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夏張氏當然認得古小香,大概也是這些日子擔驚受怕的太難受了,擦擦眼淚就跟古小香說起話來。
原來古小香見過夏張氏之後,就被她託付給了蘇默飛的人,可是那大殿下手眼通天,不多會兒就找到了夏張氏門上,還說服了夏家的族長上門,藉着串親戚的理由,其實就是想說服夏張氏。
夏老九當初被悄無聲息地弄死之後,夏家一門看着夏張氏孤身一人帶着個孩子,就有一些人對她家的財物起了心思,族長也是睜隻眼閉隻眼,不然夏張氏也不能被逼得抱着孩子跑到城郊去討飯。
那夏族長上門,夏張氏想到之前的事必然沒有好臉色,但是那族長坐下三言兩語的那麼一說,表示只要夏張氏投靠了大人物這邊,之前被人弄走的家產都可以還回來。夏張氏不爲自己想也想給孩子留下點東西,於是就這麼動了心。
所幸的是蘇默飛反應及時,將夏張氏和孩子換了個地方藏起來,又保證了把家產給她搞回來,夏張氏自然知道那位大人物就是害死自己夫君的幕後元兇,得到這個保證,自然又倒向了傅無天這一面。
後來便是傅無天帶人過來給他們易容之類的事,不過有個事情夏張氏很難接受,那就是要帶走她的孩子,說服了好久夏張氏才答應,畢竟有了這個孩子,對方就不會想到孩子都抱來了孃親卻是個假的了。
夏張氏說得比較簡略,不過一個婦道人家經歷這些也是驚慌失措了許久,尤其是讓人來摸着她的臉做易容,告訴他們將來或許得全部離開依蘭縣,人人都感覺得到發生了什麼,但就是沒人來清楚說明,弄得大家人心惶惶。
夏張氏那是邊說邊哭,哭着孩子又餓了,真是一團混亂,古小香是經不得這種場面,連忙安撫她一陣便回到傅無天身邊。
“這些人以後怎麼辦?”古小香看着忙不迭揹着身子給孩子餵奶的夏張氏,心中也難免唏噓不已。
傅無天看看古小香,她那雙慵慵懶懶的眼眸此時倒是睜的大大的,目光也是認真嚴肅又帶點同情。他自然曉得她是爲了這些人擔心。
“也不必怎麼辦,就跟之前那些流民一樣,找個地方擱着,不被人發現的話就能繼續過下去,無非是不能自由往來而已。”
“那孩子還那麼小,等他長大,總得出去走走見識大好河山啊!”古小香擡頭看着傅無天,若有所思道:
“傅無天,我發現一件事。”
“什麼事?”傅無天靜靜問道,這個丫頭能發現什麼?她那兩條小眉毛都皺成一坨了,想來不會是什麼好事吧!
“我發現啊……你快點做皇帝吧!”古小香說完才覺得不對,連忙補充道,“不是不是,是太子是太子,你父皇還在呢!瞧我這話說的!”
傅無天難得地哭笑不得,這丫頭昏了頭了不是?他忍不住諷她兩句道:“就憑你方纔這句話,辦你個株連九族都是應該的。你就不能小心一點兒?”
“這不是跟前只有你嘛!”肯定跟在左右的楚曦不算的話,古小香在心裡補一句。反正雲霄從剛纔開始就看她不順眼,此時跑遠了一些,她的話也只有傅無天聽見。
“只有我就能胡說了嗎?”傅無天莫名地覺得有些欣喜,古小香搖頭道,“因爲說的是你的事嘛!跟你胡說也不要緊,反正你總不至於檢舉揭發我呀!不過,我是說真的,我想你快些做太子。”
“怎麼,我做太子你有好處?”傅無天被她堵了一下,將眼中的喜氣收了起來。
古小香點點頭道:“你看這些人,還有之前的流民,他們現在被傅無銘逼得不得不背井離鄉,而且是你提供給他們躲藏的地方和生活的資源。若是你有個萬一,他們應當如何是好?我想來想去,都覺得唯有你做了太子,才能讓他們重新回到陽光下。”
“原來你是爲了他們?”傅無天語氣中有濃濃的不滿,古小香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小聲道:“不只是因爲他們而已。你比你那大哥的性子好多了,如果你做了太子,以後成了皇帝,對黎民百姓而言是好事,對麒麟來說也是好事啊!”
“那對你呢?”傅無天伸手想要撫古小香的臉,卻被她後退一步堪堪躲過。
傅無天不是滋味地看着懸在半空中的手,古小香也有些彆扭地別過頭去。罷了,原本也沒有指望她眼下就能對自己投懷送抱。
傅無天寬慰自己地想着,若是會那樣做的女人,也就不是他的香兒了。
正當他有些失落的當口,卻聽見弱弱的聲音道:“對我來說,我也希望看到你做一個好皇帝。”
說完古小香轉身上了馬車鑽進去不露面了。雲霄看古小香是橫也不順眼豎也不順眼,見她不見了方纔走過來,見傅無天眼睛盯着馬車棚子,雲霄忍不住道:“主子,這世上有的人是滴水之恩知道涌泉相報,有的人是你越對她好,她卻越發不當回事。主子這般值得麼?”
雲霄是忠心耿耿,什麼都是以傅無天爲第一,古小香在馬車裡聽了覺得不是滋味,畢竟這人是在貶損她忘恩負義啊!可是他雲霄也不想想他自己主子要的是什麼就這麼說她。
說真的,傅無天要是要什麼千年秘藥,萬年珍寶,哪怕是端空別的國家的國庫那她都能一口答應下來。可偏偏他什麼不要非得要感情。
不是有句話說得好麼?談什麼都行別談感情啊!古小香郁悶得直抓頭髮,心道自己要是會生物教材上面說的那種有絲分裂就好了,乾脆一次裂成兩個就好了,一個按照她的性子跟傅無眠過,一個就隨他傅無天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算完。
古小香想到自己分裂成兩個,不由得打個噁心,想什麼呢她!這等事情沒得商量,她不能變成兩個,心思也不在他傅無天身上,還是找點別的事還完了他的恩情的好。
她正胡思亂想呢!就聽外面傅無天對雲霄道:“你以爲什麼都是可以算得清的嗎?況且我原本沒想過要從香兒那要什麼回報。她能平安無事就好。”
一直到車子重新行駛起來,古小香還是在想着傅無天那句話。怎麼想怎麼不對味兒,傅無天此人狂傲至極,行事風格也是邪性,可是方纔他那樣說又好像很體貼她很考慮她的立場似的。
古小香可沒忘了之前在酒樓裡看砍頭的時候這人是怎麼強迫她的,這落差果斷不應該啊!古小香咬着指甲想,這傅無天,多半是發現了來硬的對她沒啥用這就改了方子換了風格,乾脆挾恩自重了。
她這倒是想明白了,傅無天不就是打算讓她理虧了對他的感情慢慢從質變到量變嗎?可是懂了歸懂了,人的感情又哪裡是可以說得明白的?還真就跟傅無天說的一樣,並不是什麼都能算得清的。
她古小香欠人情了,這就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除非某天她救傅無天於水火,否則這筆人情債怎麼都還不上了。
古小香腦子咕咕地轉動,馬車又停下了,她一個沒提防腦袋蹦蹦磕在馬車壁上。古小香撩開車簾就吼:“怎麼駕車的這是?”
她揉着腦袋就看見雲霄一臉譏笑,連忙把呲牙咧嘴的樣子收了起來,就聽雲霄道:“到地方了,楚小姐還不下來嗎?”
古小香反應過來楚小姐是自己,擡頭一看那大門上的龍頭,發現竟然是被馬車載回了凌波院。古小香一下沒鬧明白,傅無天那口口聲聲的要她跟傅無眠一刀兩斷,怎麼又把她朝着凌波院送?
古小香下了馬車,有些迷茫地問道:“傅無天,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傅無天傲然一笑,風華逼人地反問道:“怎麼?香兒覺得我應當把你弄到什麼地方金屋藏嬌不成?”
古小香還真就是這麼想的,眼下被揭穿了來,趕緊顧左右而言他地道:“我不過是以爲我惹了事嘛!所以不好再回到這裡來。”
“這就不必擔心了,人人都知道蜀王妃楚玉已死,左少卿自己驗明正身的,他不至於膽大包天到敢再到這裡捉拿你,那豈不是證明了他爲官不力?”說着傅無天讓雲霄敲開門,對古小香道:“進去吧!”
古小香跟在傅無天身後進了凌波院,所有宮女太監都低眉順目地行着禮,傅無天道:“你安心便是,有我在,他們不會對外吐露半個字。”
原本她還擔心就這麼大喇喇走進來,會不會有人到皇帝那告黑狀說她還沒死,那不是又要惹是生非了嗎?可這一聽古小香也想明白了,即便傅無天眼下還不是太子爺,但這些人畢竟是宮裡的人,總不至於這麼沒眼力見地去得罪傅無天。
看到了也就當做沒看見吧!古小香再度感受到了身份地位權勢帶來的壓力。
只是這人到底帶她過來幹嘛的?古小香愣是沒想明白,傅無天察覺到她的疑惑,忽然停了下來,古小香一下子撞上去差點鼻子都給撞歪了,連忙搓搓鼻子埋怨道:“別忽然停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