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宗上說的是這個宮女偶然在荷花池洗衣時遇到了皇帝傅子御,一夜之後珠胎暗結。而皇帝當時飲酒比較多早想不起是怎樣的一個人,宮女膽小如鼠,後來懷孕也不敢多言,竟然在幾個交好的太監幫助之下偷偷生了個兒子,數月之後這個兒子才被發現。
只是這個孩子福氣很薄,皇帝剛將他認入宗祠不久便暴病夭折了,而記錄中明確寫着這個孩子身上有個胎記,所繪形狀跟傅無天傅無眠的完全一樣。
其實事情查到這裡也算完了。然而傅無天爲了討好古小香,竟是一時興起,想將當時的事捋得更詳細一些。便讓雲霄再繼續查探,最好是找到當初的老人來問問。
然而這次一查就查出了毛病,老人倒是找到了,便是當初寫這個卷宗的記錄太監。那太監早已是老眼昏花,被自己的養子接到了宮外,聽說患上了老年癡症,成天癡癡傻傻地說一些瘋話。
雲霄原本只是試試看,拿着當年卷宗的摹本去給那太監看,不料那太監瘋了的人,從來天不怕地不怕的,看見那捲宗就嚇得縮成一團,連連說什麼娘娘我絕不會走漏風聲給我一條活路。
雲霄狐疑起來便原話稟給了傅無天,傅無天讓人把老太監一家拿了,自己親自審問,這一審,就審出了一個驚天真相。
多年之前,忽然有一日,外出去郊外散心的皇帝傅子御忽然抱了個男嬰回宮,讓當時這位太監做了一筆捲宗記錄,將孩子的歸屬放在一個浣衣宮女名下。隨即將男嬰認爲皇子,宮女出身太差,則提做了常在。
這件事原本應當是到此爲止,然而一個月之後,皇后娘娘所生三皇子忽然得了急症,之後便有人聽見椒房殿傳出哭聲,椒房殿閉門十日,之後皇后娘娘方纔宣佈三皇子熬過了疾病逐漸康復。
“而實際上,皇后所生的三皇子早已經死了。”那瘋子老太監鬼鬼祟祟地說道,一雙昏黃眼睛軲轆亂轉。
根據老太監所言,皇后將這件事隱秘不發,隨即便轉頭抱走了那個來歷不明的孩子,將他代做三皇子養大。而那個常在便以兒子夭折作爲結局,遠遠被髮配到了冷宮邊上。
一應記錄改寫都是這個老太監所作,他一貫嘴巴嚴,又知道急流勇退,於是留下一條性命。但不知道是否這件事給他壓力太大,告老還鄉之後老太監竟然開始發瘋,若不是這樣這件事根本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傅無天對此自然是十分不信,光憑皇后一直對他的那些好,若不是親生的母子怎麼可能做到這樣地步。連雲霄也覺得一定是那老太監老而發狂,被人挑唆教他這些瘋話胡說。
但是傅無天已經查到了這樣地步,怎麼也不可能輕輕揭過,於是便着人繼續追究下去。
這一深入,便找到了當年皇后身邊侍奉的嬤嬤。那是隨着皇后入宮跟進來的奶嬤嬤,或許正是因爲這個緣故,這位嬤嬤才留了一條命,但是跟着全家老小早已遷到了極南方。
可是傅無天雖然在戰功上不及傅無銘,但也是那手眼通天之人,一個區區的嬤嬤他哪裡有找不到的?那嬤嬤被抓來之後雖然守口如瓶,但是畢竟家中還有老小,傅無天讓人在她眼前慢慢切她重孫子的手指,那嬤嬤便熬不住招供了出來。
那嬤嬤所說的跟老太監說的差不多,兩相應對,怎麼都可以肯定了傅無天就是皇帝外面抱回來的孩子,也就是星月跟皇帝的私生子。只是後來被喪子的皇后抱去領養了而已。
傅無天自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一大部分緣故便是因爲他是中宮嫡出的皇子,驟然得到自己身世的消息,饒是有魄力如傅無天也是慌亂了手腳。
傅無天自然知道這種事情不可外傳,但是熬不住心中煎熬難耐,便直接進了椒房殿,詢問柳皇后自己的身世謎團。
柳皇后當時怒極,將身邊所有器物砸了個粉碎,說了一聲逆子便將他趕出去,之後更是禁閉椒房殿不出,之後便有了皇后被氣病了的傳聞。
傅無天從母后那沒有得到消息,但心中怎麼會不知道自己身世蹊蹺,拿穩了八分的他無心去皇后面前告饒,直接將自己關在昊天宮中夜夜笙歌,每天都喝得爛醉,將凝霜找了來發泄不提。
如今一看竟是一個不解之局,只要皇后不解釋清楚,主子的身份只怕是板上釘釘了。雲霄正手足無措,卻忽然看見一個雲衛遞上來一封信函。他打開來看了,發現是今日京城中的各種消息。
雲霄搖搖頭,傅無天頹靡下來外面流言不斷,可他手下的情報機構仍在正常運作,只是這些消息如今主子哪裡來的心情審閱?
但是傅無天不看,他雲霄卻也是要看的,畢竟若是真的出了什麼大事又當如何?雲霄將各種消息一條一條看下去,忽然目光凝在一句話上。
那句話寫着:“前蜀王妃楚玉已入京。”
雲霄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殿門,想着裡面醉得東倒西歪的傅無天,不由長嘆一聲,心道怎麼會來得這麼巧?難道自家主子這件事,到底還是得落在那個自個兒不待見的古小香身上不成?
話說古小香喬裝改扮了一二帶着烏蠻和婉婉進了京。她自己倒是改裝過了,那樣的易容手法也的確不容易被發現,但是婉婉卻沒有變裝。
傅無天早吩咐了人盯着出入京城的人,自然不會放過婉婉這麼大的靶子。此時消息送到了雲霄那,古小香還根本就沒察覺,她因爲帶着兩個人,住在客棧肯定誰不妥,況且還要跟楚曦所在的八門私下溝通,於是一進京古小香就使錢找了個京城的萬事通,讓他給找了一處僻靜的小院子租了一年。
古小香跟婉婉兩個人加上烏蠻,二女一男剛收拾好這個小院子,正準備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再想接下來要怎麼做,就聽見門頭上傳來篤篤篤的敲門聲。
這個院子什麼都好,只是那房東太嘰歪,方纔也是反反覆覆回來叮囑這啊那的囉嗦了好幾次,古小香以爲又是房東,便沒好氣地去打開門,一面拉門一面道:“大姨真是細緻人,這次又漏了叮嚀什麼?”
古小香話音未落,敲門的人擡起頭來,覆在風帽下面的臉一露出來,古小香的話就沒能說得下去。
“雲護衛,你怎麼會知道……”古小香對雲霄已經是極熟,只是剛進京城就被人發現了,也是讓她心裡犯嘀咕。
雲霄擡手重重一揖,態度陳懇地道:“我此番是來求助的,古姑娘,過去有什麼慢待之處,還望你不要計較,以後我雲霄怎麼給你賠罪都行。只是麻煩你隨我入宮一趟,去勸勸我們三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