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八哥仍在杯弓蛇影。
也就是疑神疑鬼,前怕狼後怕虎的,生怕讓鬼爺抓住他小尾巴小辮子什麼的。
可正當八哥胡思亂想有些手足無措時,鬼爺又說話了,“老八啊,我讓你調查上次公司是誰放走小南的事怎麼樣了?有進展嗎?公司裡到底誰是內鬼?”
天哪,八哥聽大哥突然這樣問,三個問號就如當頭捱了三大棒,差點給死過去。
於是,也顯得更加手足無措了,搓着手隨即慌亂地說道:“大、大哥!公司裡哪有什麼內鬼?小、小南跑了,恐怕那只是一個偶然吧!偶然……”
“或者意外?”
“哎,大哥,什麼小南,哪個小南?”
八哥回答很不自然,有點裝,依然再說重話。卻不知悄悄地流露了“掩耳盜鈴”之意。
可他緊接着又補上了一句,“公司裡還真有個可疑的人物,興許,真的是您的義子大-麻子吧,大、大哥!他、他一直就想越權。”
“奪、奪位?”
八哥光自己說了,還有些口吃。
“奪位?目前恐怕他還沒這個膽吧?”鬼爺傲慢地回頭說。
“不、不大清楚,反正他有這意思?”八哥又鞠躬盡瘁故意這樣說。甚至有意刺激鬼爺神經。
顯然,八哥自己心裡明白,嫁禍別人的真正意圖,一是、想開脫自己;二是、要藉機除掉這個十分礙事的眼中釘和肉中刺。因爲,他自己深深知道,只要一天公司有大-麻子在,他在公司裡就沒有一天好日子過。
想罷卻牙一咬,“不行回到上-海我就弄死他?”八哥又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樣子。鬼爺卻偷偷輕蔑地一笑,腳下又稍稍加了點油門,車子又快了許多。
“不用,何必這麼心急?”鬼爺隨口這麼一聲。而“除掉他”三個字卻沒說出來,隱在了心裡。
八哥卻沒察覺有什麼不對,還囔囔着:“不行不行不行,得除掉他,他一定是個內奸?”
呵呵,可是他哪裡能知道,鬼爺是一個非常老奸巨猾的人物。此刻,他一看八哥還故意遮遮掩掩和嫁禍於人,甚至是負隅頑抗,他,卻強壓怒火,一點不急不躁地說道:“呵呵,是嘛?如若真是這樣,那就從長計議、從長計議吧!”
其實,鬼爺心裡卻另有打算:哼哼,小樣兒的,回到滬市我就會讓你死得心服口服,毫無怨言。
鬼爺想罷,於是,一陣淫笑,笑得瘮人。
八哥忙也點頭陪笑,卻還傻啦吧唧,“嗯嗯嗯,從長計議……”
隨即,想也沒想,倒頭便睡了。
“……”
這樣看來,混跡江湖,八哥他還真是有點太嫩了,年輕。
此時此刻,他哪裡會知道,鬼爺開始要拿他開刀了,而且是將要致命的一刀,甚至,還是要命的一槍。
當然,八哥絞盡腦汁也不會想到放跑小南那天時自己竟然還真的漏出了破綻。
原來,故意放跑小南那天,他用安全套盛得雞血假裝用尖刀刺死小南拋屍時,由於匆忙與慌亂,抱着小南身子往車後備箱放的時候,不小心,刀子掉落到地上,儘管他撿拾的速度很快,但還是被大-麻子看見了那個盛着雞血的安全套正在冒血。只不過是大-麻子一時沒有真正反應過來。
尤其待八哥的車子走了很長時間以後,大-麻子還是思前想後猜出了一些道道和端倪。
於是,他便偷偷告訴了鬼爺。
鬼爺那時卻不驚慌,只是連連搖頭,“唉,真是家賊難防啊?!”並且還即刻給大-麻子說:“以後要多加註意這個小子!隨時監視他,必要時,可以幹掉他。誰讓他媽的竟敢玩背叛。”
所以打那以後,大-麻子很是囂張,也經常故意刁難八哥,莫名給他氣受。只是八哥一直沒有多想,老認爲大-麻子那僅是一種權力和慾望的妒忌與紛爭而已——
但是,那時的鬼爺心裡都很明白,自己的左右手越來越少,只是暫時把八哥當一顆“棋子”先走着,因爲八哥畢竟還是精明能幹,做什麼事都比大-麻子那個吃貨強多了。八哥做事用腦子,而大-麻子,只會瞎咧咧不幹正事,還整天吆五喝六的。
再者說了,早晚八哥也是被吃掉。不過,有可能還不是現在。
當然,對於大-麻子,鬼爺那是一萬個放心:自打從街上把這個髒兮兮的乞丐兒領養了以後,一直就當作義子來看待,從八歲把他養到二十了,大-麻子這個孩子,始終很孝順,也很是忠心耿耿,言聽計從。只是除了吃就知道耍,也不幹正事,這都應了那些老話,上樑不正下樑歪……嘿嘿,恐怕這小子也都是跟自己學得這些壞毛病?
這時,鬼爺努力甩掉往日那些記憶,慢慢拐進了去往南方的高速上道口,取了卡,立即就提起車子速度。
“靠,還是高速肅靜,在聖城兜那麼多圈子,人太多了,交通秩序還亂,三蹦子亂碰頭。就是沒找到上好的‘羊湯館’?算了,從前的味道已經都變成遙遠的記憶了?媽的‘彩票投注站’倒可不少,幾乎哪條街都有?”
“唉,看來這個天下最純的羊湯是真的喝不上了?好失望吶!”隨即他也順便回頭看了一眼八哥,八哥儼然已經熟睡了。於是,他也用自己手指衝八哥腦門比劃了一個打槍的動作,恣得一臉得意的樣子。
“啪!”
他又比劃了一下。
“睡吧,小子!你的日子,已經不多了。或許,這是你看到的最後一個太陽?”鬼爺自娛自樂,依然興趣盎然。好像真來勁,也真提神。
可是,人歡無好事,黴頭必觸門,人通常往往都是樂極而生悲。
所以人不能輕狂,上天讓誰亡必先讓誰狂,這老俗語是不無道理的。果然,鬼爺驚現一臉的不自在,尤其他的那個左眼皮子也啪嗒啪嗒跳個不停,他還急急火火連忙弄了弄自己的藍牙耳機,大聲喊道:“大-麻子,你說什麼?快說……到底怎麼了?爲什麼泣不成聲的?”
這一刻,在滬市這條曾經會說故事的汾陽(音樂)路上,大-麻子眼淚直流,他正遁在灌木叢中緊緊抓住一棵小樹的枝幹哭着說:“爸啊我親爸爸啊,全完了……我們兩地的地下組織都被警方端掉了啊……”
“什麼?什麼?你說些什麼嘛?”鬼爺情急問道。
“全完了啊,老爸!我們兩地的地下組織都被警方端掉了啊……”大-麻子又在電話裡哭訴着。
“啊我天哪,我說又要倒大黴吧,果真又應驗了?!”鬼爺暗自唸叨,卻是弄出聲來,那頭的大-麻子聽得一清二楚。
“是啊是啊是啊,這回可倒大黴了!全玩完了啊?”大-麻子哭得悲痛欲絕,傷心不已。
鬼爺聽完十分震驚,當即隱不住,也流下了淚。隨即他又懊惱地大聲叫喊:“大-麻子,大-麻子,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吶?公司都還剩下什麼人?你受傷了嘛?”
“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大-麻子不是在笑,而是哭聲。涕泗滂沱,涕泗橫流。
“這這這,這回,可麻煩大了?!”鬼爺暗自嘟囔,還隨手抹了抹滾到下巴的淚水。還是弄出聲來。
“說話啊,快說話,大-麻子,大-麻子?”鬼爺仍在大叫。
“啊哈哈哈,爸,今天早晨啊,一大早啊,什麼都完了,一無所有啊,一無所有啊!我們死了好幾十個人,咱打不過人家啊,警方的火力太猛了!”
“啊哈哈哈哈——”大-麻子還在哭。人性的懦弱那種聲音。
“別哭了,廢物!”
“還特麼剩誰了?”鬼爺依然在大叫。
“沒剩多,現在也只剩我一個人了。其餘的人,全逮起來了……”說完話,大-麻子就由不得自己癱下身子,好像再也沒有什麼動靜了。
很明顯,他沒有死,這只是被警方嚇得不行了,所以才——
畢竟這麼大的陣仗,他沒有見過,可以說完全不次於“雷霆行動”,只不過這次圍剿叫“撼龍突擊”罷了。名字好像小南給起的,而且行動小組也是小南聯合警方發起的。只不過小南是幕後的訊息準確提供者。尤其這次行動很機密,“撼龍突擊”就是“撼龍突擊”,行動之前沒有任何風聲所傳出。就是“閃電突擊”,出奇而制勝,快、準、狠。精確定位,精準打擊,全速圍剿。只要反抗,格殺勿論。
絕不手軟,絕不留情。
而讓鬼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次重大失敗及損失慘重竟完全出自本身重大疏忽而造成的。原來,鬼爺他們痛打小南的時候,全身幾乎都搜遍了,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物品。也就基本放鬆警惕了,覺得小南手無寸鐵、幾近全-裸,根本也就造不成什麼聲勢出來。可小南很能打,還是把小南五花大綁給關進地下比較隱蔽的暗室裡,以備鬼爺有空前來審查。哪曾料想小南無緣無故的就給跑了。更沒有料想到在小南皮鞋後跟的那些小小方塊暗格裡,竟暗藏有十幾個微型的植入式芯片定位跟蹤器,也被小南任意植入到曾被帶到過或囚禁過的地方,尤其是鬼爺的地下王宮都沒能倖免。
更可怕的是,鬼爺麾下他們常用的車子上,小南也藉機植入了五六個。無形當中,給佈下了一張大大的網,就光等着大魚上鉤了。
於是小南打湖-南迴來後,就根據定位跟蹤器的閃光點精心畫制了這次“撼龍突擊”的精準地圖,並提前彙報給滬市和湖-南兩地警方共同直播商討制定了“撼龍突擊”行動計劃。只要小南一發布“棋-牌聯盟亮劍”的帖子,就是“撼龍突擊”的出動時間。
所以,兩地警方纔幹了今日這麼漂亮的一仗。
可這些機密的行動,鬼爺和八哥都一無所知。就連九弟,小南都對他守口如瓶。
尤其這個時刻,大-麻子都嚇趴下了。手機裡還傳來鬼爺聲音。
“喂……”
“麻兒——”
這一頭,儘管鬼爺怎麼喊,大-麻子那頭都沒有任何迴應了,似乎也只能聽見大-麻子哭的聲音。
“這個慫孩子,真他媽太慫了!”
鬼爺不光大聲地驚叫着,還拿兩手用力不停地砸着方向盤。
他卻不知這個動作也暗藏着某種巨大的危險,說不定就會造成轉向失靈或者翻車。
可他沒往這方面想。也許是火燒眉毛顧不得了。
“兩地都被警方搗毀?”
“天哪,可,這又是誰捅了大簍子啊?毀了我的大好江山。”鬼爺他充滿血絲的兩個眼睛裡不斷閃現着兇狠地殺機,牙齒也咬得“嘎嘣嘎嘣”作響。
緊接着,他回頭衝八哥又大聲吼道:“老八老八,快起來!別他媽睡了,這回,完了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原形畢露。
同時,在他心裡卻似有一團火在要命地燃燒着他。
每一絲火苗,幾乎都能焚心熾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