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濃霧深處
那天下午王爺還是沒有在冬梅院過夜，晚膳時分瓊林苑的下人來請華鹿，說是管家穆鶴軒有事稟報。
華鹿道瓊林苑時，穆鶴軒正坐在椅子上喝茶。他身上還帶着水汽，應該是剛洗過澡。一個月的奔波讓穆鶴軒帶上了幾分疲憊。
穆鶴軒見華鹿進來要站起來行禮，華鹿擡手按下他的肩膀，說：“鶴軒，你同我講這些虛禮做什麼？”
穆鶴軒自己也笑笑，坐了下來。
華鹿問：“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
穆鶴軒回稟：“不出王爺所料，阮元從陵州出來後直奔長安。”
穆鶴軒一月前說是去揚州處理事情，其實是去了陵州。
華鹿低沉着聲音：“他果然早有準備。”
穆鶴軒道：“是，當日阮側妃出事他就得到了消息，那時便準備和東宮接觸。所以這次截殺廢了不少人力。所幸阮元已經伏誅，只是阮偲帶着阮元從暗夜帶出來的一份名冊跳下山崖。”
華鹿聲音一緊：“什麼？”
穆鶴軒低頭：“是屬下辦事不利。”
華鹿擺擺手：“不怨你。找到阮偲了麼？”
穆鶴軒臉色陰沉：“還沒有，她跌下山崖後我馬上就派人下山去找，可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華鹿站起來吩咐：“不行，阮偲一定要找到，除了找她還要注意東宮那邊的動靜。絕不能讓那份名冊落到太子的手上。”
穆鶴軒站起來道：“是。”
華鹿想了想，說：“讓楊六跟着你。”
穆鶴軒皺眉：“楊統領是王爺的暗衛，他不能離開王爺。”
華鹿笑笑：“不妨，我最近不會離開長安，沒人這麼大膽子敢在京城動我。”
穆鶴軒還是有幾分猶豫。
華鹿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行了，就這麼定了。阮偲一定要找到。”
穆鶴軒站起來道：“是。”
穆鶴軒離開後華鹿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阮元此人除了有些小聰明之外歪心思也不少。當初他爲報阮元的救命之恩就沒有身份地位的阮偲迎進府裡還給了她側妃之位。
若是阮元阮偲安分一點也就罷了，可是阮元那個人偏偏太自以爲是。他以爲自己給阮偲送的人蔘動了手腳的事情華鹿不知道。華鹿從小就是在宮廷中長大，更齷齪的事情都見過了，這麼點小道行還看不出來麼？
阮偲用哥哥送來人蔘換了長春院廚房中的參，讓有了兩個月身孕的柳氏滑了胎。阮偲怕事情查到她頭上，急忙把自己那裡剩下的人蔘處理了。
那件事的確沒有查到她頭上，不過不是查不出來，而是讓華鹿給按了下來。柳如眉身份特殊，的確不該有他的孩子。
這一次阮偲給尉遲傾城送的人蔘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就像阮偲說的，她再蠢也不至於幹出這樣的事情來。那麼是誰換了她的人蔘，或者說，當年柳如眉滑胎的事情還有誰知道內情？
阮偲知道自己被算計，所以在秋霜要說出人蔘是阮元送來的時候她纔打斷了她而且乾脆利索的提出要離開王府，阮元也因此事交出暗夜樓。
看起來這件事處理的很漂亮，但是藏在深處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李福看着華鹿的樣子，小心翼翼的問：“王爺，今晚您宿在何處？是去冬梅院麼？”
華鹿睜開眼睛，林嬌儀？華鹿在心裡搖搖頭，他沒有回答而是問李福：“本王從綰香苑離開後，他們有什麼反應？”
李福遲疑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說，他摸不透華鹿想聽什麼。
華鹿一眼便看穿了李福那點小心思，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照直說。”
李福忙道：“是，綰香苑的下人說，王妃身邊的幾個大丫頭都很氣憤，但是王妃……”
華鹿直起身子：“王妃怎麼了？”
李福接着道：“王妃好像……不是很在意。”
華鹿聽到“不在意”這幾個字突然有點失落。他和尉遲傾城本來就是合作關係，說的難聽一點就是相互利用。他用尉遲傾城的秘密將尉遲將軍府和自己緊緊綁在一起，尉遲傾城借他的力量爲尉遲家謀一條生路。
可是尉遲傾城嫁進蜀王府四個多月，他們幾乎朝夕相對，他越瞭解尉遲傾城，就越來越欣賞那個女子。她的一切都在吸引這華鹿的注意力。要是說剛開始他關心寵愛尉遲傾城是爲了演戲給別人看，那些現在呢？那些他自己還沒有意識到就已經說出口的關心還是爲了演戲？或者爲了什麼目的？
華鹿每每對此不想深究，一些事情一旦深究起來，他就開始猶豫，有了顧忌有了牽掛做起事來自然不如從前果斷。但是他身在這個位置上，一個不小心或許就是粉身碎骨。
都道成王敗寇，他敗了只怕屍骨難存。
華鹿斂起心思，臉上又恢復面無表情。他低聲吩咐：“明天告訴王太醫，讓他也照顧着冬梅院那邊。順便把上次父皇賞的紅珊瑚給王太醫送過去。”
李福應道：“是。”
華鹿站起來：“今晚本王就宿在瓊林苑。”
李福應了一身轉身出去找人伺候。
華鹿站到窗前，今晚正是十五月圓夜，一輪圓月當空照下，將清輝鋪滿院子。
尉遲傾城正在洗漱準備就寢，碧瑾幫她散開頭髮，仔細的梳着。
碧瑾平時很穩重，今日也看着臉色不對勁兒。尉遲傾城看着鏡子笑：“今兒是怎麼了，怎麼一個兩個不高興？”
碧瑾手一頓，索性放下梳子。她走到走到尉遲傾城側面蹲下看着尉遲傾城問道：“王妃就一點兒也不生氣麼？”
尉遲傾城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她笑着搖搖頭道：“不生氣。”
碧瑾臉上有些不憤，她說：“冬梅院的那位今日實在有些不懂規矩。不就是身孕麼，就敢從王妃的院子裡往出叫王爺。”
尉遲傾城看着她淺淺的笑：“我還說紅桂沉不住氣，怎麼你也生這樣的氣？”
碧瑾疑惑：“王妃？”
尉遲傾城站起來道：“王爺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麼？他怎麼會縱容這樣的事情？”
碧瑾：“王爺……”
碧瑾豁然開朗，林嬌儀入府一年王爺一共也沒去過幾次，這次雖說是林側妃有了孕，但是王爺怎麼會拋開已經四個月身孕的王妃過去？她真是糊塗了。
尉遲傾城看她已經明白過來了，便笑着說：“何必爭這一時的長短？行了，明兒個你勸勸紅桂，睡吧。”
碧瑾笑着應道：“是，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