了一些,“您跟星月姑姑出來的時候並沒有帶着蠱種,聖教主如今讓我帶來了,只要那位女子能夠成爲聖女,星月姑姑的病情就可以迎刃而解,難道前輩你要放棄這個機會不成?”
“不是我要放棄,”天機子淡淡地道,“是星月自己要放棄。”
“自從知道香兒和她是同樣的體質之後,星月就決定不會讓香兒重蹈覆轍,成爲神教一個無血無肉的聖女招牌。”
“啊?香……是她?”烏蠻駭然,他也沒有想到聖教主提及的可以讓南疆神教再度大展神威的,竟然會是那個嬌俏可愛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