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未央突然埋下首,整個肩膀一聳一聳地起伏,斷斷續續地笑聲從口中逸出,高潔的姿態朝高高在上的男人拜去。
“皇上真心不信央兒的話也罷!只是清者自清,這碗湯藥央兒絕對不會喝下,還望皇上明鑑!”這藥喝下,就證明她的不潔,她鳳未央可受不起這樣的恥辱。
“明鑑?”宋志軒怒極反笑,“事到如今,你還讓朕把整個太醫院,乃至天下的大夫都宣過來,好確診你腹中就懷了一個孽種嗎?!”
顧來儀容不了她多說,厲着一雙鳳目,呵斥道:“鳳未央,你與人苟且之罪暫且不論,但今日這藥你就是不喝,也得喝!來人,還不快把藥給她灌下去!”
高來這幾名內侍在顧來儀長袖一揮之下,趕忙上來摁住鳳未央,以及捏開她的口,正準備灌藥時……
“皇上何必如此,”安朝玲趕緊跪下求情,好歹對方有恩她多次,“鳳昭儀素來愛乾淨的一個人,又是出生名門,何曾這麼狼狽過?不如就由臣妾勸一勸她,好歹她也是兩位皇子的母妃啊!”
宋志軒不發話,安朝玲就默認他同意了,忙過來推開高來等幾名內侍,把已近披頭散髮的鳳未央半摟入懷裡,“娘娘,還是好生喝了它吧。若真是太醫診斷有誤,左右不過是一碗湯藥,傷不了您的鳳體。聖上是念舊的,年少時就對您用情至今,斷不會苛待了您去,何況您總得爲眼下三個孩子着想啊!”
鳳未央何嘗不懂安朝玲話中的意思,可平白無故蒙遭不白之冤,就算她很喝下那碗藥,坐實與人私通懷下孽種,那她那三個孩子日後還怎麼多人,有這樣身份的母親!
“本宮不能喝,”鳳未央扭頭看向安朝玲,堅決地道,“本宮沒有錯,也沒有身孕,爲何要去喝?”
顧來儀剛聽見對方搬出三皇子與五皇子來,心頭更不爽了,便一個眼神朝良才人那邊撇去,示意她添個油,抹加醋。
良才人立馬會意,反正昔日風光無限的鳳昭儀,此際已是牆倒衆人推,她多言幾句能夠怎麼了?
遂,良才人輕盈開口:“鳳昭儀如今這腹中都是孽種了,誰知道她膝下所出的那三個孩子,又會是誰的種呢?”
這話,正合皇后顧來儀的意,趁此機會把宋玄拉下馬,那麼誰還能夠阻礙宋濂登上太子之位?
宋志軒本就氣頭上,聽到角落邊上兒柔柔弱弱的這麼一話,兩道鋒冷的目光,頃刻掃過去,想要把人死死釘住!
宋志軒盯着人,一字一句地道:“鍾焉執朕旨意,良才人德行有損,立即將她貶爲庶人,充入掖庭宮勞役一生!!!”
良才人一瞬間驚愕住。
這毀滅來得太突然,令她一時搞不清楚狀況。
“是,皇上。”鍾焉對外宣進來幾名太監,開始去請良才人離去,“庶人良氏,隨雜家走吧!”
良才人驚慌失措地推開他們,趕緊跪爬過來抓住宋志軒的腳踝,哭喊道:“皇上!臣妾不明白!臣妾到底犯了何錯,您要把臣妾貶爲庶人啊!”
這邊的哭哭啼啼地哀求,與那邊的安靜和不屈,形成鮮明的對比,宋志軒無來由地更厭惡腳下的女子了,朝鐘焉怒吼道:“奴才鍾焉,朕話你沒聽明白?立即把良氏貶去掖庭宮勞役!”
鍾焉這邊哪還敢怠慢,趕緊上來把人拖走。
良才人見皇帝無動於衷,只好轉求於顧來儀,“皇后,皇后救救嬪妾,救救臣妾啊……”話音未消,人已被拖離長樂宮。
鳳未央所出的三個孩子是不是他的,宋志軒心裡最清楚。良才人罪在多口舌,豈不知伴君如伴虎?
顧來儀面對被拖走的良才人,在心中禁不住暗道:“沒用的東西,枉費本宮一手栽培!”
鍾焉進來稟報:“回皇上與皇后,鳳將軍已在正殿等候。”
顧來儀知道宋志軒此刻氣不順,便建議道:“皇上,不如這裡頭交由安淑儀吧,她定能好好規勸鳳氏的。臣妾陪着您先到前頭去,好歹鳳氏私通一事,以及烏軻爲何出現在後宮中,總得要審清楚。”
顧來儀可是特地存了心思,讓安朝玲素日裡與紫蘭殿走太近,此刻鳳未央這一碗落子湯,由安朝玲親手送上,倒也斷了她二人的情分。
宋志軒不想留於此,最後擰眉深看了一眼地上的鳳未央,便攜上皇后顧來儀的手,決絕離去。
而被認定姦夫的烏軻,也被帶到前殿上。
“鳳姐姐還是不肯喝嗎?”紀春華沒有離開,而她也不像良才人那麼蠢,自己分量不重,還敢亂說話的人,註定冷宮過一輩子。
安朝玲可不滿紀春華留在這裡,便語氣不善地道:“紀昭儀還是先隨帝后離去吧,鳳昭儀這裡有我,暫且不勞您費心。”
紀春華話笑顏如花地道:“安淑儀可說的什麼話,大家都身爲皇上的妃嬪,自是要爲皇上分憂。如今,鳳氏出了如此傷風敗俗的事,怎也不肯喝下這碗湯藥,本宮也是怕淑儀勸解不過來,才執意留下來幫一把。”
說完,紀春華朝香蓮使了個顏色,讓她與身後的幾個宮女上來拉開安朝玲,而紀春華則端過那碗已冷卻多時的藥,一步步朝鳳未央走來。
“你們要幹什麼?!”安朝玲被拉開,身邊唯一的喜碧只能夠護住自己,而鳳未央貼身宮人已經被帶離此處,“皇后的懿旨是讓我來勸解,紀春華你不能夠這樣……”
香蓮卻膽敢一巴掌摑在安朝玲臉上,“紀淑儀剛纔叫我家娘娘什麼?好歹我家娘娘位份高過您,您該懂得尊卑纔是!”仗着太后撐腰又如何,有六皇子這個樣子又怎麼樣,還不都是被她家娘娘壓在底下!
喜碧見半邊臉已紅腫起來的安朝玲,心疼地道:“娘娘您沒事吧?”
“你……”安朝玲捂着火辣辣的臉,一雙噴火的眼睛盯着香蓮,恨不得把她千刀萬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