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交通不便,一來二去的消息,早已過去十幾天。
皇帝不在京中,朝中無首,可突然傳回帝陷危機,生死未明,朝中上下免不得恐慌一片。
正因爲宋志軒遲遲不立太子,導致傳回宋志軒被圍困時的消息,纔會迅速引發朝廷恐慌。
國不可一日無君。
紀春華便讓人提議,爲了安撫民心,穩固大局,提議舉薦一位皇子出來,暫代理朝政,一旦傳回宋志軒的死訊,便可讓這位皇子順利登基。
衆人免得不把目光聚焦在宮中幾位皇子身上,如今不論宋志軒在外生死如何,起碼他都還留下幾個兒子,可繼承大統。
如今皇帝身置危險,最壞的打算便是擁立新帝,而有任命權的職責,便落入安寧宮太后手中。
太后身子不好,甚少有人敢去打擾,接收到的消息自然遲上一些。
如今宮中紀昭儀獨大,她便先且瞞下這消息,並多番讓底下官員多提議皇長子宋濂,讓他們推波助瀾把宋濂送上寶座。
雁門關那邊數日未回消息,朝中數位老臣爲了保險起見,便聯名上書求見太后,暫且立十一歲的皇長子爲太子,暫代理皇帝主持大局。
畢竟宋軒只有七歲,雖足夠聰明伶俐,但年紀上還略顯劣勢。
太后體弱多病,無法主持朝中大局,一邊擔心着兒子安危,一邊憂愁朝中會發生混亂,迫於無奈,便先且答應了老臣們的請求,臨時立宋濂爲太子。
可宋志軒到底是安然無恙回來了,還把鳳未央一併帶了回來。太后也已知曉紀氏暗地裡的動作,便在宋志軒回宮的那一日,特地把紀春華叫到安寧宮罰跪。
鳳未央開口道:“太后再罰跪也已無用,皇長子好歹已經入主東宮,總不能夠再把孫兒趕出來吧?”
“可還是要看皇上的意思不是?”韋氏接過話,道:“也不知紀昭儀圖的什麼,皇長子又不是她親生的,如此力推他上位,最後便宜的還不是如今鹹福宮的那位?”
提起廢后,韋氏的聲音倒也輕了下去,畢竟顧來儀現下是最替不得的一個名字,因爲之前有個宮女,在御前提了一下皇后,便被拖出杖斃。
“不管如何,失之桑榆收之東隅,顧家折損了位皇后,倒也捧出了一個太子。”懷安長公主縱觀大局地道。
宋濂如此坐上太子之位,也是前無古今的例子。不過,既然他已是太子,宋志軒回宮後,便沒再說什麼,畢竟是底下大臣推舉出的人選,不吭聲大抵已是默許這件事。
而顧家在宋濂上位這件事上,到底動用了多少人力關係,那便不得而知了。
鳳未央唯一知道的是,紀春華肯定與顧家達成了某種協議,所以雙方纔會如此大膽,越過宋志軒直把宋濂送入東宮。
畢竟這樣機會不多,千載難逢。紀春華若不好好把握,恐怕等到鳳未央回來後,便什麼也沒有了。
鳳未央不想就這問題上討論過多,便起身道:“長公主是進來看太后的吧。想來,我回宮後還未去給太后請過安,不如我陪你一道而去,也好給紀昭儀求個情。”
懷安長公主起身道:“嗯,這時辰母后也該醒了,正好可以過去請安問好。”
韋氏站定笑道:“我倒不去給太后請安了,你們一個女兒一個兒媳,大抵是要說體己的話。我便留於此,等着你們的回來。”
鳳未央過來牽過韋氏的手,道:“正好,因着武陽侯的事,令那孫興也跟着被貶。紫萱那丫頭已多日並未出門,還請夫人到她的房間,好好規勸她一回。”
“好,我會開導她一二,只是您二位快過去吧,太后那邊正等着呢。”韋氏大方應承下來,並目送她二人離去。
鳳未央與懷安長公主相攜同去安寧宮,大老遠便看見太后身邊的方嬤嬤,老早候在安寧宮門口,笑容可掬地道:“二位主子難得一同前來,太后她老人家剛醒,見到二位主子指不定一陣高興,快些隨老奴進去吧。”
跨進安寧宮後,便未看見紀春華跪着的身影,不是說人就跪在院兒裡頭嗎?
方嬤嬤知道她二人視線的問號,便笑答道:“紀昭儀從昨夜跪到如今,太后便先且讓她回去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太后能夠讓她回去了,紀昭儀必定已是認識到錯誤,便不會再犯,可見太后的仁厚,與良苦用心。”鳳未央隨口恭維去。
宋雨桐只是笑了笑,沒有搭話。
“臣妾給太后請安,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兒臣給母后請安,母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二人朝牀榻上的老婦子,一齊行大恭之禮。
太后點了點頭,慢聲道:“你二人都起來吧。方嬤嬤,給鳳昭儀與長公主看座。”
“多謝太后(母后)。”二人謝恩起身,各自安坐一旁。
“難得你二人相約一起來看我這個老太婆。”太后暮靄滄桑地來回審視二人,最後目光定格在鳳未央許久不見的臉上,淡淡地道:“鳳氏你倒是瘦了不少,這些日子倒是讓你受苦了。”
鳳未央再微底下頭,道:“臣妾不受苦,倒是讓太后病中操勞了。”
太后大抵難以和顏悅色,此次宋志軒爲千里尋她,進入虎狼之穴,差點兒把性命交代再關外,便沉色道:“你知道便好,好端端是非要在清涼山上清修,好聽點兒你是清修,不好聽點兒便是躲清靜。你與皇帝慪氣,哀家不說你什麼,畢竟是是牀頭吵架牀尾和。但你慪氣也該有個時限,何須一住便是半年不歸,豈非哀家薨,你都不會回來罷?”
鳳未央越發垂下頭,恭順地道:“太后訓斥得是,臣妾謹遵教誨。”
懷安長公主便出聲調和,笑道:“好了母后,您可是長命百歲,可別說不吉利的話。何況鳳昭儀到山上修習佛法,還不都是爲了您的身體,以及大魏國祚而祈福?”
太后臉色的鬱色便緩和上許多,繼而道:“哀家知道你委屈,可皇帝不也千里迢迢去把你救回來?你委屈,那是因爲你心中有皇帝。這是你極好的地方,也便是哀家對你最爲看重的地方,畢竟你處處爲皇帝着想,所以一直隱忍,讓後宮安寧。”
“可是,你此次卻過了,皇帝拋下家國大業不顧爲你犯險,,指不定今日朝堂上有多少道摺子,針對這你而去,自然也讓你鳳氏一族處於風口浪尖上。”
太后語氣,到底是在指責她恃寵而驕,不該躲在清涼臺不下山回宮,還讓歹徒擼了去。
此刻,兩國爆發戰爭,大抵也把這錯歸結到鳳未央身上。
懷安長公主聽不下去了,鳳未央是有一定的過錯,可錯不全在她身上,大魏遲早要與匈奴開戰,並不是因爲鳳未央。
“母后通常是這時候服藥,想必是剛醒,還未服藥吧。”懷安長公主讓外頭的婢女,趕緊把太后的藥端來,“不妨讓女兒服侍您用藥,您再接着訓話。”
太后人老成精,乃能不知女兒在和稀泥,便也沒心情訓話了,道:“宋濂這個孩子雖不足夠聰慧,但性情到底仁義寬厚,而人也刻苦好學,又是皇帝的長子,這由他入主東宮一事,也不失爲一件好事。”
反正已是覆水難收之勢,太后也不能夠承認是誤聽讒言,不夠深思熟慮便倉促立下宋濂爲太子的話,只好把話儘量圓得好聽一些,免得讓世人唾罵自己。
最主要的,還是在意鳳未央的看法,畢竟三皇子宋玄是最極有可能位入東宮的人。如今,無端讓失勢的顧家把宋濂趁勢推了上去,太后心底大抵有些過意不去。
鳳未央明白太后此番訓話的意思,不過是讓她理解爲何立宋濂爲太子的意思。
誰讓你鳳未央死活不願回宮,這才讓兒子錯失太子之位,這不能夠怪誰,只能夠你鳳未央惹出來一連串的後果。
“太后一向明鑑,太后認爲好的,自然是極好的了。何況大魏王朝迎來東宮太子,也是爲了安定社稷,臣妾該高興纔是。”鳳未央依舊恭順答話。
太后滿意地點了點頭,“你能夠這麼說,那是極好的。”
正巧,方嬤嬤已把太后的藥端進來。
鳳未央與懷安長公主起身,二人盡孝道,共同服侍太后服藥。
太后喝完藥便歇下了。
二人退出安寧宮,因着懷安長公主要去芳草軒走一遭,二人便在安寧宮門口處分別。
“娘娘,紀昭儀能夠從安寧宮離去,還是因着皇上去安寧宮請安的緣故。”蕊心低聲說着。言下之意,便是皇帝向太后求的情,所以才這樣快免去紀春華的懲罰。
鳳未央不在意地道:“聽說她從皇上回宮那夜就開始跪了,就算皇上瞅着不心疼,我看見了都會心疼。”所以,她一點也不在意宋志軒赦免了紀春華。
反倒是他愛誰寵誰,她鳳未央早就不多在意。心,痛多了,便也麻木。
鳳未央硬着傾斜的陽光,輕輕揚揚笑了一下,便直往紫蘭殿走去,“對了,等一會你把郭宇明請過來,這救辛月一事,本宮還要與他好生商議。”
她倒是想給伊爾科扎送去談判條件,畢竟一個婢女在他手中無何意義,何不把人還給她。
只是她身爲大魏妃子,豈能夠私下送去書信求着放人,萬一被有心人士知道了,便會參她個通敵叛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