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燕轉着手裡的馬鞭,斜睨着這位撫遠軍官,眼神之中滿是不屑。
“高傑,沒有聽說過。”他揮了揮手,身後的士兵一涌而上,拳打腳踢,將一衆趕車的車伕與護衛攆到了一邊。“這些糧食,歸我們了。”
高傑大怒:“這位兄弟,這裡是撫遠郡,你過界了,撫遠可不是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地方!”
拓拔燕大笑:“我便做了,你奈我何?”
高傑森然道:“你現在人多,我亦無可奈何,但好教這位兄弟知道,距離不過十里,便有我撫遠大軍駐紮,只怕裡搶得到東西去運不回去。”
“老子敢搶,自然就能弄回去。”拓拔燕冷笑。
“你可以試試!”高傑毫不讓步:“這位兄弟,現在我們是盟友,也是朋友,你們差糧,我們江郡守也是知道的,每月也都向你們皇帝陛下調撥不少糧食,你這一搶,可算是挑起了事端,破壞了雙方的聯盟,爲了這點糧食,值當麼?這不過兩萬多斤而已,只怕你搶了這兩萬斤,失去的卻是二十萬斤,到時候,你頂上頭顱難保。”
“敢差我們大燕一斤糧食,我們大燕軍隊便去撫遠自取。”拓拔燕絲毫不想讓步。
高傑冷笑不已。
慕容海策馬走到拓拔燕身邊,低聲道:“將軍,這事兒可不能鬧大,現在咱們與他們還不到翻臉的時候。”
“遲早要翻臉,早翻晚翻有什麼區別?”拓拔燕眼珠子瞪着高傑,嘴上卻在回答慕容海的話。
“將軍,那也是上頭的事情,咱們,犯不着啊!”慕容海繼續道:“明人咄咄逼人,咱們現在卻還立足未穩,雖然佔了三郡之地,但郡內那些越人,卻與江浩坤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上頭不是一直說,要咱們暫時收斂一些麼?”
拓拔燕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老子纔不受這窩囊氣。”
“暫時,暫時忍耐而已。”慕容海看到拓拔燕提起了馬鞭,嚇了一跳,生怕這位橫起來天王老子都不認的傢伙一鞭子抽向自己。“將軍,您前程遠大,犯不着爲了這點糧食讓上頭拿您當替罪羊,真要鬧起來,咱們這樣的小人物,可是第一個被拋出來的。”
拓拔燕哼了一聲,提起的馬鞭慢慢的放了下來。
一看拓拔燕心動,慕容海心中大喜,接着道:“反正您也有門路,咱們這千把兄弟挨不着餓,管他呢。”
拓拔燕轉動着眼珠子,“就這樣退走,老子一點面子也沒有了。他孃的,不是說以前沒有人來迎接糧隊的麼,搶了便搶子,老子不認帳便是。現在可就麻煩了,要不要乾脆把他們全滅了口。”
慕容海可沒有想到拓拔燕這樣狠,一言不合,便要將對面的人全都幹掉。
“將軍,這可不行。”他看了一眼對面的高傑:“這些運糧的,倒好殺,但對面的可也全是騎兵,真要動起手來,咱們雖然人數是對手的幾倍,但想全殲,卻是不大可能,只要跑脫一個,那可就完蛋了。”
“咱們千把人,還能讓他們跑了?”拓拔燕冷笑。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現在咱們兩家關係還算維繫得不錯,上頭不想現在翻臉,事兒鬧大了,肯定要拋咱們出去頂缸,到時候,咱們爲大燕搶到了糧食,卻還得被扣一腦門子屎,何苦來哉?”慕容海道。
拓拔燕舔了舔嘴脣,點了點頭,“你說得也是。不過這糧,我還是要定了。”
慕容海苦笑,敢情自己說了半天,對牛彈琴了。
拓拔燕不再理會他,卻也沒有理會對面的高傑,目光轉到身後,那個運糧的掌櫃模樣的人,“你,過來!”
掌橫模樣的人慢慢的走了過來,臉上神情卻並沒有多少害怕的神色。
“你叫什麼名字?”拓拔燕半趴在馬上,看着對方問道。
“草民將張安。”掌櫃的躬了躬身子,道。
“你老闆是誰?”拓拔燕掃了一眼那十幾兩板車,“你們老闆手眼通天啊,幾萬斤糧食居然能輕輕鬆鬆的穿過封鎖線到這裡,了不起。”
張安卻不說話了,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
拓拔燕卻大笑起來:“好,我知道你也不會說,但你不說,我也能查出來。這兩萬斤糧食,在明國,能值多少錢?”
張安微微一笑:“回將軍的話,今年大明風調雨順,一斤糧食不過二十文錢而已。”
拓拔燕眼珠子一轉,“這麼說來,這裡兩萬餘斤糧食,所值也不過四五百兩銀子而已,你們賣給撫遠多少錢?”
“不敢欺瞞將軍,這兩萬斤糧食,價值二千兩銀子。”
“五倍的暴利,難怪有人鋌而走險。”拓拔燕嘆道:“別說是五倍了,就算是有個兩三倍,那也值得幹了。”
張安微笑:“這只是米的價錢,其實其它地方花錢更多,最後到手,也就兩倍的利。”
“當然,買通邊關守將和地方官吏,都要花錢嘛,一趟便能賺上一千多兩銀子,一個月來回個幾趟,那就發財了。”拓拔燕笑咪咪地道。
“是這個理兒,可也冒着極大的風險,一旦事敗,那是要殺頭的。”
“不錯不錯。”拓拔燕大笑起來,看着張安,臉上滿是不懷好意的表情:“想不想多賺一點?”
張安一愕:“將軍這是什麼意思?”
拓拔燕直起身子,在懷裡摸出一個包裹,在手裡掂了掂,轉頭將手伸向了慕容海,“拿來!”
慕容海楞了一會兒,還是沒有敢拒絕,從懷裡也摸出了一個包裹,交給了拓拔燕。
“還是不夠,去,把每個校尉身上的都拿來。”拓拔燕揮了揮手。
慕容海不敢拒絕,打馬離去,片刻之後,又拿了數個小包裹過來交給了拓拔燕。
將手裡所有的包裹拋給了張安,“你發財了。這裡的糧食我都買了,撫遠給你不過五倍的利,我這裡,給你十倍。”
張安有些迷茫地看着拓拔燕,那邊高傑卻是勃然大怒:“你這是何意?”
“何決?你買糧,我也買糧,誰出的價高誰得,對不對?”拓拔燕冷笑。
高傑臉孔抽搐了幾下,陰測測地道:“那你也還得看他願不願意賣給你啊!”
拓拔燕轉着手裡的馬鞭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張安:“你不願意賣?”
張安打了一個突兒,拓拔燕這是將他架在火上烤呢!賣?那肯定得罪了高傑,建立這樣一個穩定的走私渠道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向撫遠走私糧食,可不是隻有他後臺老闆一家,丟掉了這樣一個暴利生意,只怕上面也饒不了自己。不賣,這個蠻人將領惱將起來,真一刀砍過來,高傑還能爲自己作主不成,死了也白死。
一時之間,他竟然是左右爲難,不知如何是好。
“張老闆擔心以後?”察顏觀色,拓拔燕輕聲笑了起來。
“不錯。”張安看着對方,“做生意,講究的是往來,細水長流,這位將軍雖然出得價高,但細究起來,卻還是我們虧了。”
“明白了!”拓拔燕點了點頭:“你們老闆既然是做這種生意的,那想來耳目也必然聰明得很,撫遠缺糧,我們大燕更缺糧,所以我們更急迫的需要這些糧食,你不用擔心以後,因爲以後我們就成爲老主顧,只要你們能運過來,有多少我們收多少,而且”他嘿嘿笑了起來,瞟了一眼高傑:“而且我們的價格比他們要更好。與我們做生意,纔是暴利,我們用金子交易,而且見貨便給錢,我們甚至可以預付一部分,怎麼樣?”
張安轉頭看了一眼高傑,糧食,現在撫遠四地都缺,以前不知如何開拓一條安全的與燕人交易的渠道,只能與撫遠交易,現在送上門來,倒是天上掉餡餅,關鍵是蠻人在自己那方,口碑可不怎麼好,上面會不會同意這門生意可也說不準。畢竟是殺頭的生意,賺錢是一頭,但保命更重要。
想清楚了裡頭的利害關係,張安衝着拓拔燕拱了拱手:“我們做生意的,自然是希望客人越多越好,這位將軍,不知如何稱呼?”
拓拔燕大笑起來,從腰上扯下一塊腰牌,“這上面有我的名號,以後你來寧遠,拿着這塊牌子,自然通行無阻。這麼說,這些糧食你是賣給我了。”
“當然。”張安躬身道:“我即貪念你給的銀子多,也害怕您手中的刀子利。”
“不錯不錯!”拓拔燕笑道:“是個識務的,想賺更多的錢,便來找我,你要錢,我要糧,一拍即合。我們燕人,不缺金子銀子。”
目睹這一切的高傑知道事情已經不可挽回,冷哼一聲,轉身打馬就走,再橫在這裡,就純粹是自找難堪了,真要動起手來,自己也絕對是要吃眼前虧的主兒。
拓拔燕分出一些騎兵來趕牛車,自己卻落在後頭,看着張安,道:“張掌櫃的,我在寧遠等着你來哦。不只是糧食,其它的,咱們也可以交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