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十七妹看着柳婧的馬車往回駛去,突然哧笑出聲,“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婦人!只是她說一千道一萬,這新婦歸來,連鄧家大門也進不去,只怕不出一天,便會成爲洛陽笑柄!”
她的話一出,衆貴女也跟着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鄧府大門處,一個管事急急衝了出來,他大步追上柳婧的馬車,拉着地五不知說幾句什麼話後,地五一聲令下,柳婧的馬車轉向,竟是朝着大門駛去。
在鄧十七瞪大的雙眼中,柳婧的馬車竟是張揚地駛入了鄧府正門,從那條百數年來,只有王公大臣,帝王權貴才能進入的正門風光而入!
一時之間,不管是鄧十七還是衆女,都張大了嘴。過了一會,那陳氏女淚也不流了,沙着聲音叫道:“爲什麼?十七,不是明明說了……”
她還沒有說完,鄧十七馬上想到了原因,她暗暗忖道:鄧氏何等門府,九哥哥既然在碼頭上當衆說了這賤人是他夫人,那鄧氏便不能因爲趕走鄧九新婦而引得衆人閒話不休。
自家人的性情是什麼,她還是明白的,這有什麼不滿,肯定還是願意關上門來算帳,真鬧得人人都側目,個個都指着自家說笑,那也不是什麼有臉面的事。
柳婧的馬車,緩緩駛入了鄧府。
眼前這一眼看不到邊的亭臺樓閣,院落湖泊,就是南陽鄧氏的本家——百數年來,南陽鄧氏聖寵不衰,幾乎所有子弟都在外面有別莊,可不管什麼時候,能夠進入本家,永遠代表着一種榮耀。
柳婧的馬車安靜地駛動着,馬車中的柳婧。一邊透過車簾縫隙看着外面的景色,一邊想道:如果皇兄還在,進入這樣的大世家對我來說又不算什麼了。
馬車還在朝前駛着。
而這偌大的院落。婢僕雖是來來往往,可他們每一個人都顯得極有素養。柳婧的馬車被地五等銀甲衛這麼簇擁着從正門而入,他們不驚不注目,也無人相迎指點——雖是從正門而入,可這種無聲的冷遇,也是一種下馬威吧?
不一會,馬車停了下來,柳婧剛剛走下馬車。便是一陣涼風吹了過來。
柳婧擡起頭看了看天空,在地五等人的簇擁下,朝着鄧九郎慣住的院落走去。
——正常情況下,柳婧做爲新婦歸來。自是應當見過長輩,不過既然前方沒有人來迎接,她也用不着上趕着去被人取笑。
就算如此,柳婧這一路走來,那些來來往往。似是根本沒有看到她的婢僕行人,自還是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
因此,在走過一個花園,來到一個小湖泊旁時,劈面走來一羣八九歲的小少年。這些小少年。顯然都是各家子弟,一個個衣着華貴,小小年紀便把傲氣都沉澱在骨子裡,雖是粉雕玉琢,可任何一個看起來都是不凡。
他們的方向,正好與柳婧對了個正着。
不一會,少年們便與柳婧正面遇上了,看到柳婧含笑而立,卻站在路中不避不讓的,一個臉蛋圓圓,大眼烏黑的八歲左右的孩童伸手一舉,在示意衆夥伴停步後,他大步走到柳婧面前,朝她上下打量一眼後,他負着雙手,倨傲地問道:“你是何人?爲何來我鄧府?”
明明地五就走在一側,不止是地五,便是另外幾個銀甲衛,也都是從小跟隨鄧九郎,在洛陽都是極有身份的世家子,可眼前這少年以一副主人口吻詢問時,卻裝作不認識地五一樣,完全把柳婧當成了闖入家門的賊!
柳婧微笑地看着小少年,她目光在衆少年身上轉過一圈後,才同樣倨傲地說道:“我是你九嫂,爲何進不得這鄧府?”
回答完這句話後,柳婧直視着眼前的小少年,淡淡又道:“二十三郎可是想要出城縱馬?這可不是一個好主意,三刻鐘後會有一場暴雨,小郎君可別淋了個透溼,惹了身疾病回來。”
她這話一出,衆少年嗡嗡嗡地交頭接耳起來。
不止是他們,便是站在後面的地五,散在花園各處側耳傾聽着的僕婢,這時都是一臉吃驚。
柳婧這句簡單的話中,透露了三個消息,一是,她是從哪裡知道這個纔回本家的小少年便是二十三郎的?二,她怎麼知道他們此行是要出去縱馬?明明這還是衆少年半刻鐘前決定下的事。三,她憑什麼這麼肯定的說,三刻鐘後有一場暴雨?知天象斷雨霧,那可是絕頂的本事,是史書上纔有記載的,至少這洛陽城裡還沒有這樣的高人!
這時刻,鄧二十三郎哪裡還記得打柳婧麻煩了?他瞪着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叫道:“你是怎麼知道的?是誰告訴你的?不對,你在吹牛!三刻鐘後根本不可能有什麼大雨!”
柳婧微微一笑,向眼前白嫩可愛的小少年彎下了腰,緩緩說道:“二十三郎要是不信,不如咱們打上一個賭?”
柳婧這話一出,衆少年來勁了,一個十歲左右,五官生得極好,只是肥肥胖胖的少年踱着八字步走上前來,他擋在二十三郎前面,朝着柳婧說道:“好,我們跟你打一個賭!就賭這一場雨!”他看了看碧藍的沒有一點烏雲的天空,續道:“要是三刻鐘後不曾有雨,你當如何?”
柳婧悠然一笑,說道:“如果我輸了,我給你們一人一千兩黃金!”
這一人一千兩黃金的價碼一出,四下再次變得鴉雀無聲!
見狀,柳婧挑眉問道:“怎麼,不信?”
“好,我們相信,那要是你贏了呢?”
“我贏了啊?”柳婧笑了起來,她步履優雅地圍着衆少年轉了一個圈後,慢騰騰地說道:“要是我贏了,你們每個人都得答應替我做三件事。放心,不是什麼難事,也不會牽扯到你們大人。這個賭,你們敢不敢應?”
那擋在最前面的小少年回頭看了看,自己這一夥人,共有十七個,這婦人要是輸了,可得賠上一萬七千兩黃金!這可不是一個驚人的數目!
就在衆少年交頭接耳時,站在不遠處看着的一個管事低聲說道:“眼前這些郎君都是各家的嫡子或得寵的庶子,真要每人應承那婦人三件事,那影響可就大了!要不要阻止?”在他旁邊,另一個年青些的,做主子打扮的青年冷笑起來,他哧聲說道:“能把下雨的時辰斷到一刻二刻的,便是做國師也做得,她有這個本事?不必管她,我倒要看看她掏出一二萬兩黃金知不知道肉痛!”“郎君說得是!”
眼前的這些小少年,行事還真有幾分謹慎,他們湊在一起商量了好一會,才由鄧二十三走上前來,大聲應道:“行,我們答應跟你打這個賭!”
“那好。”柳婧笑意盈盈的揮了揮袖,向左右的婢女命令道:“郎君們不準備縱馬了,快去準備榻幾,我要與諸君一邊賞着這本家山水,一邊等着最後時刻的來臨!”
柳婧的命令,這些隸屬於鄧府本家,向來眼高於頂的婢僕們自是理也不理,就在這時,柳婧目光冷冷掃來,不耐煩地喝道:“怎麼這點小事也做不得?”
她的喝聲一出,幾個自恃身份的婢女正要上前,就在這時,鄧二十三不高興地叫道:“讓你們去你們就去,磨蹭什麼?”那小胖子也叫道:“快去吧。”“怎麼還楞在這裡?二十三,你家裡的婢僕可真不懂事!”
於衆少年的斥喝聲中,衆婢僕無可奈何地行了一禮,佝着身向後退去。她們一邊走一邊不時;回頭看向柳婧,想道:夫人們都說,要給她一個下馬威的,這下好了,給攪了。
就在衆少年高高興興地坐上榻幾,仰着頭看着依然蔚藍一片的天空時,一個僕人正在極快的速度衝向內宅深處。
不一會,他來到一個廂房外,向一個婦人低聲稟報了幾句後,那婦人一驚,他看向那個僕人,輕叫道:“那些銀甲衛真是這麼說的?”
“是!”
“這不可能!”婦人驚叫道:“她又不是龍女,憑什麼能斷雨水!”
“可他們說,這事柳氏已做過好幾次,從來錯漏!”
這一下,那婦人臉色終於變了,她猶豫了一會後,牙一咬說道:“既是如此,那就不能讓這個賭繼續下去!這十七個小郎君年歲雖小,可他們都不是一般人,真要每個應了她三件事,以後我們做很多事都會非常被動!不行,我要去阻止他們!”
說罷,少婦手一揮,帶着一羣婢僕護衛,浩浩蕩蕩地朝着小花園走去。
這時,沙漏已流逝了三分之二,三刻鐘已過了二刻鐘了!
就在衆少年還在談笑風生時,一陣風吹了過來。這風清涼無比,在這六月的天氣裡,吹在人身上還帶着寒意。衆少年先是一驚,也不知是誰擡頭一望,頓時,好幾人都失聲叫道:“快看天空!”
衆人齊刷刷看向天空!
天空中,竟是不知何時開始的,已是烏雲縷縷,而且還有越積越厚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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