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聽敲門聲，王海明就知道外面是副礦長季唯冉。
依據敲門聲輕重、節奏就能判斷來者是誰，這就是常坐辦公室的人應該有的一門絕技。一般來說，只有下級到上級辦公室去，纔會敲門。領導到下級辦公室，往往直接推門而入，很少有敲門的。即使有，也是那些素質稍高的人，也只是敲敲做個樣子，不待回答人已經進去。很多領導來到下屬辦公室，直接推門而入，如入無人之地。
相反，下級到上級辦公室，不管是彙報工作還是私事，敲門是必須的，否則就是沒教養、沒素質，也是對領導不尊重，更是大逆不道。實際上，進領導辦公室敲門，這裡面還大有學問嘞。一個情商高的人一定是會敲門的人，敲門的時候，聲音不輕不重，不急不緩，領導能夠剛好聽見最爲合適。絕對不能敲重了，領導不啞不聾、八面玲瓏，什麼信息都盡收眼底。沒有輕重地亂敲，領導會很不高興的；也不能敲得輕了，領導聽不見敲門的聲音，就不會知道你來，知不道你來，你來這裡還有什麼用呢？更別提解決問題了。
“請進。”正在低頭看材料的王海明，知道要進來的是副礦長季唯冉，就回應道。
看着進來的果然是季唯冉，王海明站起來指了指身旁的一個沙發，然後坐下，道：“季礦長，坐坐。這門你可以隨時進來，不用敲門的。再說，有什麼事情打個電話就行，沒必要親自跑一趟。喝水嗎？”
季唯冉沒有坐下，而是笑哈哈地道：“你是領導，也是老大哥。稍息立正，這樣簡單的道理我還是知道的。謝謝，剛纔喝過了。”
“少來這套。有什麼事，就直說。”王海明微微一笑，道。
“王礦長，是這樣的。這不是掘進二區技術區長曹建國要去學習去嘛，他一走工區就沒技術員了。王礦長，你看……”見王海明如此，季唯冉也不再藏着掖着。
王海明微微一笑，道：“這是你職責範圍內的事情，看着辦就是了。”
“儘管只是一個代理技術員，卻也是人事問題。老人家教導我們，人事問題就是政治問題。請示您是應該的，不能犯方向性的錯誤。” 季唯冉嚴肅地道。
王海明嘿嘿一笑：“好你個季礦長。你這是給我戴高帽啊，也是把我和你捆在一起。你有人選嗎？”
王海明沒有提出他自己的人選，季唯冉知道可以提出自己的想法了，便不再開玩笑，一本正經地道：“我是這樣想的。技術科裡三位技術人員，一個蘿蔔一個坑，動不了。幾個工區也沒有多餘的技術員，只能從實習生裡選一個。這些人裡，只有任衛東比較合適。王礦長，您覺得呢？”
王海明略微沉思，道：“這個任衛東我知道。那時候我幹採煤，經歷過那次驚心動魄的救援，不只救了他自己，也救了另外兩人。一個參加工作不久的人能夠做到這點，非常了不起，現在想來還是讓人激動不已。前一段時間，掘進二區軌道下山過硬巖，聽說就是這個任衛東提出的方案。這人，要人品有人品，要膽量有膽量，要技術有技術。這說明，他是合適的人選。按你說的，就讓他當一下這個代理技術員，也不管什麼實習不實習了。這樣吧。我給袁礦長彙報彙報，再和許總許凡晨打個招呼。”
溝通目的已經達到，季唯冉站起來告辭：“那就這樣。不打擾您了。”
王海明起身相送：“季礦長。慢走。”
梅莊煤礦領導辦事效率就是高。
曹建國去學習的前一天下午，礦生產會以後，季唯冉領着任衛東來到掘進二區。
趙興旺正在召開碰頭會，看是季唯冉和任衛東到來，知道那隻靴子落地了。
“季礦長。”趙興旺站起來，衆人也跟着紛紛站起來。杜文禮從自己位置上離開，到別處坐下。
“坐下。坐下。”季唯冉對衆人擺擺手，在杜文禮原處坐下。
任衛東也找到一個空位坐下。
看到曹建國，季唯冉笑道：“建國，明天就去學習了。準備好了嗎？”
曹建國站起來答道：“沒什麼準備的，隨便拾掇拾掇就行。”
季唯冉朝他擺擺手示意坐下，然後微微一笑道：“都在啊，大家知道建國要去學習了。經專業研究，報礦批准，暫由任衛東代理你們工區技術員工作。”
說到這裡，季唯冉衝任衛東點點頭，就見任衛東站起來向大家表達致意，衆人紛紛鼓掌。
“坐下，坐下。任衛東，大家是認識，他離開你們這裡也就幾個月，就不多介紹了吧。”季唯冉朝任衛東擺擺手，道：“雖然你只是代理，也是工區的一名管理人員，要積極配合工區做好技術和工程質量管理工作，特別是抓好光面爆破，確保安全生產。”
說到這裡，季唯冉看着曹建國和任衛東，道：“建國。要和衛東交接好，不要有什麼遺漏。建國在技術管理方面的成績，大家有目共睹，我就不在多說了。衛東，要多看看以前的規程措施，裡邊有很多值得學習借鑑的東西。古人言，不恥下問。要想當好先生，就必須先當好學生。多學多看，要向老同志學習。有不懂不明白的地方，問就是了，不丟人的。”說着站起來：“我還有事情，不耽誤你們了，你們繼續。”話音一落，出門而去。
衆人紛紛站起來，趙興旺、杜文禮送至樓梯口，看着季唯冉離去。
回到會議室，趙興旺笑道：“衛東，又回來了！曹區長，好好給衛東交代交代，該說的一定說清楚。走了再找你，那就是一個月以後的事了。”
碰頭會很快結束。
曹建國做什麼事都是井井有條的。和任衛東回到技術室，從文件夾裡拿出一張紙，遞給任衛東，道：“這是我整理的一份清單，上面把每月每旬需要做的一些事情都寫得清清楚楚。什麼作業規程審查，地質資料收集上報，施工動態圖填繪等等，一條條地差不多都列了出來。資料都在這裡，有空看就是了。”
任衛東看向曹建國，笑道：“謝謝您。曹區長。替我整理了這份清單。本想請你喝酒，爲您送行，只是明天一早您就要出發，就不敢佔用您和嫂子的寶貴時間了。等回來，兄弟給您接風。只是您一走，我心裡就沒底了。”
曹建國一笑，道：“衛東，相信自己，一定能夠幹好。你的工作能力，毋庸置疑。否則，是不會讓你來接手的。另外，什麼時候結婚一定告訴我，我可是要喝喜酒的，先忙你的吧，我和大傢伙道個別。”說完拿起手提包，離開技術室。
曹建國來到區長室，任衛東也跟了過來，趙興旺和杜文禮都在。看到兩人進門，趙興旺指着兩把椅子讓座，道：“剛纔和書記商量，你們兩個一來一走的，一塊給辦了。可又想曹區長明天一早的火車，晚上礦上又開安全辦公會，這事只得向後推了。那就等學習回來吧，送行接風一鍋燉。”
曹建國一笑，道：“幹我們這行的就這樣，什麼也不能事先預定。再說，我只是去學習，也就是一個月的功夫。想聚，以後有的是時間。區長，書記，您忙，我先走了。”
趙興旺、杜文禮和任衛東送到門口，看着曹建國下樓。
兩個迎頭地質條件沒什麼變化，都正常掘進。
趙興旺和任衛東都認爲，當前的工作就是如何抓好巷道成型這個問題了。對於這一點，兩個人達成了共識，那就是實驗光面爆破施工工藝。
就光面爆破，任衛東查閱了不少技術資料，關鍵點是巷道鑽孔佈置，核心是四個字“平”“直”“齊”“準”。所有周邊孔應彼此平行，深度一般不應比其他炮孔深。各孔均應垂直於工作面。工作面不齊時，應按實際情況調整炮孔深度及裝藥量，力求所有炮孔底落在同一個橫斷面上。開孔位置要準確，偏差值不大於三十毫米。對於周邊孔開孔位置均應位於掘進斷面的輪廓線上，不允許有偏向輪廓線裡面的誤差。這些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趙興旺對任衛東道：“這個光面爆破是個新東西，我們兩個加上寧方覃，要靠上盯着，但也不能天天盯啊。太複雜的工藝，工人記不清也不願意記清。我覺得應該發揮好質量驗收員的作用，他們天天在現場，比我們起得作用要大多了。這樣吧，你把光面爆破的要點整理成卡片，發給他們，每人一份。”
作爲區長，趙興旺看問題眼光就是獨到。任衛東知道，這是化繁爲簡的妙招，在這方面自己要好好學習。一個區長，不是輕輕鬆鬆就能幹到這種程度的。
利用一天的時間，任衛東編制出軌道下山光面爆破技術措施，第二天通過了各個關口層層審批，接下來就是如何實施了。
任衛東知道，這是自己代理技術員的第一場戰鬥。只能成功不能失敗。正如趙興旺玩笑所說“衛東，你是臨時技術員，但不是臨時工。”
任衛東把十多頁的安全技術措施濃縮成幾句話，製成一個卡片，發給四個驗收員和三班的正、副班長。
連續四五天，泡在井下。趙興旺、任衛東和寧方覃每人一個班，盯現場盯打眼，交接班時聚一起，交流工作情況，及時修正操作偏差。
三班的班長、驗收員和工人，都對這個代理技術員的工作韌勁有了全面瞭解。幾天的試驗，巷道成型比以前有所改觀，大面積的超欠挖現象基本消除，一二十公分的情況總還有那麼一兩處，用風鑽剔除一下也無大礙，只是也耗費一些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