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魚兒要上鉤了

黑衣男子遲疑了一下,抿着脣沉思了半響:“你問的這些我都不知道,不過我可以確定讓我殺你的那個人是個男的。”

“我想應該沒有那個女的長得虎背熊腰,張口閉口便是沙啞的男人腔調吧?”黑衣男子嘿嘿笑着。

這樣說來。是問不出什麼了。

“阿七,方纔他是那隻手拿劍的,廢了他,把他丟出去。”

那黑衣男人猛地瞪大了眼眸,坐起身指着容尺素怒道:“喂,你可不能說話不算話,我可是什麼都告訴你了,你答應不殺我,會放了我的。”

聽男人的聲音。身形,年紀應該不大。

不過小小年紀便當了刺客,當真是不學好。

勾着脣,容尺素似笑非笑:“我是答應不殺你,放了你。可本王妃沒有說過不傷你,妄想殺害本王妃的人,你以爲,本王妃會放過?”

以免髒了容尺素的眼,阿七是把黑衣男子拖出去,纔對黑衣男子動手的。

黑衣男子掙扎着,嘴裡還罵罵咧咧着容尺素:“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怎麼可以這麼無恥。卑鄙,你說話不算話……啊……”一聲痛喝,便沒了聲響。

晴河蘭溪聞聲進來:“王妃,發生什麼事情了,您沒事吧?”

容尺素揉了揉眉心:“沒事,你們兩個且退下吧。”

晴河蘭溪對視了一眼,從而俯身行禮退下。

躺下,蓋上錦被,腦子裡迴盪着方纔黑衣男子的話。

惡毒的女人?

呵……

是很惡毒吧!

閉上眼,容尺素沉思着,黑衣男子口中那個買他殺她的人是誰。

爲什麼要殺她?

容尺素可不記得近期。她有得罪誰。

是之前,她讓阿七查的趙悅靈背後的那個人。

還是難道說,是唐閔麼?

若是唐閔,那麼他是否是還活着?

“……”

**

回府已經過了數日。

茗側妃這幾日來同夢閣來的勤快,主要是給容尺素報備這府中的事情,交接賬務這類的事。

這兩三個月容尺素不在,家務管賬的事情都落到了茗側妃頭上。

這回,容尺素回來了。茗側妃雖然不捨得手中權利,但自也是要把玉印交還容尺素,畢竟,容尺素纔是這王府的主母。冬有冬血。

她且是隻能代勞罷了。

容尺素翻着近來的賬本,看着裡面支出的賬目,與她管賬的時候,倒也沒有什麼差異。

只是,看到其中一筆寫着購買金錢子的賬目,容尺素微微皺眉,細看,才發覺,這竟然是紫雲軒支出的。

“茗側妃,這是怎麼回事?紫雲軒可是有人生病了?”

額?

茗側妃頓了頓,目光落在賬本上寫着的‘金錢子’三個字。

反應過來什麼,便道:“數日前紫雲軒的丫鬟過來支出的,道是趙侍妾不小心感染了風寒。”

“哦?是嗎?”低低的聲音。透着一股別有深意。

茗側妃秀眉顰蹙,有些疑惑:“王妃,難道這金錢子有問題?”

“金錢子有沒有問題,本王妃倒是不知道,但這人,恐怕就……”嘴角冷冷勾起。

茗側妃猛地瞪大了眼眸:“王妃,您的意思是……?”

容尺素笑而不言,微微眯起的眼睛茗側妃越看越覺得滲人。

吞了吞口水。

金錢子是藥,一種極爲常見的藥,效果甚佳,但是藥三分毒,食用多了,禍及性命,也是常有的事情。

容尺素修長如玉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桌面,“王妃,那我們現在該怎麼做?”好半響,見容尺素沒說話,茗側妃問道。

“什麼都不用做,你只需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便可。”

“額?”茗側妃有些疑惑,不解容尺素的意思。

茗側妃走後,少頃,蘭溪便端着剛煎好的藥進來。

“王妃,喝藥了。”

藥端至容尺素跟前。

容尺素的眼眸微微眯起。

把藥端了起來,放置鼻尖聞了聞,秀眉顰蹙。

難道是她疑心太重了麼?這藥里根本就沒有金錢子的味道。

可若不是用來給她的,趙悅靈要金錢子做什麼?

難道真的是病了麼?

見容尺素端着藥,又不喝,蘭溪疑惑的問道:“王妃,您在想什麼呢?”

容尺素抿着脣,擡了擡眼皮子,望向蘭溪;“蘭溪,近日,你可在廚房裡見到金錢子?”

額?

蘭溪頓了頓,搖頭:“沒有,怎麼了王妃?”

“沒什麼,你盯着廚房,若是見到金錢子在廚房裡出現,先不要聲張,回來告訴我。”末了,又吩咐道:“近日盯緊紫雲軒那邊,有什麼動作,及時稟報與我。”

“王妃,莫不成,那趙悅靈又做什麼了嗎?”蘭溪厚重的齊劉海下兩道秀眉,擰了起來。

容尺素莞爾:“沒什麼,你只要記住我的吩咐便可。”

蘭溪嘟了嘟嘴兒,“那好吧,王妃。您先喝藥吧,不然等下涼了,可要更苦了。”

……

**

接下來,這幾日,府中甚爲安靜,並未有什麼不妥。

只是太過安靜,倒是令人詭異。

這廂,已經嫁入趙家,成了趙家少夫人的李天驕個容尺素下了帖子,約容尺素到臨園河畔散心。

容尺素如約而至。

成了婚的李天驕倒是變化了幾分,一頭總是隨意束起的如雲秀髮完成了雙月追雲髻,頭戴珠玉七巧步搖,一襲羽藍色迷離繁花絲錦曳地望仙裙,裙上用細如胎髮的金銀絲線繡成攢枝葉千海棠。

腰束宮絛,盡顯婀娜身姿,將李天驕襯得端莊典雅。

只是一開口,便硬生生把那好不容易給培養出來的氣質給嚇跑了。

乍一看,容尺素險些沒有認出李天驕。

還好,這性子倒是沒變多少。

李天驕挽着容尺素的手,嘟着嘴:“靖寧,我可想死你了。”吸了吸鼻子,李天驕看的好委屈。

撒嬌的功夫,倒是越發的爐火純青,都快要趕上容娉婷了。

“怎麼了?苦着一張臉,難道是趙公子欺負你了?”容尺素輕笑。

李天驕哼唧了一聲:“他敢,我剝了他的皮。”說起趙行書李天驕臉色雖然儘量在掩飾,容尺素還是注意到李天驕微紅的耳根,和她那一臉幸福的小模樣。

想來日子是過的挺好的。

而那些胡思亂想,也總算是想開了。

容尺素笑:“娶了你,他自是不敢的。”

“靖寧,怎連你也這樣埋汰我。”

“哦?難不成,除了我還有誰敢這樣埋汰你?”輕輕笑着,脣角帶着幾分戲謔。

李天驕嘆了嘆,“可不是嘛!靖寧,我終於知道,爲什麼你成親後總是愁眉不展長顰,甚少言笑了。原來,當別人家的媳婦真的是這麼難得。”

半響,容尺素道:“這日子,適應便好。”

李天驕聳了聳肩,“好啦,不說我了。靖寧,聽說你回商親王府了,如何?那些人有沒有欺負你?若是她們膽敢欺負你,你告訴我,我幫你教訓她們一頓。”小模樣又變得認真了起來。

果然,人是不能看外表的。

才說,她有了些變化,這纔多久,又要原形畢露了。

“我的事情,你倒是不用操心,她們奈何不了我。倒是你,成了親,怎還是這冒冒失失的性子,該改一下了。”

李天驕嘟了嘟嘴,問容尺素:“靖寧,聽說朝廷裡又見捷報,雲恆很快就要班師回朝了,你跟雲恆……”

後半句沒說出來,但容尺素卻明白李天驕的意思。

“且再說吧。”

趙行書在朝廷中任文職,中書舍人。

官職雖低,但朝中的事情,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更何況,趙行書的父親趙越尚還任職御史。

見捷報這麼大的事情,趙行書自是知曉。

作爲趙行書的妻子,李天驕倒也聽趙行書提起過。

李天驕還想再說什麼,被容尺素打斷。

兩人不知不覺,從臨園河畔走到了街道。

突然間,不知道從哪裡躥出來一個一身髒污模樣的女子,抱住了容尺素的大腿。

“求求你,我爹快要死了,求求你買了我吧,我什麼都會做的。”

突然間躥出來的人,把容尺素等人都給嚇到了。

容尺素皺着眉不語,睨着抱着她大腿,一個勁哭求梨花帶雨的女子。

晴河蘭溪反應過來,連忙上前要把那女子從容尺素的大腿間拉開,奈何這個女子抱得容尺素的大腿太緊,晴河蘭溪怕傷了容尺素,怎麼拉也拉不開這個女子。

動靜鬧得不小,很快就引得四周的人火速圍觀了。

指指點點的討論,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這人怎麼回事啊,趕緊放開靖寧。”李天驕指着抱着容尺素大腿的女子,便喝訴道。

不是李天驕沒同情心,而是,這個女子實在是太唐突,着實嚇人了。

唯獨,容尺素鐵打不動的任由女子抱着她的大腿。

被李天驕這一喝,女子頓住,淚眼汪汪,可憐兮兮的看着容尺素求道:“求求你,求求你買了我吧,我什麼都會做的,我只要十兩幫我爹買藥就可。”

臉上雖然髒髒的,但還是可以看出女子不錯的姿色。

還有,那一雙光潔如玉,不似幹過農活的素手!

容尺素皺眉:“本王妃不需要什麼都會做的丫鬟,放開本王妃。”

“求求你了。”那女子直接跪在容尺素跟前,給容尺素磕頭。

頭點地,每一下都用了重力,很快,額頭上便出現了紅紅的血痕,鮮血流出,在額頭上蜿蜒,有些嚇人。

有膽小的,馬上捂住了眼,別過了臉。

李天驕怒了,沒見過這樣聽不懂人話的,靖寧都說了不要丫鬟了,怎還這樣。

“喂,你別磕了,你走吧。”

李天驕此言一出,便有一男子說道:“看你們穿的光鮮亮麗的,怎麼這麼沒有同情心啊,不就十兩銀子嗎,對於你們這些有錢人來說,根本就不值一提,與其用來胡吃海喝,還不如救救這位姑娘,好歹也是一條人命。”

那男子說的正義凜然,氣憤填膺,很快便有人跟風附和男子的話。

紛紛指責容尺素、李天驕沒有同情心,見死不救。

有人認出容尺素的身份,又大罵容尺素活該被雲恆拋棄納妾,活該沒孩子諸多之類的話,越說越惡毒,簡直是令人髮指。

饒是承受力強大的李天驕被這樣攻擊,也免不得面紅耳赤,直接怒了,想要上前教訓一頓這些不明是非的人,不料卻被容尺素阻止。

若動了手,縱使不是她們的錯,到最後不免都會成爲她們的錯。

人言可畏,容尺素就算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但也萬不能連累李天驕纔是。

“本王妃倒是不知道大戶人家的銀錢就不是銀錢,既然你們覺得她可憐,爲何不買了她?不過十兩銀子罷了,娶回家當個妾也不虧,這倒是比你們上窯子還要划算,不是?”容尺素笑問指責她的一竿人。

“我看你們這些人裡,不泛光鮮亮麗的,不像是十兩銀子都拿不出來的人。且就算一個人給不出銀子,幾個人、所有人湊合合着,總也有十兩。”

“你們如此善良,有同情心,何不如你們買了她?只會空口白話,你們這樣做,與本王妃有什麼區別?又有什麼資格指責本王妃?”容尺素冷笑。

只會一味的指責別人,倒也不看看自己又有何作爲。

如此虛僞,也不知道那裡來的勇氣,責備她!

她不是聖母,同情心氾濫,也不是錢多了沒地方砸。

見着個人說可憐了,便要給。

在這亂世裡,又有幾個人是不可憐的?

幾個人被容尺素說的面紅耳赤,首先發言那個男子,憋了半天才道:“你少在這裡妖言惑衆了,十兩銀子,我們那裡有啊,自己都要吃不飽了,誰要還要多養一個吃白飯的啊。你們這些大戶人家,王府光是下人就不止一百個了,你養多一個算什麼,憑什麼與我們相提並論。”

說的,好像又還真是這麼一回事一樣。

有錢人家的錢就不是錢?

真是可笑至極。

“那你們可知,商親王雲恆,爲了保家衛國,爲了保護你們這些子民,不讓外族入侵,現在還在戰場上打仗?你們可知,王爺還在戰場上拋顱灑熱血?王府的銀子,皆是王爺用命一分一釐賺回來的。”

“你們且是知道家庭不富裕,爲何要多養白口。王府的銀子也不是天上刮下來的,王府也不富裕,何以要多養一個多餘的人?你們一羣大男人做不到,何以欺負我一個女人?”

容尺素字字珠璣,把一羣人說的啞口無言。

容尺素把視線轉向了跪在地上,一臉僵硬卻還是楚楚可憐的女子,嗤然冷笑:“你有手有腳,貌美如花,爲了區區十兩,便當街下跪求人,不覺得羞恥麼?倘若真如你說的,什麼都會做,何不去酒樓,何不去燕京中任何一戶大戶人家那裡求職?。”

“一家不行便兩家,兩家不行,便三家,京中這麼多人,總有那麼一戶人家會收留你。”

“且依照你的姿色,只要你願意嫁人,十兩銀子會湊不到?再不濟,紅柳巷裡任何一家風月樓也會收留你。明明那麼多路可以選,你若有孝心,又何須偏生要走這一條路?”

“我……”那女子面色羞紅,一時無言。

李天驕冷笑,“我怎說,這街道上這麼多人,你不求,怎會偏偏來求靖寧。瞧你分明就不是缺銀子,而是想進王府罷了。”

“怎麼?是聽說商親王侍妾多,你便以爲王府的侍妾好當,想要進去爭寵麼?”

那女子面色慘白,可憐兮兮的搖頭,她想要辯解:“不……不是的,我沒有。”亮晶晶的眼瞳,經淚水洗刷顯得更加清亮。

容尺素眸中閃過一抹異色,李天驕還欲要說什麼,被她制止。

十兩銀子扔到女子跟前,“不管你是爲了什麼如此,但從今往後洗心革面做人,像今日的事情,就不要再做了。”

“靖寧……你……”李天驕不可置信的看着容尺素,明知道這個人是騙子,怎麼還要給她銀子?

“走吧。”

容尺素拉着李天驕頭也不回的走了。

爲何還要給錢?容尺素自己也不知道。

也許,是這個場景實在太像初遇到某一個人吧。

那時,那男童也是一雙亮晶晶的眼瞳看着她的。

遙遠的記憶裡,曾有人說:小娘子,等你長大我就來娶你。

曾有兩人向她許過嫁娶,可惜他們誰都沒有人來履行!

容尺素此舉,褒貶爭論極大。

有人道她此舉大義,有人道她羞辱人,假仁假義。

既然起初要說那些話,現在還給錢做什麼?

不過也好笑。

拿錢羞辱人?

誰的銀錢這麼多,閒得發慌來羞辱人。

不過歷經此事,容尺素的名聲往後可要在燕京裡大躁起來。

暗處裡,一雙眼把此舉全部收入眼底。

緊皺起了眉。

**

方纔可憐兮兮,一身衣裳襤褸的女子,彼時一襲黑色勁裝,一頭如雲秀髮高高束起,未盤成髮髻,抿着脣跟眼前的男人道:“主公,屬下沒能完成主公的吩咐,還請主公責罰。”

“下去領罰吧。”

男人臉帶着面具,深邃的黑眸被長長地睫羽遮住,看不見的臉,看不見情緒。

女子猜不到男人的心思,看不透他的息怒。

“是。”應了一聲,女子便要退下。

男人喊住她:“尋個辦法接近她,若這次再失誤,就不要回來了。”陰沉不定的聲音帶着幾分慎人的陰沉。

“是。”

女子緊握了手中方纔容尺素施捨給她手中的銀子,抿着脣,深深地黑眸,藏着一抹莫名情緒。

門關上,男人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端在手裡。

果然是個難纏的女人,也怪不得靈兒鬥不過她!

呵!

***

別了李天驕,容尺素回到王府。

不料,老太君的人卻是來傳話,老太君要見她。

衣服還未脫下,容尺素便匆匆的趕去了輕琅院。

“靖寧見過老太君,老太君喚靖寧來,可是有什麼事情?”容尺素垂着臉問道。

老太君睨了眼容尺素,讓容尺素在一旁坐下。

丫鬟上前添了一杯剛泡好的白茶,這廂才道:“方纔皇宮有人來傳話,邊關有捷報,待平定邊關,再有兩個月恆兒就凱旋迴來了。”

容尺素反應很平淡,似是並不被此事給牽動。

“恭喜老太君,王爺凱旋歸來,是好事。”

老太君一臉嚴肅地道:“你也別顧着恭喜我,事情已經過去幾個月了,靖寧,你的氣也該消了。”

“縱使府中妻妾成羣,但恆兒的心是有你的,你到底還有什麼不知足?你且可以說出來,你什麼都不說,你叫我這個老婆子,如何還給你公平?何以知曉你的委屈?”

“老太君言重了,靖寧很好,並未有任何的不公,任何的委屈。”

“你……唉!”老太君嘆了聲,“罷了,老婆子我也老了,也管不得,你們這些年輕的太多,不然又該嫌棄我這個老婆子多管閒事了。只是靖寧你要明白,老婆子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站在她這邊麼?

真好笑。

“靖寧明白。”

老太君滿意的點頭:“既然沒什麼事情了,你就先回去吧。”

“是。”容尺素起身告退。

瞧着容尺素離開的背影,老太君眼眸一片深幽。

在出輕琅院的時候,容尺素恰好見着兩個婢女端着泡過茶後的茶葉去倒掉,用手絹捂着鼻子,一臉的嫌棄。

見着容尺素,便逗留給容尺素行了個禮:“奴婢見過王妃,王妃萬福。”

頷首間,容尺素看到婢女手裡端着盆子裡面的茶葉皺了皺眉,那婢女意識到了什麼,連忙用蓋在上面的一層白紗布蓋住,一臉的歉意。

剛準備退下的時候,容尺素喚住了婢女:“且等一下。”

那兩婢女疑惑的回頭,“王妃還有什麼事情吩咐嗎?”

“這是給老太君泡的茶?”輕啓若含朱丹的脣,容尺素問丫鬟。

兩人不解容尺素的意思,不過卻如實點頭。

見容尺素不語,兩人問道:“王妃還有什麼吩咐嗎?”

“去忙你們的吧。”

待容尺素轉身離開,兩個婢女尚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

回到同夢閣,蘭溪小心翼翼的問容尺素:“王妃,可是那茶葉有什麼問題嗎?”

一路回來,蘭溪皆是在思慮這件事情,不過也沒想出個所然。

礙於路上,怕隔牆有耳,蘭溪不敢多言,這廂回來,纔敢問道。

晴河也疑惑的看向容尺素,頗爲不解。

容尺素賣了個關子:“讓你們盯着紫雲軒的人,可有消息了?”

仲怔片刻,蘭溪點頭。

“紫雲軒與往日無常,也沒什麼奇怪的,只是趙侍妾身邊的婢女丹兒近日跟老太君身邊的婢女珍兒來往甚密。”

意識到了什麼,蘭溪猛地瞪大了眼睛:“王妃,您的意思是,趙侍妾想要謀害老太君?”蘭溪被自己的揣測給嚇到。

容尺素未語,蘭溪吞了吞口水:“王妃,老太君向來疼寵趙侍妾,趙侍妾何以要害老太君?”

蘭溪想不通這一點,老太君可是趙悅靈在這府中的大樹,該是要緊抱老太君的大腿纔是,怎會……怎會想害老太君呢?

容尺素給愛寵小三兒順着毛髮,聲音低低:“她自然不會害老太君,也沒有理由要老太君死。說出去,趙悅靈要毒害老太君也沒人相信。可若,這下毒的另有其人,譬如,是本王妃下的毒,那麼,效果是不是又一樣?”

話至此,蘭溪還有什麼不懂的。

“這趙悅靈太惡毒了,王妃您尚還沒有找她算賬,她倒好,又開始算計起王妃您了。”蘭溪不忿。

想起正事,把怒氣給壓了下來:“王妃,我們現在該怎麼做?難不成,就任由她胡作非爲?”

有一下沒一下的順着小三兒越來越長的毛髮,容尺素沉吟了許久,連晴河都忍不住想要開口問的時候,容尺素總算開口了。

“蘭溪,明日你幫我去不啊春緋姑娘給請過來王府。”

額?

厚重的劉海下,蘭溪柳眉顰蹙:“王妃,您這是要做什麼?”

“請來了,你們不就知道了嗎?”她笑看兩個滿臉疑惑的丫頭,賣了個關子。

蘭溪深知容尺素的秉性,倒也不再多問。

翌日清晨,陽光初照。

三月的天,春已來,寒氣散,府中的侍妾側妃早就褪下了厚重裹着身體笨重的棉襖,換成了保暖的春裳。

驕陽才升起一大半,滿屋的侍妾側妃就來給容尺素請安。

與往日無常,說說家常話,聊些是非八卦,家長裡短,或是挖苦一下不喜的侍妾,在小客廳裡坐上一會,便紛紛退下。

茗側妃留下,主要是問之前金錢子的事情,可有進展。

這幾日茗側妃一直惦記着此事,總覺得,那趙悅靈是要做什麼壞事了。

前些日子,茗側妃沒少受趙悅靈的氣,這回找到靠山,組織,茗側妃自是想要把之前憋得怨氣給討回來。

對於此事,自然也要殷勤一些。

容尺素倒是沒跟茗側妃說什麼,並非是不信任茗側妃,而是事情,着實是沒有什麼進展。

茗側妃見問不到結果,在同夢閣裡坐上一小會,也就告辭。

辰時過去,蘭溪把春緋請了過來。

至從雲恆壽宴發生的那件事情過後,春緋丟臉丟大發,丟的還是五皇子的臉,五皇子自是不會再要她這個當着衆人臉失了貞潔的女子。

而安和鑫又是個花花大少,歷經之前的事情,現在尚還被關在安府裡出不去。

本就對春緋無感,加上安尚書管束,自然也不會收納春緋。

春緋沒了靠山,又發生這種事情,若不是因爲春緋出身青樓,也非是什麼清官,早就被人侵豬籠,給投河了。

因此,春緋就算是在青樓裡日子也不好過。

平素裡仗着是五皇子的人,又與趙悅靈感情甚好,目中無人之類的事情沒少幹,得罪的人也不少。

這廂落魄了,那些早前受過她氣的人,沒少折騰折磨她。

這不,才幾個月,春緋已經迅速蒼老憔悴了不少。

那裡還有五六個月前那樣的春風得意?那般的美豔照人?

*******

見着容尺素,手握成拳,春緋恨極了容尺素,卻還不得不給容尺素下跪行禮。

容尺素讓她起身,在一旁坐下。

像她現在這樣的人,自然也不會再跟容尺素拘禮。

大大咧咧的就坐下,語氣不太好的問道:“不知王妃找奴家來可是有什麼事情?”

容尺素不急着說話,讓一臉不爽春緋的蘭溪給春緋倒了杯茶。

“春緋姑娘,近日可好?”笑問,若是不知兩人之前的恩怨,還當真以爲春緋該是容尺素許久未見的朋友。

“好?”春緋嘴角勾起一抹嘲諷譏誚:“拜王妃所賜,奴家現在好的不得了。”眸中的恨意一點也不掩飾。

春緋落成現在這個模樣,多半是拜容尺素所賜,春緋安能不恨容尺素。

彼時見到容尺素不發飆就已經是極致了。

但容尺素的身份擺在那裡,她再恨又能如何?

咬牙切齒恨恨地瞪着容尺素。

歷經之前一事,她被五皇子拋棄,安和鑫不要她不說。

就連趙悅靈現在也避着她不見,她徹底的沒了靠山。

這幾個月來,就是春緋的噩夢。

而這些噩夢,全都是拜容尺素所賜的。

容尺素微微莞爾,不急着說話。

氣氛僵持着有些尷尬。

沒忍住,春緋事先敗下陣來,冷哼道:“說吧,你找我到底做什麼。”

打量了春緋幾眼,容尺素總算開口:“關於趙悅靈的事情。”

春緋的眼珠子轉了轉,穩住心中的小心思,冷着臉:“早就知道你找我,無非也是想知道靈兒的事情,不過你認爲我會告訴你嗎?容尺素,你妄想從我這裡聽到半點有用的東西,想利用我對付靈兒,我什麼都不會說的。”連王妃也不稱呼,便直呼其名。

春緋拿不定容尺素的心思,卻也知曉,絕不能這麼輕易便暴露,露出弱點,否則怎提高她的身價?

怎有資本,與容尺素開條件?

不過,她這一套,顯然不太頂用。

因爲容尺素的反應,從春緋進來到現在,她一直都是反應平平,並未有過多情緒。

似是不介意春緋的話。

就連春緋如此說,容尺素也只有一句簡單的‘是嗎?’

春緋輕哼一聲,別過臉,端起茶喝茶,等着容尺素問她。

“既然春緋姑娘對趙侍妾如此忠心,本王妃若是太強人所難,倒是太過了。”

春緋的面色變了變,望着似笑非笑的容尺素:“你什麼意思?”

心中莫名的有些不安。

容尺素不答,指着春緋一旁的糕點,“這是皇上御賜的御廚做的糕點,春緋姑娘嚐嚐,看看可否合春緋姑娘的口味。”

“容尺素,你到底想做什麼?”春緋慌了。

難道容尺素找她來,不是爲了打探趙悅靈的事情,而是想要毒死她?

眼瞳微微睜大,春緋吞了吞口水:“你……”

容尺素似是看出了春緋的心思:“怎麼?春緋姑娘可是怕我下毒?”

春緋沒說話,容尺素給蘭溪使了個眼色,蘭溪走至春緋身旁,把桌子上的糕點拿起來,一碟子試吃了一個,以證明這糕點裡有沒有毒。

睨着春緋的神情有些嘲弄:“你以爲誰都像你們這麼?蹉陰險?”

“你……”春緋咬牙切齒,容尺素喝止蘭溪的話:“蘭溪。”

蘭溪這廂才閉上嘴,站到了一旁。

猶豫了一下,春緋纔拿起一旁的糕點,小心翼翼的吃下。

眼眶不知不覺有些溼潤,哽咽着把糕點吞下。

眼前,有人遞了張手絹給她。

擡起頭,映入眼簾的是容尺素的眼。

春緋怔怔地望着容尺素,容尺素薄脣輕啓:“把眼淚擦一擦吧,哭化了妝,可不好看了。”春緋愛美,怕別人看出她的憔悴,來王府時,特意把自己打扮了一番。

雖如此,但仍是掩不住,她這幾個月來的日漸憔悴。

王府的事情發生後,五皇子拋棄她,但她的客源卻沒少過。

饒是如此,卻沒有一個是好的,在牀上到變態到了極致,好幾次折騰的她下!身出血,嘔吐。

因着那些人身份高貴,給的銀子也不少,春緋也只能承受。

慢慢地,就被折騰成了這個模樣。

化着妝且嚇人,更別說不化妝的模樣。

久而久之,等那些客人看膩了,看怕了,便也不再找她。

若不是有着些積蓄,她恐怕,早就要流落街頭了。

可縱使如此,在花媽媽的壓迫下,她的積蓄越來越少,藏着掖着,她的日子也不好過。

有多久,她沒好好吃過一塊糕點,一碗熱飯了?

更加沒有人會同情她。

被容尺素這一弄,春緋險些沒有真的哭出來。

“謝謝你,王妃。”她不是不知道知恩圖報的人,只是在哪風月場所久了,有些東西,早就被拋卻了。

容尺素笑而不語。

沉默了半響,春緋道:“你別以爲你這樣我就會感謝你,我不會出賣靈兒的。”

春緋想擡身價,同時,也還是想着趙悅靈這顆大樹。

容尺素是個人精,怎會看不出春緋的心思,不過她卻不急着,讓春緋這麼快就妥協。

“春緋姑娘放心好了,本王妃又怎會讓你做那不忠不義這人?”

“那你……?”不是讓她做那不忠不義的人,她是把她找來做什麼?

“本王妃聽說春緋姑娘在翠煙樓裡的日子不好過,此事,本王妃也是有些責任的。”

“你想做什麼?”春緋眯着眼眸,有些警惕。

容尺素給晴河使了個眼色。

晴河把早前就準備好的盒子拿出來,呈給春緋。

春緋把盒子捧在手裡有些疑惑。

容尺素卻是示意春緋把盒子打開來看看。

裡面儼然是一盒子足以亮瞎眼的金銀珠寶。

好東西春緋見過不少,但見着盒子裡的金銀珠寶,春緋難掩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嚥下一口唾沫。

把盒子合起來,看容尺素的眼神更加的迷茫,一頭霧水。

容尺素什麼都沒說,只是讓春緋在屋子裡呆上了好一會,才讓人小心翼翼的送春緋出去。

春緋穿着斗篷,帶着帽子,走的是偏門,卻還是不慎被剛從府外回來綠兒給看見。

眼睛微微眯起,躲在暗處裡,目送蘭溪送春緋出去。

兩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綠兒聽不見,卻瞧着蘭溪在吩咐着春緋什麼,而春緋一臉認真的點頭。

等蘭溪把春緋送上了馬車。

綠兒才一溜煙的離開,回紫雲軒把這事稟報給趙悅靈知曉。

卻沒有注意到蘭溪瞧她過來的那一抹視線。

**

趙悅靈聽着綠兒帶回來的消息挑起了眉:“你說春緋去見容尺素了?”

綠兒點頭,“是的,主子。奴婢親眼所見,不會錯。”

旋即凝着眉,神情凝重的說道:“主子,這王妃該不會是想要利用春緋姑娘對付主子您吧?春緋姑娘她可是……”知道主子您不少的事情。

趙悅靈明白綠兒的意思,不過卻道:“她不會出賣我的。”饒是如此說,趙悅靈心下還是有些忐忑。

人心苟測,戲子薄情,煙花女子,又能好到那裡?

所謂的姐妹情,趙悅靈到底還是不放心。

想到什麼,綠兒又道:“王妃,方纔春緋姑娘出去的時候,手裡還捧着一個盒子。”

趙悅靈抿着脣,未語。

綠兒見此又繼續道:“主子,您也好些日子沒有去看過春緋姑娘了,聽說春緋姑娘近日過的可是很不好,您要不要去看看春緋姑娘?”

進了王府,老太君不喜煙花之地的女子,爲了討好老太君,趙悅靈便儘量不與那地兒的人扯上關係,且加上之前雲恆壽宴裡發生的事情,趙悅靈更加是對春緋避而不見。

這廂,春緋怎說心裡也會有些膈應吧?

放下手裡的梳妝盒,趙悅靈沉思了一會兒,道:“你去庫房裡挑些價格珍貴,平素裡我用不着的東西裝起來。備馬車,去翠煙樓。”

綠兒會意,“是。”

方要退下,趙悅靈喚住了她:“等等。”

綠兒擡頭:“主子可是還有什麼吩咐?”

“別讓人發現了。”

“是。”

綠兒退下,趙悅靈望着銅鏡中的自己,擡起臉,優雅的笑了笑,眸中閃過一抹狠戾。

畫着脣脂,一抹朱丹脣喃喃地念着容尺素的名字,突兀的冷笑了起來。

想利用春緋來對付她?

可笑!

*****

蘭溪剛把之前送春緋出去,看到綠兒的事情,告訴容尺素。

這廂,阿七卻帶着消息回來了。

把聽到的事情,全部告訴了容尺素。

容尺素勾起了脣角。

“魚兒要上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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