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晨曦是左右爲難着,一方面,作爲女兒,她應該馬上追出去的,母親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她怎麼能不去安慰一番呢?
可是按照目前的情況,父親還留在這裡,而那個夕照根本就是她們一夥的不管用,如果她不留下來假意的恭維二姨娘一番,只怕父親會對她們母女的印象更差了。
於是乎,就這麼的,司空亮、二姨娘、破曉還有夕照,非常愉快的聚在一起吃了一頓飯,而晨曦坐立不安味同嚼蠟的,蔣氏直接氣得折回六福居,東西摔了一地。
吃完飯之後,衆人聚在小花廳,司空晨曦遠遠地坐在下首,距離司空亮和二姨娘最遠的地方。
斜眼望過去,只見那一家幾口倒是高興得很,特別是司空破曉,臉上的笑容很是得意。
“姨娘,你看,父親對你可真好。這價值連城的玉如意、珊瑚瑪瑙屏風。水晶寶石珠簾、鑲嵌着翠玉的孔雀寶扇,都是父親特意命人從庫房取出來送給姨娘的。”破曉笑眯眯的說着,臉上是全然不掩飾的興高采烈。
這些,都證明了大將軍對二姨娘的重視,也會相對的,提高她們母女在將軍府裡的地位。
司空亮就是這幾日歇在二姨娘那裡才發現的,如今的聽雨軒,早已不復當年可比。冷冷清清的,裡面的物件擺設,哪裡有一點他最心愛女人住處的樣子?不知情的人看了,還真以爲是司空家的家庵呢。
一怒之下,司空亮重責了管家以下的那羣管事,現在送這些給二姨娘,說是慶賀生辰,其實,是爲了重新讓她的住處好看一些。
聽見破曉的話。晨曦好不容易纔忍住了心裡的妒忌,臉上依舊是掛着得體的笑容,問道:“破曉,那你送給了姨娘什麼禮物呢?”
破曉先是作掩口葫蘆狀,驚呼一聲:“哎喲,我還真沒準備什麼好禮物要送給姨娘的呢。”
緊接着,卻又是問道:“大姐,那你呢,你準備了什麼禮物要送給姨娘?”
她不可能完全沒有送禮物,不過那份琴譜已經借花獻佛的給了二皇子。二皇子今天會不會有所動作她還不知道,就算有,那也不能算是她拿出來的禮物。
破曉自己呢。其實也準備了一樣小東西,只是不登大雅之堂,昨晚已經提前給了二姨娘,在這裡就不想拿出來獻醜了。
這麼一問,也只是想要轉移大家的注意力罷了。她相信。以大小姐晨曦的賢名,就算她今天到這裡來是心不甘情不願的,但是卻絕對會準備一份禮物,讓大家都誇讚她的孝心、
果然,破曉這麼一問之後,晨曦臉上就露出了靦腆的笑容。先是到正位上給司空亮請安,問二姨娘的好,然後。才讓丫環將她精心準備好的禮物呈上來了。
這個禮物說簡單也簡單,只不過是一幅珍品的觀音繡品,不尋常的地方卻在於,這幅觀音繡品纔是雙面繡,是京都裡無數手藝卓絕的繡娘運用時下流行的戧針、擻和針、扎針並結合一度曾失傳的蹙金、平金、盤金、釘金箔等不同陣法。花費了三年的時光才繡成的,氣派莊嚴、美麗奪目。
正因爲這樣的東西珍貴。正可謂是千金難求,有時候拿着大量金錢過去,人家還不一定願意賣。大小姐能爲二姨娘尋來這麼一件禮物,足可見她的良苦用心。
司空亮的面色和緩了許多,摸着不算長的鬍鬚笑哈哈的說着:“晨曦,你跟你娘不一樣,你是一個有心的。”
晨曦在心裡慶幸着,幸虧是沒有跟着母親就那麼的甩袖離開了,要是讓父親對她也心生成見可是不好的了。
臉上飛上了兩朵紅雲,作出不勝嬌羞的模樣,晨曦低着頭靦腆一笑:“我知道姨娘素來喜歡觀音,每日裡吃齋唸佛敬奉觀音娘娘,所以特意尋來了這樣一幅繡品,希望姨娘會喜歡。”
努力地討姨娘的歡心、爲了父親的一句讚美,就高興成這個樣子。想她司空晨曦明明是將軍府的嫡長女,平日裡在家卻是這樣做小伏低的姿態,再比較二小姐的飛揚跋扈,有心人看了,自然會在心裡生出許多不一樣的想法。
特別是破曉,她在心中冷笑,剛纔晨曦那句話什麼意思,二姨娘一向都是吃齋唸佛成日裡在觀音娘娘面前禱告的,既然如此,這樣的世外之人就不應該再熱衷於男女之事,她這話是在提醒着二姨娘,你不該再纏着我父親,
這話破曉聽懂了,聰明不外露的白蘭怎麼會聽不懂呢?只是她看司空亮依舊是一副笑眯眯完全不知情的模樣,也跟着笑了,十分欣慰的樣子:“哎呀,大小姐,我只是一個奴婢,怎麼敢勞煩您破費呢?”
裝糊塗、以退爲進,是對付某些人最好的法子。
司空亮一聽得二姨娘這話,不樂意了,瞪了她一眼,臉上卻是依舊帶着笑容的,嗔罵道:“你這說的什麼話,你本來就是她的長輩,怎麼能在她面前自稱奴婢?”
二姨娘嘴裡說着卻之不恭,不過卻是依舊收下了那幅繡品,低下頭時飛快的瞄了晨曦一眼。
那一眼看得晨曦,幾乎是忍不住心裡的怒氣了,她雙手緊握成拳,指甲都深深地掐進手心裡去了,就是這份疼痛感提醒着她,忍字頭上一把刀,可是有的時候必須要學會忍耐。
一忍再忍,忍無可忍,從頭再忍!
心中卻是十分生氣的,這對母女好厲害的嘴巴,難怪剛纔母親會被她們給氣跑了。自從那個破曉落水昏迷醒來之後,幾乎換了一個人一樣,她和母親幾次都在她手裡吃虧。
晨曦是恨得牙癢癢的,在心裡記下了這筆仇,幾乎是要跟破曉不共戴天了。
她忘記了,剛纔其實是因爲司空亮的偏袒態度,才讓蔣氏這麼生氣,憤而離席的。卻一心把這筆賬算在破曉母女頭上,有些人就是這麼奇怪,一心只是記得自己想要記得的,完全不在乎事實到底是什麼。
緊跟着,夕照也送了禮物,他只是一個男孩子又未成年也不懂事,讓小廝在外面買了上好的胭脂水粉作數。大家也沒人怪他,反而覺得夕照這孩子有心了。
這就是夕照要的效果,他畢竟現實上還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而且他是嫡子,在明面上完全沒有必要討好一個姨娘的。
於是,晨曦再一次的問了破曉的禮物,大家都送了,破曉再不將她的禮物拿出來就真的不像話了。
破曉一再的笑而不答,晨曦卻是不依不饒的追問着,那聲音倒是有點尖銳了,哪裡有名門千金、大家閨秀的模樣?
惹得司空亮都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晨曦這才稍微的收斂了一點,臉上的笑容有點訕訕然,連說話也變得不自然了許多。
晨曦乾笑着,衝衆人解釋道:“妹妹一向乖巧懂事,對姨娘極爲孝順,所以我纔會好奇,她送了什麼禮物給姨娘呢。”
要說破曉乖巧懂事對姨娘孝順,這可是滑天下之大稽呢,司空破曉的惡女名聲別說是將軍府了,就連整個京都,又有幾個人是不知道的?
不過其他人也沒在意,只當是晨曦爲了討好破曉母女才故意的這麼說的。只有破曉留意到了,晨曦眼角眉梢掩飾不住的笑意。
她很得意?
晨曦當然得意了,她的禮物可是價值千金,可是破曉呢,作爲二姨娘的親生女兒,送那點小玩意,似乎有點拿不出手啊。
她是蔣氏的親女兒,蔣氏的許多手段都是不欺瞞於她的,所以破曉苑的許多動靜晨曦也是知道的。
比如說,她就知道,其實破曉送的禮物實在是拿不出手,在大將軍的貴重珠寶和她的珍品雙面繡的映襯之下,更是顯得拙劣,她之所以這麼的急切,也只是等着,想要看破曉出醜而已。
“我年紀大了,又加上常年住在後院不見陽光,二小姐知道我有腿疾,特意給我送了一副暖腿。”二姨娘淡淡笑道,爲破曉解圍。
在人前,她也知道規矩,是不會直呼二小姐閨名的。
“哦,原來是暖腿啊。”被晨曦這麼一鬧,衆人皆起了好奇之心,司空亮聽見二姨娘的話之後,哦了一聲算是做肯定,?沒有其他的意思。
晨曦也跟着說了一句:“原來,是暖腿啊。”
用手絹捂着嘴巴,標準大家閨秀的動作,晨曦真正的表現卻不是如此。
那上揚的語調,臉上掩飾不住的笑意,卻是明明白白的寫着譏諷,你一個親生女兒,卻是這麼的小氣,就送了這麼一個禮物?
暖腿?能值幾文錢,有什麼用啊?除了晨曦,在場的估計有不少人都是這麼想的。那些丫鬟媽媽下人小廝看着二小姐的目光更是變了許多。
晨曦心中更是暗暗地得意,她的母親果然還是沒有沉得住氣,不是有句話說,笑得最後,纔是最好的嗎?
容嬤嬤心裡卻不是這麼認爲的,昨天晚上,二小姐親自送了那個東西到聽雨軒,那是她親手繡的,是真正的代表了,她對二姨娘的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