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亮進來的時候,推開了門,帶進來一陣夜風,讓人感覺到涼意。
旁邊伺候的香蘭趕緊的幫二姨娘加了一件玫紅的灰鼠皮披風,整個人都覺得溫暖了許多,也看起來特別的有精氣神,倒是顯得喜氣洋洋了。
司空亮自然是看得呆住了,移不開目光,卻說是二姨娘和香蘭,趕緊的,香蘭對着大將軍行禮,之後,藉口去準備茶水,識趣的先行退下了。
任由着二姨娘求救似的目光緊緊的盯着,香蘭纔不理會這麼多,好不容易大將軍來了而且是在這種時刻,她要是留下來打擾到了這兩人培養夫妻感情,那可是罪大惡極了。
只是在香蘭走了之後,二姨娘隻身一人面對着司空亮,多多少少的有點尷尬和不知所措了。雖然明面上兩個人是夫妻,不,她只能算是他的妾室,與正室夫人的地位相差了好大一截。
可是真正兩個人獨處的時間不算多,根本就沒有多少親近的機會。而這些年,她禮佛一面是爲了替自己恕罪,卻也是爲了避開那些俗世紛爭,清心寡慾的過完下半輩子。
現在要讓她和司空亮單獨相處聯絡感情,這,這可如何是好?也不敢說話,垂首站立在一邊,雙手恭謹的打在一起,態度十分的謙卑。
偏偏,又不時的擡眸,似是想要偷瞧上一眼那個男人。一旦眼神對上司空亮的目光,卻又如同受驚的小鹿一般,趕緊斂下雙眸,作出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的端正樣。
這就是二姨娘的獨特之處了,明明已經是一個孩子的母親了,卻依舊是有着少女般嬌羞的神情,讓人看了。心神盪漾。
司空亮伸出手去,想要觸碰那白玉般嬌 美的臉龐,卻又害怕拒絕,心中暗笑,沒出息,在她面前,他永遠就跟一個二十出頭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夥子一樣手足無措的。
白蘭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擡頭,衝着司空亮明眸一笑,這樣難得的和善笑容卻是給了大將軍極大的鼓勵一般。他終於是鼓足了勇氣,向她直奔過去……
而在外間,香蘭剛準備好茶水走到門邊。大將軍來了,她自然是要幫着姨娘好生伺候的。誰知道,才走過來,卻突然看到,屋裡的燭火熄滅了。
輕巧一笑。香蘭走回到旁邊的耳房,將手裡的東西放了下來。而裡間,除了她,赫然還有一位老婦人,卻不是一貫跟在二姨娘身邊伺候的。
“嬤嬤,成了。”香蘭臉上的笑容十分輕快。
跟在二姨娘身邊伺候着。雖然主子脾氣好從不打罵下人,但是因爲她在府中沒什麼地位,相對來說。同樣是下人,香蘭等人跟府中其他下人相比,似乎是要低人一等了。
香蘭與香草香芋等人一樣,當初都是最低等的丫鬟,被分給了不同的主子。原本想着。只要她們盡心伺候,將來肯定都可以有好的前程。
當然好了。香草現在是大小姐身邊的一等丫鬟,是大小姐的心腹,在府中誰人不高看一等?
香芋雖然現在纔剛被分到二小姐那裡做二等丫鬟,但她同時又聽命於夫人,領着兩份月例。在府中這也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被夫人派出去其它院子的,如果能再衷心與夫人,自然是有好處的。
而香蘭卻被分配給了不喜爭寵、看似與世無爭無慾無求實際上卻是本事不大沒有心計的二姨娘,做到現在,每個月也領到了一等丫鬟的月銀,但是二姨娘少有賞賜,她也很難得到其它主子的打賞,日子就沒有那些小姐妹好過了。
最近香蘭的老子娘捎信過來,說是兄長想要說親了,父母手短,拿不出下聘的那幾文錢,希望叫她幫忙。
雖然當年她是被家人以幾兩銀子賣入將軍府的,但這些年在將軍府起碼吃穿不愁日子比兄長在家勞作要好上許多,香蘭又如何能不聽爹孃的話,幫襯一下兄長?
可是她卻實在手短,一兩銀子都拿不出來,明面上說是二姨娘身邊的大丫鬟,跟了個不頂事的主子,每個月四兩的月銀被剋扣成二兩,而且真正拿到手的還不到一兩。
甚至是訴苦無門,不知道該找誰去訴說,府中的管事媽媽一見到她,無一不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反正她的主子也不會幫她爭口氣的。
年初的時候不小心生了病,積攢的一些銀兩全部花光了,二姨娘別說是請大夫給她看病了,甚至根本就懶得理會她的死活。
跟在二姨娘身邊好些年了,香蘭也知道她的心性,並不是說二姨娘心腸惡毒什麼的,只是,她實在心善不想與夫人爭寵,索性啥也不問了。
本以爲就這麼的,註定了要當一個不孝女,香蘭只是一門心思的繼續在二姨娘身邊當差,想着能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
沒想到,就是這些天,事情卻出現了轉機,首先是大將軍回來了,香蘭知道,無論如何,二姨娘也算是將軍的女人,他一回來,那些管事媽媽都是有眼力的,自然是不敢再過分的欺負二姨娘房裡的人。
二則,說也奇怪,以往一向不理會姨娘死活一心只跟在夫人身邊的二小姐,現在突然就像換了一個性子似的,還會特意過來探望姨娘。
二小姐來過之後,二小姐的乳母容嬤嬤特意來找過幾次香蘭,先是感謝她這些年來盡力的伺候姨娘。
開始香蘭也沒有多想,畢竟,容嬤嬤最初也是跟在二姨娘身邊的,跟她有份主僕情誼也是正常的。再多幾次,嬤嬤的話語之間,卻是有意無意的提及,二小姐現在大了,有許多事情需要父母做主,可是將軍夫人畢竟不是她的親孃,又怎麼會真心實意的疼愛女兒?
香蘭也是一個聰明人,馬上,將這些話都源源本本的在二姨娘面前唸叨着。一天數次,包括府裡最近發生的事情。特別是今天下午,有人找上門來,差點害得二小姐清白盡毀,一生就這麼的完了。
香蘭當然是不敢隱瞞,只是難免的,那些話語有點添油加醋,着重的強調了二小姐遇到危險,差點就被人害死了。
半響,二姨娘終於開口說話。雖然臉上還是平日裡所見的一片漠然:“不都說,夫人對她很好,視如己出?”
“哼。畢竟不是自己肚子裡出來的,能有多好?姨娘,您啊,就是太心善了,被人騙了。”二姨娘沒有一點架子爲人和氣。香蘭跟她說話,有時候也是很隨便的。
這也是爲什麼跟在二姨娘身邊待遇不算好,香蘭卻也心甘情願的伺候着的原因。畢竟,錢多也是需要有命去拿的。
她的一個同鄉,在兵部尚書家當差,就是將軍夫人母族的那家人。開始還是興高采烈地。說是主子家豪爽,替他們做事賞錢很多。
後來,卻又聽說。蔣尚書家的女眷只是外表溫柔,實則脾氣不太好。要是碰到她不順心的時候,會隨手打罵下人出氣。
這是她的老鄉偷偷告訴她的,外人又哪裡知道那些所謂名門夫人的真面目?
再後來,她的老鄉無緣無故的就病死了。年紀輕輕的,死的時候還不到十六歲。因爲蔣尚書賞了她們家人一錠銀錢。這件事就這樣的不了了之,沒有人懷疑過她的死因。
香蘭心裡隱約卻是清楚的,那之前,恰逢她出府幫二姨娘採買香燭等物,碰到過老鄉。老鄉一臉的愁容,手臂上甚至有血痕,問她,抽抽嗒嗒的好半天才告訴香蘭,主子心情不好,將她打了幾鞭子。
一個大活人就這麼的死了,卻沒有一個人去追究原因,甚至她的家人也只是拿着銀子不多問事。香蘭覺得惶恐,什麼多餘的心事都打消了,遇到二姨娘這樣的好脾氣的主子是她的福氣,做人還是不能太貪心的。
二小姐畢竟是姨娘的親女兒,而且深得大將軍的寵愛,如果她能幫着謀劃一下,讓姨娘重新得到大將軍的注意,改善一下她們目前的生活處境也是很好的。
明白了容嬤嬤的意思,又知道了兄長能夠順利的娶回嫂嫂,多虧了二小姐的暗中相助。香蘭心中當然是感激的,一心一意的,想着以後要幫二小姐做事。
聽得香蘭這麼一說,二姨娘心中隱約也是擔心起來了,以前她不是不懂,只是覺得很無力懶得去過問。可是如果自己的女兒真的被人迫害了,她這個當孃的又怎麼能不管呢?
上一次她偷偷地去瞧過了,女兒落水暈迷不醒,那模樣憔悴的,根本就不像大家表面上所看到的,那個風光無限的將軍府二小姐。
畢竟只是一個庶女,攤上了她這麼一個沒用的親孃,還能有什麼好的前程?
這幾天香蘭在二姨娘面前倒是說了很多,無非就是夫人雖然權力很大,可也都是大將軍放手讓她去做,在這個府中,真正的主人還是大將軍。只要能夠得到大將軍的信任和憐愛,何愁以後沒有好日子過?就像是夫人,夫人所生的大小姐自然就要比二小姐強上許多。
白蘭馬上就明白了香蘭話中隱藏的意思,甚至猜到了是誰教她說的。畢竟以前,那人也曾這樣勸過她。可是真要讓她放下身段去討好司空亮,還真有點困難。
無論如何,白蘭也無法忘懷,是司空亮,害死了她的夫君,也是司空亮,害得破曉堂堂千金之軀現在卻只能委身在一個將軍府做着庶出的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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