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這樣任由他利用了你的人還不算，還利用了你的心？你究竟是傻子還是白癡啊？秋洛凡你說你娘癡情，那麼你呢？他讓你去做了那麼多的事情，讓你承受了那麼多的委屈痛苦，到頭來他竟然連你最後的尊嚴都不留給你，你竟然還任由他對你胡作非爲，眼睜睜的看着人把你趕走。”若水終於忍不住了，衝着牀上的人大喊道。
秋洛凡一怔，沒想到若水會這樣激動，但是短暫的錯愕之後卻是認命的低頭：“是啊，我確實很傻，要是不傻也不能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了吧。”
“你的武功是誰廢的？”若水冷着臉看着秋洛凡的側臉，上次給她把脈的時候雖然喜脈會與其他脈象衝突，卻不可能出現這種差錯。
秋洛凡埋在被窩之中的絨毛動了動，輕嘆一聲說道：“我一出墨池宮便被一羣黑衣人攔了下來，他們的武功極高，當時我又……”
若水憶起秋洛凡離宮之時，那個被鮮血染紅的衣襬，那個時候的她差點就流產了吧。在那個時候遇上高手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那些人本來是想殺我，卻被我暗器所傷，我跳進了河中脫困，但是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身上的功力已經散去了大半，便在這個地方尋了個清淨地住了下來，只打算之後再作打算，不想在這最後的幾日竟然出現了仇人。”
秋洛凡低聲的笑了起來，那笑中有苦澀更有無奈：“我只是想好好的活下去而已，爲什麼就不肯放過自己呢？”
若水鼻尖一酸，她確實只是想要努力的活下去，但是她活着就意味着對某些人造成了威脅，所以她的存在對於某些人來說是不被允許的。
“唔……”就在若水暗自感嘆之時，一聲悶哼傳來，讓若水終於發現了秋洛凡的不同。
秋洛凡的臉色竟然比剛纔生孩子之時還要蒼白，嘴脣也已經開始發青了。
“你怎麼了，秋洛凡？”若水慌忙上前掀開牀上的被單，深色的被單之內已經被血浸溼一大片，而且那從下身流出的血還沒有半點停止的趨勢。
“怎麼可能？怎麼會這樣？”若水往後退了一步，怔然的看着已經沒有任何挽救可能的女子，眼中浮上了一層水霧。
“爲什麼會血崩，你爲什麼不告訴我，你一開始就想死是不是？”若水的淚水終於不堪重負從眼眶之中跌落。
“我的存在對於很多人都是一種威脅，就算對於那個人來說，現在可能也是一種障礙吧，可是我是真的喜歡他啊！”秋洛凡的聲音已經幾不可聞，混雜着低泣痛徹心扉。
“秋洛凡。”若水捂着嘴巴，不知該說什麼安慰她。
“我知道自己犯下了很多的過錯，身上沾染的血腥和罪孽也難以用自己的死來洗清，但是這個孩子是無辜的。”秋洛凡看向若水的目光帶上了幾分乞求，“外面的那個人是你所愛之人吧。”
若水點了點頭，秋洛凡低聲說道：“真的很羨慕你們，看在我就快要死了，能夠答應我一個請求嗎？”
“你說。”若水努力止住自己的淚水說道。
“我不求你們放過大哥，但是這個孩子是無辜的，我現在唯一一個放不下心的便是他，你們若是不嫌棄，能夠幫我撫養他長大嗎？不必當成自己的孩子，只需要給他一碗飯吃，讓他能夠活下去，待到他成年的時候告訴
他，他的父母都是平常人便好。”秋洛凡的目光已經開始渙散，卻還是緊緊地盯着若水。
見若水許久沒有迴應，秋洛凡眼中的光暗了下去：“果然還是不行嗎？”
“不，這個孩子我們會好好把他撫養長大，當做我們自己的孩子，你知道嗎？我曾經也有一個孩子，但是和他沒有緣分，所以沒留住他。這個孩子是你和上天送給我的禮物，我會好好珍惜他的。”若水上前握住秋洛凡的手認真地說道。
“真的嗎？謝謝你。”秋洛凡發白的脣邊揚起一抹笑顏，轉過頭去看那個孩子，伸手小心翼翼的觸碰着他稚嫩的小臉，像是怕驚醒了什麼。
秋洛凡的目光透過那張稚嫩的臉好像在這一瞬看到了那個第一次對自己伸出手，對自己笑的少年。
“以後我來保護你，誰也不能傷害你。”少年青澀的聲音卻帶着別樣的堅定，那個時候不論是不是真心的，自己是真的覺得很幸福，這份幸福就讓自己一起帶走吧。
若水看着那個已經失去了聲息的安靜面孔，再也忍耐不住，低聲抽泣了起來。
“我們會把他好好地撫養長大，待他成年之時會告訴他，他的親生母親有多麼的愛他，卻遺憾的沒有參加他的一生。”若水低泣着說道。
抽泣的聲音透過那扇淺薄的門扉傳到了外面，讓外面站立之人握緊了雙拳，眼中滿是堅定，這一次，自己一定要好好的守護住這個人，這個自己曾經許諾要守護一輩子的女人。
若水抱着懷中的孩子，靜靜的看着那如鏡的水面，一隻手從身後環住了她。
“對不起。”李恪低沉的聲音在耳邊迴響，讓若水渾身一顫，差點驚醒熟睡中的孩子。
“說這個幹什麼？”若水想一笑置之，但是到這時才發現，原來笑也可以這麼累。
“不要勉強自己了，對不起，當初我不該懷疑你，也不該放任一切發生。”李恪已經看不得懷中之人有一絲一毫的委屈了。
“過去的事情如今再來追究也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是我們沒有緣分，那個孩子不屬於我。”若水幽幽一嘆，看着河面上的倒影，腦中回想着事情敗露的那個晚上所做的那場夢，或許那個時候之所以會做那個夢，便是命運對自己的警醒吧。
“我們還年輕，還能夠有第二個孩子的。”李恪將頭埋在了若水的頸部，悶聲說道。
“嗯。”若水輕輕地應着，伸手拂過襁褓之內含着手指頭的小娃娃，眼中滿是慈愛，“這個孩子我答應了秋洛凡視如己出，若是你不喜歡的話，到時我便自己養好了。”
“你說的是什麼話，你的孩子自然就是我的孩子，難不成你又想要離開我？”李恪緊張的掰過若水的臉，讓她直視着自己。
若水看清了他眼中的急切，微微地笑了：“我沒想要離開你，只是怕你不喜歡小孩子。”
李恪一怔，心頭再次一擰：“你還記得那個時候的話啊？”
若水也愣了下，方纔反應他說的那時是什麼時候：“你多想了，我只是覺得男人都不是很喜歡孩子。”
“我確實不喜歡孩子。”李恪直言道，讓若水又是一抖，“但是若是我們的孩子我自然待之如珠如寶。”
若水揪緊了襁褓之上的綢緞，轉頭看向旁邊的一座墳墓：“秋洛凡葬在
這裡也算是遠離紛爭，清淨了，但願她來世能夠投胎到一戶較爲清白的人家，安安靜靜的過一生。”
“世間萬般事，半點不由人，來世的事情誰說的準呢，我現在只願自己不再錯過你，不再留有遺憾。”李恪放開了若水的腰身，認真的看着她。
若水有些不好意思的別開了頭，輕聲問道：“我們現在要怎麼辦？要直接去墨池宮還是……”
“這個還是跟着我們去墨池宮只怕不好，不如我們先去一趟江南，一來可以看看大哥和大嫂的孩子，以來也可以先將這個孩子託付給他們，讓我們沒有後顧之憂。”
若水點了點頭，也憶起了稱心的孩子如今只怕已經落地了，自己當初明明答應了她要回去幫她接生的，卻因爲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而耽擱到了現在，只怕孩子都要滿月了。
“稱心答應過我，要讓她的孩子認我做乾孃的，可是我這個乾孃卻到現在都不知道那個孩子是男是女。”若水有些苦惱的說道。
“大哥和大嫂會諒解的，我們現在就啓程吧，算算日子，說不定還能喝上那個孩子的滿月酒。”李恪撫摸着若水的長髮微笑道。
若水纔算是放鬆的笑了笑，低聲應了一句：“嗯。”
煙雨江南，濛濛細雨飄散在整個江南水鄉，將這片美輪美奐的大地籠罩在一片模糊之美當中。
夜幕漸漸降臨，水鄉的景緻卻並沒有因此而稍顯遜色。在依水的一間寬大院落之中，此刻燈火通明，人來人往，原因無他，這個院落的主人，江南的一方富甲李高明喜得雙子，今日正是孩子的滿月之禮。
“若水和三弟還是沒有回來嗎？”稱心端坐在主座之旁，抱着懷中的小娃娃，看着下面喧鬧的客人，卻終究沒有尋到自己期待的兩人，眼中浮上了些失落。
“怕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以後再給他們補上便是。”李承乾逗弄着自己懷中的小女娃，小女娃含着他的指頭憨憨的笑了，李承乾看着女兒可愛的模樣，臉上的笑容也越發的溫和了。
李承乾的喜悅好似感染了稱心，那點失落感也漸漸的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點點的抱怨：“若水還說要幫我接生呢，結果現在孩子都滿月了還看不到她的人影，待她回來，定要好好的罰罰她。”
“稱心想要怎麼罰若水呢？”銀鈴般的笑聲陡然從空中傳來，讓宴席之上的衆人一下子都停下了交談與吃喝，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到了屋頂之上。
皎潔的月光之下，少年一身白衣，溫柔的牽着少女的手，少女的另外一隻手抱着一個還在襁褓中的嬰兒。
兩人相視一笑，那是一種旁人無法插足的默契，雙足同時一點，兩人同時從房頂之上翩然落下，白衣與粉衣交織在了一起，讓席上的衆人一個個全看傻了眼。
“大哥，大嫂，我們回來了。”兩人一落地，李承乾和稱心便迎了上去，李恪對兩人點了點頭。
“稱心，我們可是快馬加鞭的趕回來了，總算趕上了。”若水輕舒了一口氣，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還好趕上了。
“什麼趕上了？當初某人可是信誓旦旦的說要回來給我接生的，現在我孩子可都滿月了。”稱心微笑着說道。
若水面上一陣尷尬，乾笑了兩句說道：“不好意思，那個時候剛好有事，沒能及時趕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