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那城門守備正有些爲難地跟那人說道:“三殿下,也不是我們非得嚴查不可,只是這京畿附近的情形您也知道,我們不是覺得貴人這車隊有問題,只是怕有膽大的刁民混入,這纔要重新檢查一下人數。無非是盡忠職守而已,真真不關大殿下的事。”
“哦?原來跟大哥沒有關係,既然如此,就是你們自己擅自決定的意思!看來我這三殿下是可以不聽的,既不是大哥的意思,我自然也就不當回事了。”
“三殿下您……這樣不行……”那城門守備急得一頭一臉汗,要知道大殿下可說了,要是走漏了些許消息,他們的性命就完了,可誰知這位三皇子殿下非得跟他大哥對着幹?真是眼看就要不好了。
“不行?我堂堂三皇子,輪得到你一個城門守備跟我說不行二字?”
傅無天正不快得緊,眼看就要發作,卻忽然聽見一個清脆的聲音在他身後喊道:“傅無天!”
傅無天轉頭看去,只見一個身穿灰色細布衣裳,做小家小戶打扮的女子正望着他,但那臉蛋仔細一看,不是古小香又是誰?
自從上次兩人不歡而散之後,傅無天還沒有見過古小香,如今見她不過荊釵布裙,卻是笑臉盈盈,小家的閨女自然沒有那等豪門大戶的女子,有財力穿寬袍大袖,然而小袖細裙,粗布纏腰,卻現出格外不同的利落,偏又嫋娜得很,傅無天看得竟有些癡了。
古小香三步兩步跑到他面前,伸手就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她個子小又長得纖細,說是拍,外人看來不過是揉了一揉。
這樣布衣打扮的嬌俏女子,竟然在衆人面前揉了一下當今尊貴無匹的三皇子殿下,如此曖昧,那城門守備一雙眼睛瞪得都要脫窗了。
傅無天走神只是一時,古小香一碰他就清醒了過來:“你怎麼在這裡?這又是什麼打扮?”傅無天看着古小香的貧民打扮不由皺起眉來。
“咦咦咦——這可不是在宮裡,你快別說下去!更別說出某人是不是虐待我這樣的話來!在這兒說可不合適!”古小香擠眉弄眼,傅無天那句已經到了喉嚨口的話就硬給吞了下去。
他的確想問是不是傅無眠惡對她了,雖然她回去之後的情形他派人盯着,也有所耳聞,據說傅無眠是和她相敬如賓的,但乍然一看她這樣打扮,他還是難免有些擔心。
畢竟當初她留下她的事,哪怕父皇不知道,別的人不知道,傅無眠和他自己會不知道?這種事放在哪個男人心裡不是個疙瘩?當然,其實他巴不得她跟傅無眠鬧出什麼不好來……
只是,略微仔細一看便明白,古小香面色紅潤,眉眼中也沒有鬱結之氣,顯然日子是過得很好的。傅無天藏起淡淡失落,對古小香道:“你怎麼會在這裡?跑出京城來想要做什麼?”
“我出來玩啊!只是不料開城門的規矩改了,所以被卡在了外面。這不是看見了三殿下你,想央求你帶我和我的丫鬟一起進城嗎?”
古小香撅嘴說道,竟然有一些含羞帶嗔的意思,傅無天看着她水靈靈的眼睛,心神微微盪漾,嘴裡卻沒有放鬆地道:“找個好些的謊說出來!難道你不知道京畿四處鬧災荒麼?而且天寒地凍的,你出來玩個什麼鬼?”
那城門守備在一旁,眼見這個小家碧玉打扮的女子跟三皇子說話如此熟稔,心知得賣個人情給這惹不起的三皇子,連忙打哈哈道:“原來是扮裝出來玩耍的小姐,既然這樣,也不用覈查,您跟着三殿下進門就是。”
原本古小香沒有回答,傅無天還欲再問,卻是這個城門守備的話提醒了他,讓車隊在這裡卡着不像話。
“待會兒再問你。”傅無天眯着眼掃視了一下古小香,就走向車隊前頭。
古小香吐舌,心道鬼才管你。便拉着婉婉綴在最後面跟着車隊入了城。入了城還有必要跟着傅無天嗎?古小香四面一看,拽着婉婉就跑,兩個人跑了一段路纔在一家賣把八寶蓮子粥的攤上停下。
古小香一看傅無天沒追上來,笑嘻嘻地一伸手,從路過的豪商腰間順下來一個口袋,摸了點碎銀子,直接把那口袋丟給旁邊一個小乞丐。
那小乞丐得了一包銀錢,歡天喜地得不行,自然不會傻得留在這裡,跟幾個夥伴連忙跑開了。
古小香丟了一小塊碎銀給那粥攤老闆:“老闆,來兩碗八寶蓮子粥,要甜!”
“哎!姑娘的兩碗香甜可口熱乎乎補氣益血八寶蓮子粥嘞!”小商小販招呼生意全靠這張嘴,古小香興致勃勃地聽着老闆悠揚的叫聲,看着他把半個人高的龍嘴大壺一推,龍嘴裡的水柱就衝進碗裡,調羹一轉,一碗熱熱晶瑩的蓮子八寶粥就遞到了她手裡。
嗅着迷人的甜香味,古小香興高采烈地挖起蓮子粥就含到嘴裡,只聽有人在頭頂上冷冷地道:“跑得倒很快,我可許你跑了嗎?”
“媽呀——”古小香一下把一大口粥塞進嘴裡,燙得她吐都來不及,辣着嘴淚光盈盈地轉頭看着傅無天拼命瞪眼。
“你是鬼啊!過來能出點聲音嗎?嚇死我了。”古小香拍着胸口說道。她穿的細布衣裳用料很節儉,卻是因此把鼓鼓的少女胸口襯得纖毫畢現,傅無天順着她的手看了一眼,眸色微微變得深了一些。
“若不是悄無聲息,你看到我還不跑得人影不見?如今被我逮住了,你那點三腳貓的功夫就別想跑了!”
“三腳貓?我的輕功可快過你。”古小香不滿地辯駁。
“我的人多過你,堵你不是問題。”傅無天笑笑,古小香環視四周,果然各處街角三三兩兩站着的侍衛。
“……算你狠!”古小香吐血,她就知道,這傢伙上次跟她置氣沒個結果,這次逮住她絕不會輕易了事。
“認命了?”傅無天雙手抱在胸口,他玉樹臨風,容貌俊秀,周身貴氣瑩然,偏臉上一抹邪性笑意,將路過的各種女子轉瞬之間勾了魂魄。
“認了認了!能不能換個地方?再這麼當街擋着我的路,過會兒就說不定誰會擋着你走不了路了!”
古小香這話到不是瞎說的,連掛着雞蛋簍子路過的大媽都忍不住盯着傅無天看了,別說那些小姑娘大媳婦,一個個看着他手絹都要被捏爛了。
“嗯!去哪兒?”傅無天也沒有當街論事的習慣,直接問古小香。
“隨你啊!”古小香懶得多想,又不是她在留客。她走到傅無天身邊,把手裡的八寶蓮子粥朝他手裡一扔,對老闆道:“另衝一碗。”
那老闆也是個人物,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做生意,轉眼衝了另一碗給古小香。
“走啊!愣着幹嘛?當雕像啊?”古小香給了錢奇怪地看了看傅無天,後者這才動了身,端着一碗蓮子八寶粥在前面帶路。
她哪裡知道傅無天心頭波濤洶涌,要知道他手裡這碗不起眼的八寶粥是她自己吃過的,竟然毫不介意就丟給了他。傅無天想着方纔古小香被燙着嘴忙不迭吐出來那時候,粉嫩的小嘴張開吸着氣,香舌吐出來一些……不由得又有些跑神。
“主子主子……”婉婉在後面拽着古小香,聽見她嗯地一聲,這才小聲問道,“主子和這位三殿下是不是……有點什麼?”
“什麼有點什麼?你想說什麼?”古小香疑惑道。
“就是……我覺得這位三殿下對你不一般,你這麼直接拿自己吃過的東西給他是不是不大好?”
“呃,會嗎?可是我在山上,不吃的東西都是丟給師兄們吃的啊!”
古小香隨意慣了,她又偏生貪嘴,大家都知道給她帶吃的就是了,從小各種零食乃是吃不完的。所以她很習慣了自己吃一些覺得滿足了就分送給各位師兄,經常揣着一包去看師兄們習武,自己吃了兩塊就散給他們了。
婉婉當然知道古小香這個脾性,便勸道:“我看他似乎對主子有些想法,要是你對他沒那意思,就不要過分親近的好。”
“哦!你說這個吶!我早就跟他說過了……”
“這樣就好!我看還是王爺好。”
“跟他有什麼關係?”提起傅無眠,古小香到有些不好意思,語氣也略強硬起來。
婉婉衝古小香嘿嘿一笑,道:“雖然主子這個王妃是……但是若是真成了也沒什麼不好的。我冷眼看着王爺是很喜歡主子的。”
“切!你哪兒就看到了,你纔來幾天?”古小香心頭有點微甜,嘴裡卻是不承認,二人跟着傅無天進了一家門面很尋常的酒樓。
到了酒樓裡,古小香纔看出不尋常來。
這一家外面瞧着十分普通,連店招都是破舊的小酒樓,裡面卻盡是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