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雲一向是一個精力極其充沛的人,多年的軍旅生涯,也讓他養成了極其自律的習慣,與前一任皇帝曹天成有些荒淫於酒色不一樣的是,他對這些東西幾乎毫無興趣。洛陽之變,他一家老小死得乾乾淨淨。他孤身返回長安,登基之後,仍然是孤家寡人一個,不是沒有一些並不太解這位皇帝的人向他敬獻美女意圖博得皇帝好感,但最終的結果,卻是一點兒也不好。輕則迎來一頓喝斥,重者甚至當即便罷官丟職。
現在的長安皇宮,與其說是皇宮,更不若說是一個偌大的軍營。曹天成那龐大的後宮妃嬪全都被打發去了他的陵寢在那裡替他守靈,整個皇宮之中,也只有曹天成正兒八經的元配夫人,皇后娘娘仍然居住在內裡。
曹雲做得最厲害的一件事情,便是讓曹著仍然爲太子,許之以龍鑲軍指揮使之旨,這是直接地將長安的安危放在了這位先帝親子身上。這樣的事情,如果放在其它任何一個人身上,都是一件無法理解的事情,但在曹雲身上,一切都又顯得順理成章。因爲他已經沒有了嫡系後人。
這一舉動,極大地彌合了曹雲一系與先帝曹天成一系的關係,在有着共同敵人的前提之下,兩方人馬合作無間,剷除八大家餘孽,大力推動曹天成沒有完成的一系列國內改革,在短時間內,齊國的確出現了一副嶄新的局面,中興之相,似乎已經顯露了端倪。
但他們的敵人的表現,卻比他們還要出色。大明,這個從建立到崛起不過十餘年的新興國家,顯示出來的活力,讓齊國爲之瞠目結舌,這十餘年來,明國帶給這個世界的變化,讓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即便是齊國再有前瞻性的戰略家和大批的精英們,都無法理解,這些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明國正在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將齊國甩在了後面。
開戰的呼聲,在齊國有識之士的心中,已經成了最爲優先的選擇,因爲他們明白,如果這樣下去的話,再過上一些年,只怕都不用打,齊國就要不攻自破了。
但兩國之爭,也不是說打就能馬上開戰的。這是一場國戰,一旦開打,必然是不死不休之結局,沒有做好妥善的安排,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進行一場生死之戰,無疑並不是明智的選擇。
更何況,這兩年來,明人突然出現的新式武器,讓齊國軍方憂心忡忡。
曾幾何時,當齊國的冶鐵鍊鋼之上取得突破性的進展,當他們也能順利地仿製出來明人的弩機,霹靂火,新式投石機之後,齊國人是多麼地歡欣鼓舞。他們一向認爲,齊國軍隊的士兵在悍勇之上,是一點也不輸於明國軍隊,明軍之所以在對齊人的戰役之中屢戰屢勝,不過是佔了兵器之利,現在大家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之後,明國就不再是什麼致命的威脅,一統天似乎是手到擒來。
但明人的表現讓他們感到驚恐了。
他們的好東西似乎寸出不窮。
曹雲仿照明國的制度,廣集天下優秀的工匠於長安,給予了他們財富,官職,地位,使這些過去低賤的一個族羣一躍而成爲了齊國一個最受人矚目的羣體,而這些人也的確給齊國帶來了希望,像冶鐵鍊鋼技術的突破,就是在這個期間獲得的。但相比起明人,他們仍然顯得力不從心。
一步落後,步步落後,有些東西,並不是一蹴而就的。明人自太平軍始,對於工匠,對於發明創新便持一種大力支持的態度,十幾年的努力,於今日終於結出了豐碩的果實,反觀齊國,明白得太晚。
而現在,明國更是因爲秦風一句科技纔是最先進的生產力而吸引了大批讀書人加入到了這個羣體之中,這些人比起過去的匠人,視野更開闊,思路更廣泛,敢想也敢做,更重要的是,他們善於總結,善於從失敗之中去尋找成功的因子。他們的加入,讓大明在科技之樹更加繁茂,而這,也正是秦風多年以來一直努力推行教育的目標之一。哪怕是大明再困難的時候,也從來曾在這個上面剋扣銀錢。
“還是沒有什麼具體的結果嗎?”數年之前,還是滿頭黑髮的曹雲現在早已是斑駁不已了,顯然,皇帝這個位子,比起他以前的天下兵馬大元帥的位子難坐多了。
“陛下,臣親自去了盤龍寨,仔細檢查了那裡所有的戰爭痕跡,也收集了不少的遺留品,這種聲如震雷的武器,應當是一種用鐵鑄成了小壺之類的東西,內裡不知放了什麼,在使用之時突然爆發出極大的能量,將鑄鐵小壺震碎,使這些鐵片傷人。而且,這種武器還能震傷人的內腑。”曹輝道。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武器?”曹雲喃喃地道。
“那些僥倖生還的士兵,都稱在其爆炸之時,聞到了極爲強烈的琉璜的味道,這種武器,應當是以琉璜爲主要原料製作的。”曹輝道:“但是我們的工匠進行了近一年的實驗了,一直沒有任何收穫。”
曹雲嘆了一口氣:“現在我對於這個東西擔心還要更小一些,必竟他的威力還是有限的,只能傷及方圓丈遠之內的物事,而這一次馬尼拉海戰,明軍所使用的那種被稱爲火炮的武器,者是我們的真正心頭大患。”
“是,陛下。這種武器,最遠的可以打到五里開外,而一般的射程也在兩裡之內,芭提雅的水師,就是被明軍水師拉開了距離,然後用這種武器一一擊沉的,他們的蒸汽戰艦的速度,經起風帆戰艦實在是要快得太多了。”曹輝道:“從情報這上描述的情況來看,這種火炮,應當與在盤龍寨出現的那種武器同出一脈,只不過一個是用人投擲,一個是以器械發射。原理應當是一樣的。”
“能用在海上,就能用在陸地之上。”曹雲道:“兩軍交戰,如果這種武器出現在戰場之上,我們如何應對?”
曹輝沉默了片刻,“據情報顯示,這種武器極爲沉重,一門火炮便重達數千斤,在海上可以以船載之,但在陸地之上,移動就困難了。這或許就是我們的機會。”
“如果以車載之呢?”曹雲反問道。“你別忘了明人的衝陣車,如果他們將火炮裝載在這種衝陣車上呢。”
“陛下,這種炮重達數千斤,即便能裝在車上,但一般的道路,也根本無法承受他的重量吧?”曹輝道。
說到這裡,兩人忽有所覺,互視一眼,眼中同時露出了一絲恐懼的神色。
“水泥路面!”兩人異口同聲地道。
一般的路面的確無法承受這樣的重量,但用水泥鋪裝的路面就完全不一樣了。
“陛下,國內要立刻停止水泥路面的鋪設,特別是重城大邑。”曹輝大聲道。
曹雲的臉色難看之極,“秦風此人,城府居然如此之深,當年我用百餘來個俘虜換來了他們製作水泥的秘方,換來了他們利用鋼筋水泥製造房屋,橋樑的技術,原來他是在這裡等着我,好,真是好極了,他是要我們用自己的錢,用自己的人力,替他的軍隊前進預先便準備好道路嗎?難道那個時候,他們便已經將這種武器研製成功了嗎?真是藏得夠深。對楚一役,他們居然沒有將這種武器拿出來使用。”
曹輝想着的確有這種可能性,臉色也是一片煞白,如果真如曹雲所說,那秦風就太可怕了。還在與楚國交戰的時候,就已經在思慮着怎樣謀算齊國了,讓齊國不知不覺地上了他的圈套還沾沾自喜,自以爲佔了多大的便宜。
“曹輝,能不能弄到這種武器的配方或者製作方法?”曹雲問道。
曹輝有些痛苦地搖搖頭:“從一年之前這種武器甫一出現,臣就一直在想辦法,但是,這種武器,並沒有出現在明國的邊軍之中,當時攜帶這些武器的人,後來也證實皆來自秦風的親衛營烈火敢死營,而火炮這種武器,也只在明軍水師之中出現,明人對於這種武器的保密程度,出乎我們的想象。”
“明人愈是這麼做,就愈是顯示出這種武器的厲害的程度,看來我們要做兩手準備了。”曹輝道:“一是仍然不惜代價的去挖掘這種武器的秘密,第二,就是要想辦法,如何利用我們現有的條件來剋制這種武器了。這樣厲害的武器既然出現,那麼肯定是會裝備到明軍邊軍之上的,我想這樣的武器,明人邊軍也是需要訓練,需要適應的。敢死營我們沒有辦法滲透,邊軍總還是有法子的。”
曹輝點了點頭:“臣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
“看來這場戰爭,要比我預料的提前展開了,越往後拖,對我們來說,便愈不利了。”曹輝道:“原本以爲時間在我們這一邊,現在看起來,時間原來在明人那一邊。”
“只希望秦厲能給我們帶來驚喜。”曹輝道:“如果他能成功,我們擊敗明人的希望就會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