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古小香大概說了一下這些偷兒團伙的內幕,烏蠻仍然不解地問:“你爲什麼,不處置那個老大?”
“一個老大被處置管什麼用?甚至有人還會恨我,覺得斷了這些孩子的生路。很多事不是想當然就可以處理的,我已經告訴那孩子出路了,如果他當真不想做一個小偷被人追打,那麼就會找機會去找出路。人生是自己選的,我給不了他,也不能替他選擇。”
古小香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把真實想法告訴烏蠻,他們明明只是陌生人,不過或許正因爲這樣,她反而可以交淺言深了吧!
古小香隨後就跟烏蠻告別,她在外面耽擱了一陣子,不知道傅無眠有沒有回凌波院,於是她在問過烏蠻在南疆大概住在大里城範圍之後,便跟這個偶然相見的美男告辭了。
烏蠻看着古小香離去,表情淡漠地轉過身,卻是走進了方纔那個偷兒吃東西的小巷。
那小偷兒剛吃飽,正在收拾食盒,忽然看見烏蠻飄然而歸,茫然地眨了眨眼。
“你不想當偷兒,對不對?”烏蠻絕美的容顏逆着夕陽的光,在他面龐上勾出金色的輪廓。
“不想,我……我想像姐姐說的,去賣身做小廝。我不想偷人家的錢,會……會被打死。”那孩子抓着手裡包着銀子的手絹說道,那是古小香給他的。
“那個老大會允許你不做嗎?”烏蠻蹲下來,透明的眼凝視着孩子無垢的雙眼。
孩子點點頭,小心翼翼地道:“會被打死的,老大很兇,我……我打算偷偷逃出去。”
“那你帶我去見他,哥哥跟他說說,讓你不做小偷,好不好?”
“嗯!”孩子滿臉喜色地點點頭,烏蠻看一眼他手裡被染黑的手絹,笑了笑:“這個手絹給哥哥當做謝禮好嗎?哥哥只要手絹,不要銀子。”
“好!”那孩子連忙把銀子揣到懷裡,將手絹交給烏蠻。烏蠻起身,一手握着那孩子的小手,一手握着那張手絹,讓他帶路走向那個依蘭縣城最有名的賊窩子。
“主子可算回來了,王爺以爲你怎麼了呢!”古小香一進凌波院的門口,婉婉就跑過來滿臉嗔怪地對她說道。
“啊?他怎麼了?”古小香一時忘記了自己沒回賑濟的粥棚就離開了的事。
婉婉眉毛皺成一團,對古小香道:“主子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的不知道?主子不是說好了送好糧回去的嗎?只是讓人說一聲先走了就不見人影,王爺回來你還沒回來,他還以爲你怎麼了。”
婉婉這麼一說,古小香就想起那個女人坐在地上抱着傅無眠大腿那一幕,眉頭通地一跳,聲音也冷了下來道:“他忙得很,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婉婉早就知道那邊發生的事了,其實傅無眠提早回來跟這件事就很有關係。傅無眠因爲不得不接受幾個災民的毛遂自薦,又聽聞古小香留了句話就回了凌波院,馬上就問了她身邊跟着的侍女,自然知道古小香將當時情況都看了去。
雖然覺得古小香大概不會誤會他對那女子有意,但是傅無眠還是很着緊地回來打算跟古小香見面解釋,這種事他並不虧心,自然不會瞞着婉婉。
婉婉一聽古小香如此冷淡,便忍不住替傅無眠說話:“主子也真是的,難道還真要爲了個來路不明的女人跟王爺置氣嗎?當時的情況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王爺已經把人帶回來了,就等主子來處置。”
“他倒是聰明,得罪人的事就讓我來做。”古小香咕噥了一句,其實心裡卻有些甜絲絲的。好歹傅無眠還沒打算揹着自己,哼!不然就真是爲美色所迷了,要他好看。
說完古小香便對婉婉道:“先不着急過去,我換身衣服洗漱之後再去。既然他讓我處置這件事,那我不拿出王妃的樣子怎麼行?”
“主子這麼想就對了,不管那狐狸精從什麼地方來的,主子拿出王妃的威嚴打發出去就是。”
說着婉婉樂呵呵地命人去準備熱水,跟古小香手挽着手地去了靜房。
烏蠻從賊窩中走出來,眯眼看看天邊將要消失的金色陽光,身後是一陣鬼哭狼嚎的聲音。幾個面相不善的男女從他身後的院子連滾帶爬地挪出來,嘴裡的聲音都變了調。
烏蠻看也不看,隨手向身後一招,幾根細細的白線一般的東西就從他手指上游開,鑽進那幾個打滾的人鼻腔中。
那幾人當即白眼直翻,口中赫赫有聲,控制不住地眼淚鼻涕一起淌下來,但顯然之前那種痛苦已經減輕了許多。
“帶着幾個孩子找正經的營生,他們有別的想法,你們一概不得阻攔,否則,蠱會馬上發作,你們會品嚐到自己一寸一寸腐爛的滋味。”
“我們知道了,知道了,謝謝大爺饒命!”那幾個人稍微回覆了一點神智,連忙爬起來跪在地上對着烏蠻叩頭。剛纔這個人跟着他們手下的一個偷兒進來,他們還沒動上手就被一種黑色的東西鑽進了嘴裡,然後就感覺到撕心裂肺的痛,就像有第一百隻蟲子在咬他們的內臟一樣。
他們都是利用孤兒行騙盜竊的壞蛋,卻不是笨蛋,馬上就意識到了這個絕美男子是個煞神,惹不起的煞神。
烏蠻忽然輕笑:“還是給你們一點教訓吧!傅無銘說,人要親眼看到,才知道害怕。”
這句話說完,他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握,那幾個人中的一個啊地一聲大叫,翻滾着倒在地面上,馬上就不動了,黑色的血水從他的七竅朝外擠,一會兒就擠了一大灘。
“饒命啊大爺饒命啊!我們絕對不敢違背大爺的意思!”剩下的人被嚇得渾身發抖,趴在地上不敢擡頭。
烏蠻徑直朝前走去,這次他沒有再回頭看顧,而是一路直接走向了大皇子傅無銘隱藏的那所宅子。
烏蠻到了宅前,有幾個放風的暗衛早已看到他,旋即有人打開門迎他進去。兩個人作南疆打扮,和烏蠻一樣身戴銀飾,一身孔雀翠羽色的南疆傳統服飾,外面披着中原的眠袍。
“神使大人這麼久纔回來,”其中那個女子跟在烏蠻身側極其恭順地道,“大殿下的人找神使要毒。”
烏蠻走進自己房間,有侍女早已端來熱水給他洗臉。那侍女伺候在一旁,忍不住不停地看着烏蠻的臉,眼中有一種猜度的遊疑。
烏蠻身邊那女子忽然出手,她長得非常漂亮,但是面色如冰,伸出的手更是驚人,不僅瘦削如皮包骨頭,最後一個指節開始發着烏光,這樣的一隻手只能稱爲爪。那女子就是這樣一爪朝侍女的眼睛摳了下去。
侍女驚叫一聲,烏蠻的手托住了女子的爪子,讓她漆黑如鉤的指甲停在侍女眼前不到半寸之處。
侍女已經被嚇破了膽,一下子頹然地倒在地上,滿頭大汗。
“她用那種目光看神使大人,該死!”女子張口說的是南疆話。
“靈雀,反正也不會掉一塊肉,看就看吧!罪不至死。”烏蠻瞟一眼那個一直沒有說話的男子,吩咐道,“黑鷹,跟人說,讓她換個地方,找個老實人過來伺候。”
那男子仍然一聲不吭,點了點頭將侍女拖起來帶了出去。
“靈雀,你太沖動了。這裡不是我們的地盤,只是小小侍女,但是也不要私自處置。”
“神使大人太善良了。”靈雀有幾分挑釁地說道。
烏蠻臉上浮出一線笑容:“我去見傅無銘。”
他說完,從靈雀身邊走過,然而他滿頭黑髮中有一根忽然如有生命一般遊動起來,轉眼插進靈雀露在外面的手腕。靈雀反應極快地抓住那根頭髮,但是它彷彿變成了某種堅硬韌性的東西,她根本拉不住,直接注入了她的體內。
“大人你……”靈雀驟然雙膝跪地,那根頭髮從她手腕上冒出頭,慢慢移動着竟然切開她手上的皮肉。黑鷹打開門看見這一幕,一把上前握住靈雀的手。
“違抗我,必須死。不管是誰。”烏蠻淡淡說着,走出門去,不管在地上的靈雀。黑鷹等烏蠻走後方纔小心地掏出一個瓶子倒扣在靈雀的手腕上,那根髮絲似乎對那個瓶子很是喜歡,蠕動着朝裡面鑽了進去。
“裡面是什麼?”靈雀用力喘息着,劫後餘生讓她冷酷的表情有所鬆動。
“是神使大人的血。”黑鷹的聲音就像被砂紙磨過,非常粗噶難聽,他臉上有好幾條刀痕,破壞了不差的長相, 看起來很有幾分猙獰。
“你不要挑釁神使大人,他是教主所選的繼承人。”黑鷹勸道,“雖然他有時候很隨性,但我們左右神使護法,必須遵從他的意見。”
“不用解釋,我明白,其實我很高興,”靈雀汗溼的脣角勾了起來,“我喜歡,他夠狠!我就是喜歡男人這麼狠!”
黑鷹無言地看着靈雀,從她閃閃發亮的眼底讀到一種迷戀式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