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未央放下書,笑道:“你怎麼的來了,玄兒的功課可如何了?”
郭宇明走到涼亭內,繞到她對面坐下,“你的日子倒是過得閒情逸致,每天不是看看閒書,便就是抄抄佛經,可知宮裡頭爲了那枚鳳印,不知鬧得如何翻天覆地。”
“對後位虎視眈眈的人,除了紀氏那顆迫切的心,就沒旁的人了。”鳳未央命人上茶,順便擺上一棋,剪水的雙眸挑眼看過去,對他笑道:“好久也未與人對弈了,咱們來下一盤如何?”
郭宇明許久未見過她如此溫婉笑靨了,心中免不得一亮,便率先撿起一枚黑子落下去,笑達眼底地道:“自然恭敬不如從命。如此山好水好人好的一個地方,心情也格外舒暢。難怪你遲遲不肯下山回宮,原來其中的奧秘在於此呢。”
鳳未央沒有接話,只是靜靜的落子,陽光照在她雪白的皮膚上,顯得她如此恬淡與靜謐。
“怎麼,你還是不肯原諒他?”郭宇明淡淡地問。
鳳未央擡頭看了對方一眼,道:“這不是原諒不原諒的問題,而是我與他都需要一點時間,不然回去了也是同牀異夢。”
“也罷。”郭宇明落下一子,堵死一大片白子,接着道:“你什麼時候想清楚了,便什麼時候回宮。總不能把後位拱手相讓,回去後無立錐之地。”
鳳未央爲此並不擔心,“我不在宮中,便有利於她們奪得後位。可皇上一日不屬意誰,碧雲殿便越發急於求成,更會心狠手辣對付另一方。安朝玲自從經歷這麼多風波後,也越發謹小慎微,此際兩人旗鼓相當,誰都不會退讓。等她們鬥得兩敗俱傷,我在回宮也是不遲的。”
“你就不怕她們會對玄兒動手?”郭宇明幽幽地道。
鳳未央在山上半年,早已把宋毓秀和宋瑜接到身邊。一個是孩子還小,離不開母親;一個是女兒的身子本身就弱,山裡寧靜,空氣也新鮮,適合養病。
鳳未央不擔心地道:“有你在,玄兒不會有事。反倒是我在,他才危險。”
紀春華手裡有皇長子和皇二子,自不會懼怕三皇子的威脅,她首先想着的是如何坐上後位,而不是太子之位的爭奪。
正是因爲鳳未央的不在宮中,不與她們正面爭奪,三皇子宋玄纔會顯得不重要。
郭宇明擡首看她一眼,隨後淡淡地道:“既然你如此放心,我倒也不好在說什麼了。當年刺殺你的那個黑衣人,便就是顧雲澤,如今已按照律令將他秋後問斬。其實,你一早就知道是他,當年顧府的幺子被人傷了雙目,遍尋名醫救治!只是你爲何不及早向聖上說明,不然今日也不會遭受如此多的罪。”
“當年,皇上征戰四方,音訊全無,我也不知他是否還記得金陵還有個結髮之妻。以至於他派人來接我回宮時,朝中大臣們才知曉我的存在。那時候,顧氏已伴君側多年,還生育有一子,已被視作大魏的皇后,你說我一個初來乍到的人,勢單力薄下,如何敵得過當時威望正盛的顧氏一族?”鳳未央很平靜的把話說着,“這些年我唯有隱忍,因爲我始終相信人惡有天收,自作孽不可活!”
“你倒是看得透徹,可這次就不怕後位又被人搶了去?”郭宇明繼續落子,道。
“該是我的便是我的,不是我的強求也無用!”鳳未央拋下手中的棋子,“好了,我輸了,大人也該回城了。”
郭宇明也拋下指間黑子,深不見底的眸子定定看向她:“你莫不是認爲,我是皇上的說客吧?”
鳳未央一點也不畏懼地迎向他那灼人的目光,淡定地道:“難道不是嗎?”
郭宇明嘴邊那抹似有若無的弧度,轉爲淡淡的諷刺,哼了一聲道:“他若真希望你回宮,只需一道聖旨便成,何物他人來當說客,三令五申的請你下山?然,你若真這麼認爲也罷!微臣就此告退,娘娘好自珍重吧!”
看着他瀟灑中帶着落寞孤寂的離去的身影,鳳未央的內心久久無法平靜下來。
這輩子,就讓我裝傻到底吧!
錯,就錯在這輩子回來要找的人不是你,而先愛上的人也不是你!
想不到這一句珍重,倒真成了二人最後話別的話。因爲,山上入夜後,就有人潛入清涼山上,悄悄把鳳未央迷倒劫走,直到天亮後,侍女們才發現鳳昭儀不見了。
“辛月呢,她不可能也跟着不見了!”鳳瑾珏不禁盤問蕊心她們。
蕊心她們連同那些侍衛被迷倒,什麼也不知道,此刻都快急哭了,哪裡問的出什麼?
鳳未央失蹤的消息傳回宮中,宮中一時亂做一團。
鳳瑾珏領着人趕過來,除了知道他們當晚的食物被下了無色無味的蒙汗藥外,便是什麼蛛絲馬跡人查不到,問不出!
宋志軒在宣政殿急得回來走動,底下垂頭站在兩旁的大臣們,沒有一個能提出有見解性的問題。
“你們說,歹徒劫走鳳昭儀,到底用意何在?”宋志軒實在想不通,誰這麼大膽敢虎口拔牙劫走皇妃!
而底下的大臣們也更鬧不明白,爲何只是劫走皇妃,五皇子和長公主不是更值錢?
“皇上,試想誰有這麼大的膽子,以及這麼通天的手法,能一下子藥倒這麼多侍衛與宮女,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娘娘劫走呢?所以臣認爲,要麼清涼山上的清涼寺有內應,不然就是娘娘跟咱們開了個玩笑,故意失蹤。”門下侍郎關存志,出列道。
“是啊是啊,有這種可能啊……”
關存志的看法很得體,底下的人紛紛點頭認同。
鳳昭儀與皇帝的矛盾,大家多少心知肚明,指不定那鳳未央出了宮就不想回來了呢!
“夠了,你們都給朕安靜點,讓你們來不是來開鬧市的!鳳昭儀不會無故失蹤,更不會撇下山上的兩個孩子下山!”宋志軒聽到他們認同鳳未央是故意失蹤,心頭就莫名地越發煩躁!
此刻,鳳瑾珏已回宮覆命:“回皇上,臣找到娘娘身邊的那名貼身宮女辛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