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下旨建了將軍府,司空亮曾經多次派人,也曾和蔣氏一起親自下江南,迎接嫡母進京。
畢竟名義上,石氏也算是他的母親,他如今是出息了,接母親到自己的府邸居住,也是爲人子女應盡的孝道。
更多的,卻是有一層炫耀的意味,毫無疑問,將軍府修建的是奢華高調、美麗端莊,而司空家的嫡子司空儀到後來也只是一介商賈,就算是他天資聰穎生意做得很好,將原本只是中富的司空家翻了幾番,一舉成爲江南首富,又如何能與朝廷新貴的大將軍相提並論?
雖然司空亮嘴上不承認,這個時候他接老夫人進京,除了儘子女的孝道,其實也是想給她看看:當年你是那麼的壓迫我打擊我,現在,我的成就不也超過了你親生的兒子?
但是石氏也算是一個性子高傲的老婦人,不肯到京都裡來,享受着將軍嫡母的尊榮,一直都是在江南司空儀的宅院居住着。
也正好,蔣氏嫁給司空亮二十多年,從來不用晨昏定省的伺候婆婆,從來都是一個人在將軍府張揚慣了的。也就是她知道,司空亮對嫡母有心結,所以面子上做了一些功夫,底子裡也沒對蔣氏有多尊重。
可能,正是因爲自己的庶出身份,遭受了那些對待,所以他纔會對司空破曉特別的疼愛憐惜吧。知道了這一切,蔣氏真是哭笑不得,她的可憐的孩子們啊。
剛好昨天她在內室陪伴着大將軍的時候,府裡有人傳話,江南司空家來信了。是老太太石氏派人送過來的,蔣氏不想影響了大將軍的額心情,破壞了他們之間難得的溫馨好氣氛,暫且就讓王媽媽收着那封信了。
今個兒一早纔想起來,所以纔會有此一問。
“夫人,”停頓了一下,瞅見了蔣氏催促的眼神,王媽媽終於是沒有辦法,實話實說了:“信是老太太讓人代筆的,老太太的意思,適逢太后大壽,她準備親自進京向太后賀壽。”
司空亮當上了大將軍的時候,石氏也被封了一品誥命夫人,作爲外命婦,她確實是有資格親自進宮向太后賀壽的。
聽到王媽媽這麼回答,蔣氏面色冷淡了許多,幾近於是在嘆氣了:“老太太在搞什麼鬼,雖然她是大將軍的嫡母,這麼些年跟我們從沒來往。無禮是我派人去接還是親自前去,她從來不肯進京的。這一次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又是爲了什麼?”
“老太太在信中說,路途遙遠,所以在發信的第二日她們就已經出發了。”
“她們?”狐疑的忘了過去,明顯的,蔣氏也是聽出了王媽媽這話中有其它意味。
左右看了下,連伺候的大丫鬟都是等在外間的,王媽媽這才湊上前去,沉默了良久,瞧着蔣氏那愈發難看的臉色,終究,還是開口說道:“老太太是帶着長房的兩位姑娘還有少爺一起進京的,夫人,有句話奴婢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司空儀爲長司空亮爲幼,所以在將軍府,她們一律稱呼老太太那邊的爲長房的人。
“說吧,跟我你還有什麼好忌諱的?”不自覺的,蔣氏皺起了眉頭。
“俗話說得好,男要高娶女要低嫁,可是無論是嫁娶,最好的人選只怕都是在京都吧?大老爺家的那幾個孩子如今也都及笄了,奴婢聽說除了大少爺,其他幾位少爺小姐並未定親。老太太這次進京,只怕是另有所圖的。”
這話一說,蔣氏就明白了,老太太帶來的幾位少爺小姐,如果想要在京城謀得好人家,少不得要經由她帶着,介紹給各位權貴夫人小姐認識。
自己家嫡女庶女的終身大事還沒解決,蔣氏可是非常不情願又生出什麼事端。
可是老太太要來,她是不可能拒絕的,無論哪個朝代,皇上都是以孝義治天下,石氏是她的婆婆,只怕她來了之後,自己的日子就要拘謹許多了。
不過隨即卻又想到,以往帶着孩子們回去拜年或者祭祖的時候,石氏也不是很喜歡破曉那個囂張的丫頭,而大將軍是不會明面上反駁自己的嫡母的。也許老太太來了,對她也不是全無好處的,這麼一想,心情又好了許多。
“既然如此,這件事我會跟大將軍說明的,你且將府裡最好的院落收拾出來,安排給老太太居住,至於另外的幾位少爺小姐,就將府裡空置的院落都收拾停當了,到時候隨便他們挑選,看他們喜歡住哪裡隨便他們。”
福德居是整個將軍府最好的院落了,無論是環境位置還是佈置上,冬暖夏涼不說,當初蔣氏用心了心思去佈置的。當然了,善於做表面功夫的蔣氏拾騰出這麼一個院落,不是給自己居住,一開始就是爲了老夫人準備的。
這些年,老夫人一直都不肯進京來,但是她自己也從來沒有搬進福德居,只說那是特意留給老夫人的,倒是博得了上下一致的美名。
對老太太上心尚可理解,可以對於長房的那些子女,王媽媽遲疑了一下,“夫人,畢竟那都只是商人之子,用得着對他們這麼好嗎?”
“媽媽,你是我身邊的老人了,怎麼能還這麼不懂事?他們也都是老太太的孫子孫女了,也算是我的孩子,我不對他們好,還能對誰好?”蔣氏笑眯眯的說着,懶洋洋的依靠在貴妃榻上,精神是極度的放鬆。
“對對,夫人說的是,是奴婢錯了,小人見識。”王媽媽一下子就明白了蔣氏的意圖,她們雖然遠在京城,對於司空本家的事情也不是不瞭解的,那幾位少爺小姐的性子,怎麼說呢,跟二小姐極爲相似而且不甚友好,要是他們對上了,還需要夫人出面做什麼嗎?
將軍府只怕有熱鬧看了,王媽媽馬上也跟着笑道:“夫人您對二小姐這麼好,對於其他的少爺小姐自然也是仁厚的,我——”
話才說到一半,耳畔卻是突然就傳來了杜鵑的聲音:“夫人,您派出去的人回來了。”
“回來了?”蔣氏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認真地問道:“怎麼纔回來,不是之前就已經辦妥了?”
杜鵑臉上露出些忐忑不安,她是丫鬟中最得夫人器重的,自然明白蔣氏的心思。只怕這話說了,她不會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