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容尺素挑眉,這個時候,趙悅靈來做什麼?
“讓她進來。”
雖疑惑,但容尺素卻不多問。
趙悅靈來。定當是沒有什麼好事。
趙悅靈由春秀帶着走了進來。
低着溫順的眉眼,趙悅靈俯身給容尺素請安:“妾身給王妃請安,王妃萬福金安。”
垂着眼簾,容尺素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撫着,小三兒腦袋上毛絨絨的雪白髮毛。
不急着叫趙悅靈起身,就任由趙悅靈曲着雙腿,保持原型,就這樣跪着。
這姿勢跪着可累人。
纔不到一會,趙悅靈的小腿便開始乏累發酸。十二月的天,額頭竟是猛地冒出了冷汗。
趙悅靈咬着粉脣,睫羽下的眼瞳佈滿陰霾,縱使是心有不滿,卻只能咬着牙強忍着,不敢發泄出來。
蘭溪頗爲有些幸災樂禍的睨着跪在地上的趙悅靈,也不開口提醒容尺素,趙悅靈尚還跪在地上。
趙悅靈又跪了小半盞茶的時辰,容尺素似是纔想起趙悅靈的存在,道:“既然趙侍妾懷有身孕,請安便免了,快起來吧。”
“……”
氣從?子出來。趙悅靈咬碎了一口銀牙。
也只得擺出一副感激的笑臉:“謝王妃。”
跪得太久,腿有些麻,這一站,卻未能如願站起。
吸了口涼氣,“啊……”小聲口神口今了聲,趙悅靈跪在地上起不來。
垂着臉,容尺素似是未睹,逗弄着懷裡的貓咪小三兒。
小三兒的毛髮雪白通透,不參雜任何的雜毛,如此純白的貓,倒是不知道是什麼品種。
雖是不及曾經唐閔送她的那隻……
眉心微微蹙着。容尺素嘴角微微勾勒出一抹弧度。
容尺素不說話,晴河蘭溪自然也不會說什麼。
站在一旁,仿似沒有看見跪在地上的趙悅靈一般,自顧自的守着自己的本份。
半響,小虹見容尺素沒動靜,這廂才連忙去攙扶趙悅靈:“主子,您沒事吧。”
斂下眸中的陰沉,趙悅靈搖了搖頭。
“沒事。”臉上還逞強的擺着笑臉。
“還傻站着做什麼。還不快給趙侍妾賜坐。”悠悠地,容尺素的聲音傳出來。
蘭溪纔不緊不慢的給趙悅靈捧來一張凳子給趙悅靈,“趙侍妾請坐。”讓趙悅靈坐下。
“趙侍妾不在紫雲軒裡養胎,跑來本王妃這裡作甚?可是有什麼事情?”容尺素往蓮塘裡投着魚食,赤金魚蹦躂的甚是歡快。
“妾身是來給王妃請安的。”
“哦?”容尺素擡頭看趙悅靈:“是嗎?”笑吟吟的目光,令人不由地發虛。
趙悅靈咬着粉脣,似是猶豫了很久,才道:“王妃,前日妾身無意冒犯了您跟王爺,還請王妃不要怪罪,妾身不是故意的。”一臉的楚楚可憐,說是道歉的話,不知道的還以爲容尺素欺負了趙悅靈呢。
頓了頓,容尺素才反應過來趙悅靈說的是前日墨竹軒的事情,在心底裡嗤笑。
這都過了兩日纔來請罪,這罪請的可真不心誠。
垂了垂眼皮兒。她有些無所謂:“無妨。”
態度淡然到令趙悅靈詫異,不過只一瞬間,便又平靜了下來。
這女人心機深沉,若真如電視小說裡那些女人隨意一番話就激的跳腳,那也不是所謂的惡毒女配了。
趙悅靈暗暗地想着。
“王妃,妾身聽說,王妃您與王爺吵架了……”趙悅靈擡着眼眸,小心翼翼的看着容尺素,似是怕一不小心,就被容尺素給罰了罪名。
容尺素睨了她一眼,“哦?”並未多言,似是在等着趙悅靈的下文。
“王妃,王爺心裡一直都惦記着您,若是因爲妾身與肚子裡的孩子,便讓王妃您與王爺鬧矛盾,那妾身就真的是罪該萬死,死不足惜了。”擡起頭,真誠的看容尺素:“王妃,妾身懇請您不要再與王爺置氣了,一切都是妾身的錯,妾身願意接受任何的懲罰。”
這一說,便把容尺素說成善嫉,容不下庶子小妾的婦人了。
這頂帽子,倒是給容尺素扣得不小。
一不小心,可是要犯七出的!!冬長貞號。
容尺素轉過身,紅潤的嘴兒似揚非揚地睨着趙悅靈,“你倒是說說,本王妃如何因爲你與你肚子裡的孩子同王爺置氣的?”
“本王妃倒是不知我堂堂一個郡主,商親王妃,還需要一個出身煙花之地的風塵女子來教導我該如何心寬,如何容得下你與你腹中孽子。”似水杏眸驟然眯起,閃過一抹戾色,叫人心驚膽跳。
“啪”趙悅靈跪在容尺素跟前,“王妃恕罪,妾身不是那個意思。”楚楚可憐的祈求容尺素的原諒。
“哦?不是那個意思,倒是什麼意思?是想說本王妃不懂三從四德,不知該如何體恤丈夫,容納侍妾嗎?還是什麼?”
面容淡漠冷靜,高深莫測的,只是她那雙深不見底,如同漩渦富有魔力容易讓人淪陷的黑眸。
只一眼,便把趙悅靈籌備許久的心思給蹦亂。
眼兒一瞬慌亂,趙悅靈暗暗吞口水,情緒一醞釀,盈盈美眸迅速積攢滿了淚水,聲音哽咽:“王妃,妾身不是這個意思,妾身只是想讓王妃與王爺和好,並沒有要說王妃容不下妾身與妾身的孩子。”
“妾身知曉妾身不該進府的,可是……可是妾身並不想讓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爹爹……”
“王妃,您要怪就怪妾身吧,妾身並不是故意要破壞王妃跟王爺的感情的。只是孩子是無辜的,王妃您要怎麼針對妾身都行,求您放過妾身腹中的孩子吧……”
趙悅靈變臉的速度比翻書還要快,瞬間就把局勢給扭了過來,直叫晴河蘭溪看傻了眼。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明明是這小賤人來找茬,怎麼變成她們王妃成了黑心的主母。
蘭溪這暴脾氣,沒忍住就直接爆粗,晴河想攔都攔不及:“趙悅靈,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王妃何時有說過這些話了,你分明就是在誣陷……”
“蘭溪閉嘴!”揉了揉眉心,容尺素喝了蘭溪一句。
晴河趕忙把蘭溪拉住。
果然,一看趙悅靈,委屈的比剛纔更甚,儼然就是一副剛剛被惡毒主母和惡奴欺壓完的模樣。
“王妃,妾身不是那個意思……妾身……”
趙悅靈咽嗚着,“閉嘴,別在這裡哭哭啼啼了,不知道的還以爲本王妃欺負了你。”容尺素按着額頭,打斷趙悅靈的話。
雖不知道趙悅靈葫蘆裡又賣些什麼藥,但這哭哭啼啼的,容尺素真心沒有心思在這裡給她打太極。
“王妃?”趙悅靈微微睜大着眼眸,漂亮的臉蛋兒神情受傷。
“退下。”扭頭擡了擡眼皮子看了晴河一眼:“晴河,送趙侍妾回去。”
“是。”扭頭走向趙悅靈,在趙悅靈身旁停下:“趙侍妾還請跟奴婢來吧。”
趙悅靈似是還有不甘心:“王妃……”
“叫魂呢?本王妃還沒有死,出去。”
冷冷不耐地喝了句,冷冽的聲音宛若千年寒川那般駭人。
趙悅靈一下子就傻眼了,似是沒有想到容尺素竟然會突然間發這麼大的火,這個女人不應該繼續裝模作樣,扮演她的寬容大度的王妃嗎?
還不待她的反應,晴河蘭溪兩人便合夥,把趙悅靈和她的婢女小虹給送了出去。
這回水閣總算是安靜了下來。
一陣寒風吹過,吹動四周掛着的藍色帷幔,碎髮拂過容尺素精緻的臉龐,臉癢癢地,有些難受。
容尺素皺着眉,把碎髮拂到耳背後面。
那趙悅靈送走後的晴河蘭溪回來,站在容尺素的一旁。
“王妃……”晴河喚了容尺素一聲。
“嗯?”容尺素挑眉。
“此番就這樣把趙侍妾趕走,若是讓王爺老太君知曉,不免又要對王妃您心生不滿了。”方纔介於一直沒有機會說,這會兒趙悅靈走了,安靜了下來,晴河便與容尺素道。
心中煞有顧慮,趙悅靈這個女人,晴河總覺得沒那麼簡單。
的確,若是簡單的話,又怎能懷得上雲恆的孩子,奪得雲恆的寵愛?
黑眸陰沉不定,“讓人盯着趙悅靈,有什麼舉動隨時告訴我,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個侍妾,本王妃莫不成還要怕了她不成?”容尺素笑了似得說道。
“是,奴婢明白。”
被趕出同夢閣的趙悅靈眸中閃過一抹陰霾,容尺素,她可是女主,竟然敢這樣對她,她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
第二天一早。
趙悅靈那裡沒有一點兒的動靜,待來請安的側妃侍妾走了之後,容尺素到了約定好的時辰,容尺素帶着晴河蘭溪前往一品樓。
她到的時候,容娉婷和慕白都已經到了不說,而且還已經都聊上了。
見到容尺素來,容娉婷扭過頭:“姐姐,你來了。”
“嗯。”她頷首,“在說什麼,說的這麼開心。”在一旁坐下,邊問道。
慕白未答,容娉婷便搶着道:“姐姐,慕白哥哥正給我說別的國家的趣事呢,原來這世上真有那些金髮碧眼,還有長得跟煤球似得的人兒的啊。而且,她們那裡女子可以隨意上街,還可以……”
容娉婷話匣子打開,似是關不上的水龍頭一樣,話不停的稀里嘩啦流出來,給容尺素說着剛纔慕白跟她說的趣事。
容尺素倒沒有多大的興趣,從前,年紀尚小的時候,慕白也與她說過不少,現在聽起來,自然是不似容娉婷那般好奇。
“姐姐,你是不是也覺得好神奇啊,這天底下真有那麼多奇形怪狀的人,還有那裡的民風真好。”眸中透着的是一抹嚮往。
“一方水還養百樣人,世間之大,千奇百怪,無奇不有。就算是有金髮碧眼的人,倒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撇了撇嘴,容娉婷埋汰道:“姐姐,你真無趣。”
“呵……”她輕笑,反應倒是不大。
“你們兩個喝杯水吧,說這麼多話,你也不累的。”說這句話時,慕白的跟容娉婷說的。
雖說是責備的話,卻是含着笑意,帶着寵溺。
不過寵溺的目光,卻是落在容尺素的身上。
容娉婷不滿地撇了撇嘴,“哼,慕白哥哥你好偏心,姐姐一來,你就嫌棄我了。”
“瞎說什麼。”憑白的被容尺素白了一眼,容娉婷眨眨眼,一臉的無辜無奈。
“好啊,我果真是多餘的了。”眼兒骨碌骨碌的一轉,想到什麼,容娉婷給容尺素道:“姐姐,你們先在這裡坐着,我出去一趟啊。”
眯眼一笑,容娉婷說着就想溜,在相府裡呆了這麼久,這個小妮子早就坐不住了。
容尺素拉着她的小辮子,“去哪裡?”
容娉婷疼得叫了出來,無奈只得停下,回頭眨眨無辜的大眼睛,“就出去逛逛啊,聽說開了一家叫做弄情閣的書館茶樓,裡面說的書可好聽了,我想去看看。”十三歲的少女,玩心尚還是很大。
雙手合十,可憐巴巴的看着容尺素:“姐姐,你就讓我去吧。”
拿容娉婷沒辦法,又見容娉婷着實是在相府許久沒出來,便勉爲其難的答應讓容娉婷出去逛逛,不過以防容娉婷會出什麼事情,容尺素又讓晴河蘭溪跟着容娉婷。
但容娉婷嫌棄兩個人太多,又跟容尺素跟買白菜一樣討價還價一番,讓性子較爲穩重,心思縝密的晴河跟着容娉婷,以免容娉婷一時衝動,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那可大事不妙。
容娉婷這小妮子一走,包廂裡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菜已經上好,慕白給容尺素佈菜,還細心的把魚肉中細小的魚刺給跳出來,一條龍服務無微不至,只差沒有把菜送進容尺素嘴裡,或是幫容尺素給吃掉。
“素兒,你不是最討厭這些小東西的麼?怎什麼時候多了個小東西?”所謂的小東西指的是,一旁蘭溪正給喂着食的小三兒。
看了小三兒一眼,容尺素把嘴裡的飯菜給嚥下,才道:“前日天在王府的梅園裡撿到的,奄奄一息,看着着實可憐。”言下之意,便是難得發下善心。
“你的性子太孤僻了,有個小東西陪你,也着實不錯。如此,我便不用再擔心我那次回來,你可就悶出病了。”慕白略有些調侃。
若說這世間還有誰敢用或者是會用這種調侃語氣跟容尺素說話的,除了李天驕那大大咧咧的,也就剩下眼前的慕白了。
睨了眼慕白溫潤如玉的臉龐,她也笑:“讓慕大哥如此擔心我,倒是靖寧的不是了。”
“你啊,這性子,就沒有變過。從前我還擔心你這性子這麼孤僻,往後可怎麼嫁得出去,看來現在果真是我多想了。”慕白嘆了嘆。
仲怔片刻,端起茶盞,容尺素未語,微微的笑着。
心竟是莫名的惆悵。
若能選,這婚事,她倒真是不想要,哪怕,嫁不出去也好!
除了那時花季年華,少女懷春,一心想要嫁給蕭青城外。
她從未想過要嫁給任何人,就算是重生這漫漫十五年,她也未曾想過。
可饒是如此,她還是躲不過命運。
未到三個月時間,爲了給親舅父權衡朝綱,她毅然選擇嫁給了雲恆。
“他待你好麼?”
少頃,慕白的聲音掃過耳際,容尺素擡頭看着慕白,嘴角微微彎了彎,“挺好的,慕大哥不用擔心。你曾說過,依照我的性子,有誰能讓我吃虧,不是?”
“既然雲恆待你好便好,素兒,若他日他欺負你,定當要告訴我這個做大哥的,我定然會給你好好收拾他。”
“若他真敢,慕大哥倒是不用給我手下留情,靖寧不介意當一回寡婦。”
“好。”慕白應允。
容尺素不知,因了她今日的話,往後雲恆真的要險些喪命於慕白的手裡。
兩人用晚膳,好一會,都還沒有見到容娉婷回來。
慕白提議道:“難得回京,不若你就陪我這個做大哥的逛逛吧。”
慕白難得跟她提要求,容尺素也不拒絕。
讓蘭溪去弄情閣知會容娉婷一番,便帶着慕白到燕京最繁華的街道里逛逛。
雖燕京纔是慕白的家,可這些年,慕白一直在周遊列國,甚少回來。
特別是這幾年,燕京都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許久未看,走出來,慕白都覺得這眼睛甚爲陌生。
不由地感慨,“時代的變遷,果真是快,才兩年沒有回來,這京都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是啊。”淡淡的答着,容尺素反應不大。
突然間,有人叫賣“梨花糕”的聲音傳了過來。
慕白對容尺素說道:“你在這裡等我一下。”
“?”容尺素有些不解,慕白微微一笑,賣了個關子沒有回答,返身就朝另外一個方向追了上去。
錦白是的身影,很快就融入人羣,容尺素目光隨着慕白看過去,見慕白在一個老者跟前停下,似是在買着什麼。
懷裡的小三兒叫了一聲,突然間咬住容尺素的袖子,容尺素微蹙着眉,小三兒又猛地叫了一聲。
容尺素順着小三兒的視線看過去,似水杏眸驟然眯起,一道粉藍色的身影映入眼簾,那人不正是趙悅靈身邊的丫頭,小虹嗎?
她怎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