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雖然不到深秋,可是天氣已涼,今天的風似乎也有點兒大,吹的樹枝樹葉嘩嘩作響,就連房間的門和窗也不時的發出聲音相和。
蕭玉卿看着黃煥之的眼睛,一點退縮也不敢顯露,臉上依然帶着笑意,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麼的詫異和驚慌。
她沒有想到的是,親近的家人還有整日相處的人沒有看出她的異樣,一個從未謀面的人竟然那麼篤定的追問她是誰。
“我是蕭玉卿,黃大人在說什麼?”
黃煥之眼中也帶了絲絲懷疑:“我知道你不是蕭玉卿,不然不會這樣看我!”
靠!
黃煥之和蕭玉卿是熟人?
蕭玉卿心底暗暗喊糟糕:“那我應該怎麼看你?”
“蕭玉卿!”黃煥之狠狠的咬牙喊了一聲,聲音緩慢,可是聲調卻十分的沉,讓蕭玉卿的心都不自然的跟着一沉。
“蕭玉卿,你當真不認識我?”黃煥之蹙眉眯眼的看着蕭玉卿。
蕭玉卿嘆了口氣:“和你說實話吧,之前我火燒紅樓,暈倒的時候後腦磕到了石頭上,我忘掉了很多事!”
黃煥之似乎不相信這個說辭:“你說真的?”
“不信你可以去蕭家調查一下!”蕭玉卿說完,忽然想起那天在圍獵場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當時黃煥之看着她的時候的目光就深沉的厲害。
黃煥之看到桌子上的紙筆還有書,眉頭皺的更緊:“你學寫字?”
蕭玉卿擡手撓了撓額頭,不知道黃煥之知道蕭玉卿多少事:“嗯,我爹說看書認字可以通曉情理!”
蕭玉卿儘量不表達自己的看法,想着試探一下黃煥之的深淺。
黃煥之卻伸手抓住桌上的紙和書,狠狠的丟在蕭玉卿的身上:“你學什麼寫字?你一直就認字,還是我手把手教的,你別告訴我連這些你都忘了?”
蕭玉卿的心一慌,原本就是認字的?還是這人教的?那爲什麼蕭正然不知道?
見蕭玉卿不說話,臉上帶着一絲惶然,還有幾分難堪,黃煥之心頭的怒火壓了壓:“卿卿,你到底忘了多少事?”
蕭玉卿的心一跳,卿卿?
對上蕭玉卿驚恐的眼神,黃煥之嘆息一聲,搖了搖頭:“過來!”
蕭玉卿鬼使神差的走了過去。
黃煥之擡手在她耳後的位置摸了摸,然後皺了皺眉:“還真是我的卿卿,可是你怎麼就忘了我呢?你怎麼還記得連青城?”
我的卿卿?
蕭玉卿感覺自己有些呼吸不暢,心跳快得似乎馬上就要不受意識控制了:“你……你叫我什麼?”
“傻丫頭,你不會以爲我不知道你的身份吧?”黃煥之一笑,冷硬的臉龐柔和下來。
果然!
蕭玉卿立刻灼灼地盯着黃煥之:“你……你怎麼會知道?”
“你先告訴我,爲什麼你會記得連青城?”
這男人是在吃醋?
“跟着我的丫頭告訴我的!”
黃煥之滿意了,伸手拉住蕭玉卿的手,順手將她袖子撩了起來,嚇了蕭玉卿一跳,不是說男女授受不清嗎?既然他知道她是女人,爲什麼還做這樣放肆的動作。
黃煥之一笑:“別怕,我就是看看你的蝴蝶胎記還在不在!”
蕭玉卿皺眉,蝴蝶胎記?
擡了胳膊,果然,左面白皙的小臂上有一枚像胎記一樣的存在。
“不記得了?這是我給你畫上去的!”黃煥之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得意。
蕭玉卿拿手搓了搓,絲毫未損。
看着泛紅的皮膚,黃煥之拉住了她的手:“傻丫頭,這是用一千隻京西七彩蝴蝶翅膀上的彩粉,混了狼牙草的汁畫上去的,搓不掉!”
“我們到底是什麼關係?”蕭玉卿越來越不淡定,這個黃煥之說話親密,動作更加放浪,竟然連她身上有什麼標記都知道,不會兩人已經圈圈叉叉過了吧?
想到這裡,蕭玉卿臉已經黑了。
黃煥之愜意的靠在轎攆上:“你猜猜?”
蕭玉卿臉色一冷,看向黃煥之,她之前看到黃煥之只覺得這人冷硬,再加上他臉頰上有一塊疤,她沒覺得他好看,可是現在近距離看去,他竟然十分俊朗,可能是因爲之前匆匆一眼,看得不夠仔細,又或者這人膚色偏黑,影響了整體效果,再或者這人臉上的疤痕太過惹眼,所以讓人忽略了他的眉目。
黃煥之不同於連青城的那種風流,也不同於端木瑾的近乎精緻,而是一種凌厲的奪目,劍眉星目,十分的英挺爽朗,劍眉入鬢,帶出幾分凌厲,他的眼睛十分的深邃,眼球不是特別黑,略帶一點棕色,使得他的目光越發有深意,鼻子高挺,薄脣抿成一條線,氣勢凜然,果然是殺伐果斷之人。
蕭玉卿歪頭打量了一會兒,眉頭一皺:“不想說就算了,反正我也忘了,之前的交情歸零!”
“交情?”黃煥之的聲音忽然帶了幾分冷意:“我不知道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能有什麼交情,我只知道,我教會你識字,教會你打架,還教會你怎麼隱藏自己,可不是爲了現在讓你和我絕交的!”
蕭玉卿咬了咬脣,若不是怕他語出驚人,出去說出什麼不該說的,她實在沒有必要這麼委屈自己。
黃煥之面容一鬆:“卿卿,我們已經拜堂成親了,你忘了?”
啊?
看着蕭玉卿青紫的臉,黃煥之繼續道:“當初你拉着我的袍子,逼我和你在京城外的山神廟裡拜了堂,還和我說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若是有一天背叛我,就下輩子投胎做一個真男人,而且是最醜的那種,還要罰你一輩子找不到老婆!”
靠!
蕭玉卿眼睛一瞪:“不可能!”
這樣蠢笨如豬的事是她做的?
就算是做了,也打死不能認,反正她已經‘失憶’了。
黃煥之嘆氣:“你果然是想賴賬啊!”
“你有人證物證?”蕭玉卿一聽他那口氣就有些膽顫,不會她不承認,他就去皇上那裡誣告她傷了他吧?
黃煥之點點頭。
“誰?”蕭玉卿口氣惡劣的問道,知道是誰,她現在就去滅口。
黃煥之十分認真的說道:“土地爺!”
蕭玉卿一滯,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黃煥之,你傷好了,跑這裡來就是爲了取笑我?還是爲了氣我?”
“都有!”
這就是那個冷麪將軍?這是那個被砍了十幾刀依然清醒過來的前鋒?
果然,傳說都是不靠譜的!
黃煥之見逗她逗得也夠了,終於決定放過蕭玉卿:“走吧,跟我出去吧!”
“怎麼?皇上不用把我交給黃家處理了嗎?”蕭玉卿冷嘲熱諷的說道,一個皇上竟然爲了向一個大臣交代污人清白,也真是夠了。
黃煥之輕笑:“別亂說話,這不是把你交給我了嗎?帶你出去我好處理啊!”
蕭玉卿一滯,有些懷疑這個朝代的男人的嘴都這麼毒?
蕭玉卿將擡轎攆的人叫了進來,然後和黃煥之一起出了仄巷裡。
黃煥之看了看狹窄的巷子還有逼仄的牢房,微微一笑,對跟着出來點頭哈腰的李獄監說道:“蕭公子住過的那間牢房原樣留着吧!”
李獄監有些發傻,難道說蕭公子還要回來住?
蕭玉卿聽了臉色頓時難看,和李獄監有同樣的想法,黃煥之這是什麼意思?還要送她回來?
黃煥之沒有帶着蕭玉卿回府,反而進了宮,在皇上的御書房看到了等在那裡的衆人。
說是衆人,其實也沒有多少,皇上,端木瑾,連尤正,魏學勳,蕭正然,還有百尺長風僅此而已。
黃煥之一臉虛弱的對皇上說道:“蕭公子並不是兇手!”
“黃大人可知道兇手是誰?”段慶延問道。
黃煥之搖頭:“沒有兇手!”
什麼?
“箭的力度很大,以金箭的重量,就算是臂力超人,也必須是百步以內,以張鐵生的身手,百步以內有人射箭的話,緝拿不在話下!”黃煥之說的十分篤定。
魏學勳聽了皺起了眉:“那這箭……”
“是有人提前設好了機關,只等目標現身,啓動機關便可!”
端木瑾低頭想了想:“可是那人怎麼就能確定你到了正好的位置呢?”
“所以說設置機關的人就在我受傷的現場,又或者就是我身邊的人!”黃煥之倒是直言不諱。
段慶延也有些爲難了:“煥之覺得該如何處理?”
黃煥之搖搖頭:“不好拿人,只能等那人再次出手,若是目標是我,那麼在我傷勢痊癒之前就是最好時機,兇手一定會抓住這個機會!”
“若不是你呢?”蕭玉卿還真有些佩服黃煥之這個人了。
黃煥之揹着別人對蕭玉卿眨了眨眼:“就當白捱了一箭!”
蕭玉卿頓時又想送他兩個大白眼兒。
御書房裡一靜,好一會兒之後,蕭正然才說道:“犬子是不是可以無罪釋放了?”
黃煥之點點頭,看向書桌後的皇上。
段慶延大手一揮:“那就釋放吧,等一會兒朕下一道聖旨,獎賞蕭公子的大義凜然,這段時間就在家好好休養吧!”
“皇上,微臣聽說微臣的傷當時頗爲嚴重,是蕭二公子仗義出手相救,微臣感激萬分,不過微臣的傷勢現在依然有些反覆,所以想問問蕭二公子可否到黃府照料微臣直至痊癒?”黃煥之簡直就是個大炸彈,在所有人都以爲事情告一段落的時候,扔出了一個震天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