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沒事吧?”鳳未央被潑到了手,如今手背已火辣辣的疼,但一門心思都放在韋氏身上,正取過蕊心的遞過來的錦帕,仔細替韋氏擦拭着水漬。
玉蘭走了過來,溫婉謙恭地福了福身,道:“二位請隨我到側殿去整理一下吧,尤其姜夫人,玉蘭已讓宮人去備上乾爽的衣物,您正好換上。”意思是沒有讓她們離去的意思。
韋氏身子溼了一大半,頭髮上還在不斷滴水,好在只是潑到了後腦,春日裡還穿着算厚,不然如此滾燙的茶水潑到皮膚上,肯定泛紅起泡了。
“也好,咱們就先隨她到側殿上梳理一番,如此儀容到底有失禮儀。”鳳未央點頭道,而韋氏也認可鳳未央的話。
二人由着身後僕婦扶起身,相約朝諸位屈膝作揖,“失陪了。”
懷安長公主也旖旎起身,“皇后,不如我也跟過去看看吧。”
“也好,由着你替我照看一下她兩人,本宮也放心多了。”顧來儀也不阻攔,宋雨桐與紫蘭殿交好,她又不是不知。
“好歹是被熱茶潑到,總該傳一傳太醫吧。”紀春華開口建議道。
顧來儀便‘嗯’了一聲,“剛還看見鳳昭儀手背求起紅了,該是傳召太醫過來一趟。好歹姜夫人剛纔半個身子都被潑到,總不能讓她傷着回去。”
安朝玲忙不迭地開口,“可鳳昭儀的玉體,一向是由太后欽點的那位宮外大夫照料……”
“這會兒,本宮上哪兒給她請那位名叫瑞祥的醫者?”顧來儀不悅打斷安朝玲的話,“左不過都是大夫,燙傷這點兒小毛病,宮中太醫還是能夠輕易處理的。來人,去請秦太醫過來。”
顧來儀想了想,還追加一句:“不如也把錢忠明一同叫來,起先鳳昭儀的身體都是錢忠明一手照料,何況同時被燙傷了兩人,只一位太醫只怕太怠慢了。”
高來領命:“是,娘娘。”
鳳未央還不知已請來太醫,只顧着韋氏的情況:“剛纔還真多謝夫人的仗義相救,只是不知那杯熱茶是否燙傷了夫人?”
韋氏在屏風後面由着宮女服侍她換着衣物,傳出她爽朗聲音:“嗨,妾身不過是舉手之勞,總不能夠看着娘娘被潑到那杯熱茶吧。何況,我皮糙肉厚,區區一點兒熱水,不礙事的呢。”
蕊心邊兒請示鳳未央,是否要回紫蘭殿給她帶一套衣裳過來更換,她衣襬上也有不少水漬。
“也好,你回一趟紫蘭殿吧,我中途離席影響不好。”鳳未央囑咐地道。
宋雨桐步了進來,“怎就不好了?娘娘的身體一向不好,還這樣不小心被潑了一身的茶水,中途離席,誰還能敢說什麼。”
“長公主倒怎來了,不用在前頭兒應酬着?”鳳未央笑道。
宋雨桐掩嘴一笑,“我可是客,皇后的筵席怎就讓我去應酬了。只是你們這一身的茶水,可潑的太湊巧了吧。該不會要報復你們遲到之事?”
“看你說的,”鳳未央過來拽住她的手,壓低嗓音沒好氣地道,“好歹這裡是長樂宮,你對皇后再如何有怨氣,但也不能不敬啊!”
平陽侯劉欽在朝中屢次遭到顧氏一族的編排,此次被調往南下治理河運,也是出自顧國公手筆。懷安長公主與夫君分離,已懷胎五月有餘的她,哪能夠一肚子的怨氣?
宋雨桐牽住她的手,笑道:“孕婦怨氣大,你還不知道嗎?”
“啊——”鳳未央手背傳來火辣辣的疼,皺眉發出聲來。
“哎喲,你的手背爲何這樣通紅,可是剛纔被燙傷的?”宋雨桐拿起來一看,關切地道,“剛纔那宮女也真是的,哪能就把這麼燙的茶端上來!”
韋氏已換來衣裳出來,脖子處一片麻癢,身後的侍女趕忙喚她,“夫人快別撓了,您脖子處一片通紅,該是剛纔被湯着了。”
鳳未央凝神一思慮,便道:“夫人若不嫌棄,不如先跟本宮回紫蘭殿,紫蘭殿內有上好的燙傷膏藥。”
事不宜遲,也不等對方應口,鳳未央就過來牽上韋氏準備離去,奈何玉蘭那邊已把太醫領過來。
“昭儀娘娘,皇后娘娘怕二位有所燙傷,便讓奴婢把太醫領了來,不知裡頭的夫人可整理好了?”玉蘭在門外恭聲問。
懷安長公主見鳳未央沒作何反應,便替她開口道:“讓太醫進來吧,姜夫人已整理好。”
“是。”玉蘭應聲推開了門,領着兩位太醫入來。
兩位太醫行過禮之後,一人料理一個。
鳳未央沉住氣,對錢忠明正色地道:“本宮左不過是燙傷了手背,你給本宮上一點兒膏藥即可。”
“是,還請娘娘把玉手給下官看一看。”錢忠明雙手捧着絲帕,隨後一隻玉掌放在上頭,仔細端詳了一遍,道:“娘娘燙的不輕,肌膚已泛紅,不過還好,不會起疹泡,用玉露膏早晚擦一遍,就會很快恢復。”
錢忠明取出一小盒子,交給鳳未央身邊的貼身宮女白芍,由着白芍仔細給她的手抹上清涼的膏藥。
韋氏那邊則嚴重了些,已讓人去取冰來敷上,冰敷後抹上玉露膏,也就沒事了。
“來,下官順道給夫人把一把平安脈。”秦太醫取出小藥枕,給韋氏把脈。
紀春華此刻也走了進來,“本宮過來看看,不知姐姐同夫人傷得輕不輕。”
宋雨桐與鳳未央在座不動,只有韋氏需要起身行禮,“多謝紀昭儀掛心,妾身的傷不礙事。”知道鳳昭儀急着離開,便多添了一句,“只是鳳昭儀的手燙的不輕,恐怕要缺皇后的筵席了。”
言下之意,就有勞紀春華頂替鳳未央招呼着來賓,韋氏與宋雨桐也好隨同去紫蘭殿坐一坐。
紀春華見秦太醫正在給韋氏把脈,便問:“對了,錢太醫怎的不爲姐姐把一把脈,姐姐的臉色如此泛白,大抵剛纔受驚了吧?”
錢忠明也是聽命辦事的人,便開口道:“娘娘,微臣也許久未能給您把平安脈了。太醫院裡關於娘娘的康體記載,也是從瑞祥大夫口述得知。眼下,不如就讓微臣替您把一回脈象,好太醫院放心。”
“是啊姐姐,瑞祥大夫在宮外有妙手回春之稱,可錢忠明的醫術也堪稱精湛,皇上的身體也還多虧於他的照料。皇后怕您用不慣秦太醫,還特地把錢忠明一併叫了過來呢。”紀春華在旁不餘遺力地道。
紀春華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鳳未央若不是不肯,就簡直是拂了皇后顧來儀的顏面。
皇帝與皇后面對天下萬民時,總歸是要表現同心同德。如若她現在忤逆了後意,就等於忤逆了帝顏,指不定前庭會有多少摺子要參她不敬帝后,何況宋志軒待她不如從前了。
鳳未央在宮中一向謹小慎微,並以寬厚仁愛示人,長樂宮也甚少能夠抓到她的錯處來小題大做。
此刻,斷不能夠在此翻了陰溝,被掛上一個驕奢不敬的名頭。可是,這個脈又是把不得,這可如何是好?
“剛在前庭議事,聽聞一個不長進的宮女,用熱茶潑到了鳳昭儀和姜夫人,”宋志軒毫無預警地出現,“朕不放心,武陽侯也掛念着內子,便過來瞧一瞧。”
“皇上萬福金安。”衆人悉數行禮。
“爾等都起來吧。”宋志軒朝鳳未央那邊走過去,牽起她的手一陣皺眉地道,“朕看看你的手,怎麼都被燙紅了?”
鳳未央強抹開一絲笑意,“無恙的,太醫已讓宮女給我上了藥,妾身此際有些乏了,想回紫蘭殿歇一歇,還望皇上能夠準了。”
紀春華朝男人甜笑道:“皇上,您不覺得鳳姐姐的臉色奇差嗎?太醫也在此,不妨就讓太醫把一把脈象吧。”
宋志軒依紀春華所言,趕緊扳過鳳未央的身子,仔細瞧了瞧,唸叨道:“臉色確實不佳。”言罷,便牽着人一同坐下,命錢忠明上前把脈,“仔細瞧一瞧昭儀的鳳體,朕掛心着。”
“是,皇上。”錢忠明不敢懈怠,忙取出了藥枕墊在鳳未央的皓腕下。
鳳未央還在掙扎,“皇上,臣妾的身體一向不大好,此際氣色不佳實爲正常,就不必勞煩錢……”
宋志軒緊緊握上她另一隻未被燙着了玉手,想把自身力量傳遞給她一份,安撫地道:“無妨,太后欽點的那位宮外大夫,雖然醫術了得,但他總歸不願入宮當差,你的身體還是得需要太醫院照拂着。”
鳳未央望着手腕上搭上來的三根醫指,心跳如雷,臉色越發的慘白難看。
錢忠明爲了不遺漏,或出錯,又換了另一隻手復又搭上來,很快朝宋志軒那頭跪去,面上帶喜色地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鳳昭儀有喜了。”
“玉蘭,還不快到前頭把這喜事報給皇后娘娘知道?”紀春華對邊上兒的玉蘭吩咐道。
“這是宮中喜事,皇后娘娘自要與諸位夫人分享。奴婢這就去回稟。”玉蘭朝衆人福身欠安,便欣喜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