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藥卻是馬上就明白過來了,兩位小姐發生爭執纔會導致二小姐落水,這話要是傳出去,無論如何,對將軍府的名聲是不好的。
外面的人,當然都是以爲二小姐生病了。
只是二姨娘,她是小姐的親孃,也不瞭解事情的真相?芍藥在心裡,爲二小姐微微的嘆氣了。
再往後,外面的說話聲呃卻變成了竊竊私語,即使司空破曉已經是豎起耳朵了,卻也是什麼都沒聽明白。
過了一會兒,卻有腳步聲逐漸的朝裡屋靠近。
有人走進來了,是芍藥還是……
司空破曉乾脆越發賣力的演出起來,勢將裝睡這項偉大而艱鉅的任務進行到底。
已經是三更半夜了,燭火早已經全部熄滅,窗戶緊閉簾子都給拉上了,整個屋子都籠罩在一片黑暗的陰影中。
進來的人腳步輕輕移動着,憑着直覺,司空破曉知道這個人絕對不是芍藥。那——她屏氣凝神,緊張的等待着。
二姨娘邁着小碎步輕手輕腳的走進裡屋,這間雖然是她親生女兒的閨房,由於種種原因,她卻是很少進來的。也不算熟悉,摸索了一陣子才走到了牀邊。
打發了芍藥在門口幫她看着,就沒人能幫她掌燈,黑暗中根本就無法看清牀上人兒的容貌。
她有多久沒好好看破曉的容顏了,當年的小嬰兒,現如今應該是什麼模樣了?
聽說,她長得很像孃親,那應該跟自己年輕時的模樣無二,具體的又會是怎麼樣的呢?二姨娘的一隻手已經伸到了枕畔,卻是不敢再往前挪半分了。
要是因爲她無法遏制心中的渴望,撫摸女兒的小臉,若是因此破曉被她驚醒,看到這樣的場景,又該如何解釋呢?
白蘭緊閉着雙眸,強忍心中酸澀,待到淚意全部消失之後,才重新睜開眼睛,專注的望着牀上的小人兒。
“破曉,是娘不好,娘對不起你。”二姨娘輕聲輕氣的說着,近乎於自言自語。
“我對你關心太少,不聞不問的,破曉,你一定很恨娘,是不是?”
“其實,我也不想這樣的,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啊。每次看到你,想到的卻是那些……那些不堪的往事……我……”終於還是忍不住了,一行清淚,爬上了她的臉龐。
曾經的第一美人,卻也敵不過歲月風霜的侵蝕,如果這是白晝,或者稍微有些亮光透進來,看見了這張寫滿心事憂愁清瘦的臉蛋,誰能想象,她當年的風采?
二姨娘的忍耐力終究只是一般,她的手指慢慢往前蠕動着,觸碰了一下破曉的臉頰,卻是快如閃電的,馬上將手掌收回了。
然後,做賊一般心虛的站了起來,猛地往外走去。
甚至不小心的碰倒了房中的凳子,二姨娘一面小心翼翼的將圓凳扶起,回頭望着,牀上的人兒依舊是在熟睡,好似根本就沒發現這一切。
心裡略微有些失望,最終,卻是鬆了一口氣,這次再也不回頭的出了屋子,狂奔而去。
而在二姨娘離去之後,司空破曉卻是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她的眼眸緊緊地盯着頭頂的輕紗圓帳,雙手緊握成拳,捏得死緊。
這叫做恨,她是不是搞錯了?
腦中似乎是閃過了萬千思緒,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想到。
原來,前一世,不論是對誰,她的所作所爲都是錯的。至少,是非善惡、誰好誰壞都沒有分清楚。
難怪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要收拾她了,天老爺,可是你讓我重活這一次,又是個什麼意思呢?
第二日,整個將軍府果然是熱鬧非常,人人都道,大將軍回來了。
這可真是喜事啊,雖然因爲大將軍的職位,在整個家族之中自然是以司空亮爲尊。
再加上他是長房嫡子,繼承了司空家的祖業,當年的司空老爺頭腦靈活爲人精明能幹,創造出萬貫家財。
司空亮就是靠着這些再加上一身好武藝,才能招兵買馬南征北戰推翻了前朝最終扶持皇上登上帝位。
可是由於他的身份特殊,常年不在家,整個府中全部是靠着將軍夫人一人強撐。管理着諾大的家族可是很需要一些手段的,也都多虧了將軍夫人。
一年也就能盼着一兩回,男人回來了。
這大將軍一回家,她高興地,昨個兒可是一夜未眠,三更才過就起身讓人將已經收拾了很多遍的大將軍的臥房重新整飭了一遍。
清淨整潔,牀鋪被褥全部新換過了的,梳洗的熱水,新鮮果蔬,將軍最喜歡的茶點,等等,都是每隔一個時辰都備了一份新鮮的,就盼着司空亮能一回來,第一時間感受到家的溫暖。
越等越是心慌,可是,希望越大,也就失望越多了。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司空亮最是明白這個道理,也明白皇上雖然跟他親如兄弟登上帝位之後反而變得多疑起來了。
這一次本來也不算什麼大事,司空亮也就帶着幾十個近身隨從回京,甚至怕皇上疑心,將那些人都留在城外驛館駐紮。
最終只是帶着一個副將一名親兵進城了,只是讓人捎了口信到將軍府,卻是首先進宮面聖去了。
將軍夫人、府中的公子小姐還有聞訊趕來的二房三房以及族中衆人,等了又等,用過早膳吃過中飯慢慢的,一直等到了夕陽西下、夜幕將至。
除了將軍嫡親的子女,旁支的衆人已然各回各府,還在繼續等待的唯有將軍夫人和兩位小姐、三少爺,等到的卻是宮中太平殿伺候的宦官大人。
“皇上說了,他與大將軍久未見面,有許多知心話想說,今夜就留大將軍在御書房,與皇上秉燭夜談。特命咱家來告知夫人一聲,不用等候了。”
“另,皇上犒勞將軍和夫人,特賜黃金百兩以及蘇州進貢的錦緞十匹,給夫人及小姐少爺量體裁衣。”許平不疾不徐的說着,公公特有的尖細嗓音,就像那公鵝一般,在這樣的夕陽照耀之下,嘎嘎地叫了起來。
太后壽辰將至,這個時候聖上御賜的錦緞,意思也就很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