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卿再一次覺得這裡的女子真的是可憐,無緣無故就淪落爲了別人鬥氣的棋子,她忽然有些可憐那個讓周城槿銘記的女子。
“那她……”
周城槿臉色微微沉了沉,“我殺了她!”
“什麼?”蕭玉卿頓時瞪大了眼睛,“你……殺了她?”
“就算我不殺她,她也活不了,那些人根本不是什麼武夷族人,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賊匪盜用了武夷族的圖騰和手書,混進了盛京,”周城槿說着冷冷嗤笑了一聲,“一個女人經歷了那種……她就算是活着也是痛苦!”
“名節就那麼重要?難道還不如命值錢?”蕭玉卿氣得臉色發青,就算沒有任何感情在,可是卻能輕易結束一個熟識的人的性命,是不是太過殘忍?
“在這裡,女人的名節就是這麼重要,即便是我將她帶回來,皇兄也會將她賜死,死在外面,或許她沒有那麼難受,”周城槿目光無神,臉上冰冷的表情中帶着淡淡的失神,“和親公主死了,武夷族也就是沒有了存在的必要!”
蕭玉卿側頭不看他,她覺得這裡的人都是瘋子。
“我想,皇兄或許根本就知道武夷族的來人是假冒的,但是這樣一個好機會怎麼能放過呢?既能破壞我和後族的聯繫,又能借刀殺人除掉武夷族,後來我想了想,那次的事情中,武夷族被誅殺,剩下的人也全都被趕到了冰原,而我,回到京城後,被皇兄以破壞和親和停戰協議爲由,剝奪了手中的兵權和一切職位!”
蕭玉卿第一次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回應,“你恨他嗎?”
周城槿輕笑,“這是一代帝王必須具有的心機和狠辣,太過仁慈不能成事!”
“那她呢?就這樣白白死了?”
“在她的家族來看,她死的很有價值,皇兄給封了世襲的爵位,而且繼承的時候不降爵。”
蕭玉卿點頭,這是帝王管用的伎倆,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端看你吃不吃。
周城槿側頭靠在她的肩膀上,陰沉的雙眸閉着,“卿卿,我閉上眼睛就能看到眼前血紅的一片,漫天都是血氣,腳下血流成河,肢體破碎,我……並不想殺人!”
蕭玉卿在部隊上的時候就曾遇到,平日是個十分優秀的士兵,可是執行任務或者上了戰場殺了人後,性格大變的很多。
周城槿曾經如狂魔般殺人,心理創傷一定會有,但是看着平日很正常,發起狂來也很嚇人。
“阿槿!”蕭玉卿不知道如何安慰他,誰願意殺人?只能緊緊的摟着他的腰,將身上的溫暖傳遞給他。
靜謐的夜色中,兩人依靠着坐在一起,久久未動。
“我懷疑……我被人下過藥,所以纔會發狂殺人!”好久,周城槿才緩緩的說出自己很久以來的懷疑,“我平日尚武,可是修習的都是內家功法,更注重修身養性,即便是看到……那樣的場景,按說也不會大開殺戒,就算是被氣暈了頭,也不可能連剛剛出生的嬰兒都不放過……”
“你懷疑他?”
周城槿沒有回答,可是呼吸卻變得有些重,蕭玉卿皺眉道,“可是他……爲什麼呢?”
他是皇上,周城槿是王爺,他都已經君臨天下,何必和一個王爺計較?再說了,兩人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嗎?
周城槿依然沒有說話,皇家最是無情,沒有愛情,沒有友情,更沒有親情,他知道皇兄一直介意的是什麼,可是他卻無力更改。
母后是以妃位成了太后,皇兄雖然是母后的兒子,可是卻一直養在母后皇太后的名下,他和母后並不親近。
母后因爲失去了一個兒子,對他這個小兒子便諸多疼愛,父皇對他也是十分的疼寵,其他皇子都有自己的太傅,可是隻有他是父皇手把手的教導,不管是讀書還是射獵,父皇病危時曾一度想要將皇位傳給他,不過因爲母后皇太后母家勢力龐大,拉攏了衆位朝廷重臣一致反對,這才讓父皇改了意願。
這些事情成爲歷史,卻是無可置疑的實情,這些年皇兄一直耿耿於懷,但是他無力去改變過去,所以他低調隱忍,更喜歡寄情山水,不管皇兄說什麼,他都沒有二話。
但是事情總有變故,若不是那場殺戮,也許他現在就成了逍遙王爺,可是他現在卻反而成了人人記在心裡的槿王爺,不知道到底是皇兄成就了他,還是他終究躲不過這一劫。
蕭玉卿聽不到他回答,可是卻能自己腦補,周城槿驚採絕豔,在羣衆心中或許有些過於殘暴,可是誰又能說這不是另一種積累名望的手段?上位者最忌諱有人得人心,或者名望超過自己,周城槿正好犯了忌諱,“阿槿,我們的婚禮不如低調一點吧!”
周城槿一愣,不知道怎麼她忽然說到了大婚,不過他只要微微一想,就能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傻丫頭,我們又不是見不得人,爲什麼要偷偷摸摸?我要在舉行一次大婚,就是想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蕭玉卿是我周城槿的妻子,不管走到哪裡,看到蕭玉卿都如同見到本王!”
周城槿的情話一點也不溫柔浪漫,反而充滿了霸道和強勢,可是蕭玉卿卻覺得十分的動聽悅耳,“好!”
周城槿聽到她乾脆利落的聲音,微微笑,這丫頭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委婉含蓄。
“那槿王爺咱們可以用膳了嗎?而且這個房間……好像也不能住人了!”蕭玉卿提醒道。
周城槿看了看房間裡的一片狼藉,有些懊惱,不是因爲房間凌亂,而是因爲牀和榻桌都是原來蕭玉卿用的東西,這次弄壞了,就沒有了。
蕭玉卿卻不甚在意,伸手將他從地上拉起來,“先吃飯,實在沒有地方睡覺就隨便找個客棧什麼的!”
周城槿嘆息着搖頭,王府的空院子何止一個,還去住什麼客棧?
周城槿帶着蕭玉卿去了他原來住的地方。
蕭玉卿之前亂晃到過這裡,現在跟着周城槿走進來一點兒也不覺得陌生,只是笑道,“原來真的有個容槿閣!”
蕭玉卿覺得兩人彷彿還是在花都的樣子,她有羨美閣,周城槿有容槿閣。
不過這個容槿閣和花都的那個不太一樣,花都的容瑾閣奢華鋪張,無一不彰顯着精緻與奢靡,就連容瑾閣外院子上空懸着的紗簾都是月影紗,那種紗一年纔出十匹,可是就容瑾閣外面掛着的就有半數。
可是這個容槿閣,威嚴大氣,一桌一椅都標榜着嚴肅認真,沒有以前的奢華,可是卻更加有氣勢,讓人一走進來就喘息困難。
蕭玉卿微微舒了口氣,故作輕鬆的問道,“你當瑾世子的時候,是不是那個月中會發的毒也是裝的?”因爲後來花都發生變化後,她就再也沒有聽說他會毒發。
周城槿的手正被她小心翼翼的捧着,如同易碎的珍貴瓷器,聽到她的問話,輕笑,“嗯!”
周城槿沒有帶着蕭玉卿直接用膳,而是帶着她將容槿閣走了一個遍,告訴他自九歲封王,自己生活的點點滴滴。
文左文右只是守在了院子外,就連衛青也被他們倆給扣了下來。
文左側頭看着院子裡一直低聲交談的兩人,滿臉的不可思議,“文右,這次主子怎麼好的這麼快?”
“這說明咱們王妃功力強大!”文右笑嘻嘻的臉上第一次盡是認真,“主子自來對王妃就不一樣!”
文左聽了默默無言,最後看向衛青的時候一臉的深沉,“最好別做什麼對不起主子的事兒!”
衛青將蕭玉卿的玩世不恭學了個出神入化,聽到文左的話,明明知道是在說她的小姐,卻絲毫不在意,翻了個白眼,摸着腰間掛着的香囊甩了甩,擡着下巴,低眉看着文左,“這話是在自勉?”
衛青那讓人恨的樣子,氣得文左好半天都緩不過勁兒來,而文右卻忽然笑出來,衛青側目看了他一眼,輕輕冷冷一哼,側頭看向院子裡的蕭玉卿,她也沒有見過小姐對一個男人這麼呵護備至。
“衛小四,以前都是衛臨跟着夫人啊,怎麼現在總是你跟在身邊?衛臨去幹什麼了?”文右套着近乎,他家主子的事兒估計夫人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吧?他怎麼也要替主子瞭解一下夫人的事兒。
衛青看向文右,上下打量了一下,冷冷一笑,“衛臨去幹什麼關你什麼事兒?你擔心他還是惦記他?”
“經常打交道,再說衛臨也是夫人的人,我……們當然是擔心啊!”
衛青點點頭,“擔心他啊?”小眼睛眨了眨,突然一笑,低聲道,“其實你是喜歡他吧?”
啊?文右臉色一黑,文左一怔。
衛青又道,“我會替你轉達,不過衛臨或許不會接受,因爲他……喜歡女人!”
衛青看了看一臉鬱悶的兩人,無辜的聳了聳肩,轉身一躍,較小的身形掛在了海棠樹的花枝間。
文左文右對看一眼,文右氣哼哼的道,“果然是夫人的人,最善於胡扯亂說轉移人的注意力。”
兩人什麼也沒有問到還被人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