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心怡知道是自己說不爭寵的那句話起了作用,連忙說聲是,把具體情況一一說來,只是隱瞞掉了自己被傅無銘如何找人來侮辱的事。只說傅無銘留着自己當做棋子用而已。
“只是……最近大殿下忽然將我轉成了通房丫頭。想着林姐姐與大殿下伉儷情深,我這心中也是忐忑難安,似乎大殿下對我有意,然而我哪裡敢……”崔心怡小心翼翼地一面說一面看着林玉婷的表情,見林玉婷臉色黑下來,便知道這個機會自己是抓準的了。
林玉婷待字閨中時就對威風凜凜的大殿下傅無銘情有獨鍾,這樣的事幾乎當時親近的小姐們都是知道的。所以崔心怡此番故意鬧出來,就是吃定了崔心怡會吃乾醋,吃醋的女人如何有理智可言呢?自然可以被她利用了。
那林玉婷一聽崔心怡所言論,竟然是傅無銘對這個崔心怡有了情意,她可以接受下來傅無銘跟女人亂來,卻是因爲知道傅無銘對那些女子沒有情感。如今忽然冒出個崔心怡,叫林玉婷怎麼不是又妒又恨?
林玉婷眼中精光一閃,崔心怡一看那眼光,顯然是這位林姐姐對自個兒動了殺機,心中不由暗暗叫苦,連忙道:“林姐姐,我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我不想留在大殿下身邊。光是我這身份,不論死活,倘若被人認出來了對大殿下和姐姐都是有害。我心知道自己不應當活着,但所謂螻蟻尚且偷生,姐姐若是放了我出去,我必離開姐姐和大殿下遠遠地!”
林玉婷雖然嫉恨,但是她畢竟做了多年的大皇子妃,可不是那麼沒有眼力見和氣度的人,此時早已經冷靜下來,聽到崔心怡剖白,又見她說完之後不斷叩首,心中也明白這個崔心怡對大殿下應該是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情。
崔心怡雖然已經死過一次,哪怕她再弄死她一次也不過白死,但是明顯的是傅無銘對崔心怡顯然另眼相看。她殺了崔心怡,只怕就得罪了大皇子傅無銘愛啊,倒不如如同她說的那樣,乾脆用點兒手段把人放了,再着人找到她,在隱*殺了,到頭來也怪罪不到她林玉婷的手上。
崔心怡自幼熟識林玉婷,知道這個大皇子妃表面溫良恭謹,其實骨子裡是個殺伐果決的人,自己跑出去估計很快林玉婷會找人來收拾她,但是此時她也不得不冒險行事,只當沒有看見林玉婷眼中兇光。
林玉婷拿定主意,裝模作樣道:“你也是,怎麼就跑到了這裡來。既然你要出去,我就送你一場也算是成全當年我們姐妹情分。”
崔心怡心中冷笑不已,實則知道自己已經成功,少不得一番磕頭道謝。
林玉婷私下前來,自然不能讓崔心怡現在就出事,於是跟她約好後天找個碴兒放她出去。崔心怡也不着急,第二天看見有人來修理牆壁,拿着竹梯過來放在牆根便沒有挪走,崔心怡自然知道這是林玉婷的吩咐,卻默不作聲,晚上將回來的傅無銘伺候得妥妥帖帖。
等到第三日上, 傅無銘因爲最近的事,皇帝覺得應該多管教他,被叫進了宮裡。崔心怡來了機會,帶了點首飾便翻牆而去。林玉婷早已讓人告訴崔心怡換班的時間,正是被她鑽空子當真跑了出去。
崔心怡十分奸猾,在傅無銘身邊時,大約傅無銘覺得她手無縛雞之力,所以很多事情都沒有瞞着她,所以她隱約聽到過京城裡有幾個三皇子傅無天的產業,於是一出來就拔腿朝那邊跑。
崔心怡跑了一陣便找了個粗俗女子,表示將身上這身好衣裳送她換一身土布的,那女子哪裡見過這樣漂亮富貴的綾羅綢緞,馬上便跟崔心怡換了,崔心怡又抓了兩把鍋底黑,把臉脖子手腕都塗了一遍,變得十分不起眼,上路直撲傅無天旗下的青樓。
凝霜雖然說因爲當初崔心怡的事藏匿不出以避嫌,但實際上雲衛的消息傳遞情報也還是從她這邊經手。所以凝霜仍在花樓裡住着,她正在聽取報告,忽然樓下一陣喧鬧傳來,凝霜着人下去看看,不一會兒卻有人拖了個粗衣打扮的女人帶進房中。
凝霜那常年管理情報的眼力何等厲害,一眼就認出是自己陷害過的崔心怡。此時崔心怡雙眼蒙着黑布,連連喊到:“我從大皇子那面跑出來的,我來投誠,望三皇子收留。”
凝霜一開始大爲奇怪崔心怡爲何還活着,此時一聽,自然知道是跟傅無銘有關。也不解開崔心怡的矇眼布,從頭到尾問了一次始末。
崔心怡雖然不知道是誰在問自己,但是情知這小命到底是保住了,於是連連投誠,將所知道的全部都告訴了凝霜,連南疆神教有人跟大皇子傅無銘勾結也沒有放過。
凝霜讓人將崔心怡關在廂房好好看護,自己則不聲不響上了那輛馬車。馬車迅速地朝着宮城疾馳而去。
傅無天正是一番好心情地在御前侍奉。傅無銘雖然到底沒有什麼具體的處罰,但是因爲手下的人天天出事,於是不得不自己寫了認錯的摺子遞上來。
皇帝傅子御當然不可能按照傅無銘寫的處罰他,只是叫他去聽幾個老先生宣講什麼仁義禮智信那一套。傅無銘倒黴了,傅無天卻是因爲皇帝的內疚得到更多眷顧信任。此時傅子御便是讓傅無天幫着挑選給傅無眠選的新王妃人選。
正看着千姿百態的美人繪卷,就有昊天宮的小太監過來說凝霜在宮裡候着,傅無天找了個理由便回了昊天宮。
凝霜一看傅無天回來,連忙把崔心怡來投靠的事報告給傅無天。傅無天聽完崔心怡所說的種種,冷笑道:“連死人他也敢要,真是有意思。你回去把那個崔心怡給挪個地方,免得被人發現。再找個身材差不多的弄死丟出去,這個女人留着我或許有用。”
這邊崔心怡到底保住了性命,那邊凝霜果然讓人找了個女人,扮成崔心怡的模樣,從那青樓趕了出去。還讓老鴇和花娘們呼呼喝喝,說不收這樣胡說八道的女瘋子云雲。
那林玉婷派出來的人正是找不到要殺的人,眼下一看到這個女子和自己要找的人基本相似,二話不說捉到小巷裡給弄死了,就回去跟林玉婷報功,卻不知道背後有人看着他們走了,早就去報告了凝霜。
要說這個假的崔心怡死了也不是多大的事,城衛發現殺人的時候,正好是傅無眠一行回到京中,半路屍體擡出來衝撞了車駕。
一回到府中,初一十五便連連稱倒黴,讓傅無眠去洗柚子葉澡。傅無眠梳洗乾淨之後尚沒坐下就接了一道旨,雖然不過是口諭,也讓傅無眠目瞪口呆了一番。
旨意是皇帝下的,讓他第二日回宮討論他自個兒的親事。傅無眠完全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眼下也只好多問了那個太監兩句,太監知道這位爺雖然不怎麼見皇帝的面,但這些日子皇帝嘀嘀咕咕要給小七找個好王妃,那紫宸殿伺候的誰不知道?就撿着拿出來說給傅無眠聽。
傅無眠聽得哭笑不得,但皇帝的意思他也沒有辦法,只好想第二天入宮之後找個機會拒了的好。
“老七回來了?”三皇子傅無天端坐昊天宮中,自然有消息從雲霄那轉過來。雲霄點點頭道:“蜀王是自己一個人回來的。”
“看來他多少還算守信用。”傅無天把蘇默飛放在傅無眠身邊之外,還放着幾個釘子,其實傅無銘跟古小香的一舉一動傅無天都是知道的。
傅無天比較擔心的是傅無眠陽奉陰違,不過提前傳回來的消息到都沒有表現出來。但傅無天更想知道信件之外的情況,於是吩咐雲霄道:“把蘇公子叫進宮來 ,就說我要見他。”
蘇默飛一進城就回了蘇家的別業。他準確算傅無天一系的人,傅無眠雖然跟他關係不錯,也不至於這個時候邀他去蜀王府。於是蘇默飛就回到自己家的屋子洗了個澡。
正洗到半拉,卻聽見有人來找,是昊天宮的人,蘇默飛急忙隨便洗洗就穿了身新衣裳出去。那前來通知的人不是雲霄又是哪一個?
“雲大人。”蘇默飛拱手道,“怎麼親自來了?”
“殿下着急,想要你過去問你些事兒。”雲霄拱拱手,蘇默飛自然沒有推辭,只是讓人叫來家裡的馬車,坐上去朝昊天宮而去。
蘇默飛在馬車上假寐了一陣兒,稍微養精蓄銳,那馬車沒過多久就進了昊天宮。馬伕叫醒蘇默飛,他下了馬車走進去便看見了傅無天。
傅無天正站在青花瓷大海碗旁邊,捏着魚食一點一點地喂海碗裡養的赤紅金魚,蘇默飛走到跟前見禮,傅無天放下魚食,對蘇默飛微笑道:“這趟辛苦你了。”
“我辛苦什麼?跟着阿眠走得也不急,倒是遊山玩水了一陣。”蘇默飛苦笑道,“堂兄怎麼非得我去盯着?倒是這一茬辛苦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