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那宮女引着她出門後,又拐了個彎兒,從偏門進了御書房,帶她到了屏風後頭。
“裘妃娘娘,您在這兒坐會兒吧,皇上過會兒有事兒。”那宮女輕聲說道,看了眼屏風,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透過雕花紋案的屏風,可以隱約看到不遠處一個英挺的背影,墨發玉冠束起,依稀可以看到的側臉,嚴肅冷凝。
接着一個略微有些躬背的人起身走到了那個老臣的中央。
“啓稟皇上,臣以爲皇上可以前去邊關助陣,出謀劃策,但不上戰場。”
那人作了一揖,恭敬的說道。
“當朕不願麼?”濃黑的劍眉一挑,樑謹夜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那表情似乎他想要去可是卻無能爲力。
“朕建朝方七載,朝廷尚不穩固,這個時候讓朕離開,讓朕如何安心!”
男子冷肅的聲音屏風後面,聽進慕千雁的耳中,不由得冷笑連連。不用想,單聽聲音口氣,她都知道樑謹夜此刻的表情是多麼的假意。
不安心麼?分明就是擔心丟臉!
“可皇上,這個時候最該擔心的是外敵啊,若是被攻入我朝,只怕釀下大禍啊!到時候不但江山不保,還將生靈塗炭。”那老臣蒼老的聲音傳來,可謂是憂國憂民。
“可朕一走,誰來管這江山?你麼!”
一道怒喝聲從屏風前邊的御書房內傳來,伴隨着一道響亮的拍案聲,屏風前的身影突然站了起來,長袖甩過,氣場凌烈。
這麼一句話,不可謂不重,幾乎讓人難以承受!
當今皇上一走,江山無人管理,難道要他這個大臣來管麼?
那老臣一愣,老臉一僵,不知該怎麼回了。他身側那個有些躬背的臣子,也訥訥不敢言。
實際上,皇上出征,國家由丞相暫時管理並沒有什麼不妥的歷代王朝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狀況,更何況梁氏皇朝還有一個皇子在,更是沒有什麼問題。
但是這樣一件事由樑謹夜口裡說出來一下子就變了味兒,好像國家由丞相暫時管理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好像只要他們一接口說“是”,便有了謀權篡位的野心。
坐在屏風後頭細聽的慕千雁也是一愣。
這幾日樑謹夜頻頻找她,不是出謀劃策就是喜怒無常的亂髮脾氣,她卻是忽略了樑謹夜也是當年名震江湖的人物,更是十分睿智,就算不諳軍事,應變能力也是很強的。
只怕一開始的時候實在是習慣了美人在側,紅袖添香,又因爲極其在乎顏面而被民間流言和大臣的諫言弄的亂了手腳,所以纔會這般模樣。
那氣韻悠長的好看眸子微微一閃,一抹冷厲非掠而過!
她,低估他了。
樑謹夜,怎麼可能那麼輕易的就慌了手腳。
那既然如此……既然如此,今天樑謹夜讓她在屏風後聽着的意味何在呢?
想到這裡,她心裡一涼,藏在袖中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
此時,前方又隱隱有聲音傳來,然後慢慢清晰。
“在皇上面前,老臣不敢班門弄斧,可是臣也不想皇上前去啊,畢竟您乃一國之主,前去實在危險。”
“既然如此還請命幹什麼。”
樑謹夜冷冷的聲音傳來,帶着明顯的不悅,但知道他心中一直擔心着什麼的慕千雁也依稀能聽出他聲音中那一瞬間的放鬆。
這樣,反而讓慕千雁心中更加的擔心了。因爲如果事情得到了完美的解決,那麼她只是這麼對待樑謹夜,他肯定會將她冷落許久,到時候只怕連行事都不便了。
耳邊交談的聲音還在傳來,一開始的時候還只是那個老臣和躬背的臣子在說,然後聲音慢慢就多了起來。
似乎是因爲那兩個臣子有了妥協的預兆,於是纔開了口。
“皇上,臣以爲,如今民間流言紛紛,實在難以抑制,如若皇上不去,或者不派一個比褚將軍有能力的人去督軍,只怕……”
只怕對朝廷的名聲不好。
水可載舟,亦可覆舟。這個道理,誰都知道。
“皇上,臣以爲,皇上大可派一個有能力有才能的將士前去,這樣也可以平息民間的流言,讓百姓對我朝重塑信心。”
“皇上,萬萬不可,如果派了別人去,沒有成功抵住匈奴入侵,那您還是要去啊!到時候流言再起,豈不是更加難抑。”
“皇上……”
不停的有聲音從前邊傳來,或者擔憂,或者堅決,在寬敞的御書房內伴着陣陣細微的回聲,清晰的傳入慕千雁的耳中。
原本握緊的手微微一鬆,只感覺剛剛被指甲勒住的掌心一陣火辣辣的疼,疼的她異常的清醒。
紅脣一勾,女子形狀姣好的美麗眼眸含笑帶妖,那笑意卻不達眼底,攜着一股徹骨的寒冷,濃烈的匯聚在眼底。
既然這麼多的人想要他去,想來只要褚衛再傳些戰敗的消息過來,讓民心更加惶恐,樑謹夜就更加沒有退縮的餘地了。
不過以她對樑謹夜的瞭解,這個那人絕對不會願意上戰場!
到了那個時候……
呵呵呵~
微微抿起的脣間逸出一串低微的,幾不可聞的笑聲,笑聲動聽悅耳,意味深長,卻能讓人聽的心裡發寒。
在她身後不遠處偏門端茶進來的宮女聽到這笑聲,不由得心裡發寒,一股森森的寒氣就從腳後跟蹭的順着脊背串到了心裡,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有些害怕的看了那個起身靠着椅子站着的美麗女子,從屏風後頭走到了前邊,爲那個穿着明黃長袍的俊邪男子重新上了杯茶。
目光落在男子堅玉般的側臉上,不由得偷偷紅了臉。
這個皇上真乃中原的一代奇男子,不僅長得封神俊朗,更是才華橫溢,武功武功絕頂,聽說還會兵法,這麼厲害的人,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