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高興地握住我的手,將我小心地摟在懷裡,全然不顧還有人在書房就在我額上落了好幾個吻。我紅了臉推了推他,示意地向一旁撇過頭避嫌的宋逸看了看。李世民不理不睬,只管又將我緊緊摟了摟才肯罷休。
看李世民樂的高興,我心底也是同樣欣喜。我展了笑對他說:“殿下,我想讓宋奉御跟我回一趟殿,想向他詢問些關於孕養的注意事項,好讓自己平時小心。”
李世民摟着我笑:“好,我陪你回去。”我含笑搖頭:“殿下忘記了麼,有件事我只是幫你處理了一半,還有一半等着殿下親自出面。不管什麼時候我都是在殿上,你隨時可以來找我。可那件事必須要儘快做好,否則會在別人心裡怠慢了你的處事態度。”
秦叔寶雖被我說成已向燕璟雯道歉請罪,可李世民這邊還是要受處罰的。李世民想了想,點頭囑咐我好好休息,晚上再來看我。他喚了一行宮女跟着我回去,一有情況便立即向他回稟。
腹上雖有不適,但也還能過得去。宋逸說這段時間不宜用別的藥,只給我開了一張護胎氣的藥單,只要我再將自己的情緒和身子調理好,孕胎期間應該是不會有問題的。我也順便將念兒從尚藥局要了過來,每次身子不適的時候,有她在身邊總會覺得踏實些。況且,念兒來回在尚藥局和承乾殿走動,若又出現黃芪宮女,要與我彙報也是方便保密許多。
宋逸已是猜到我支開李世民故意要他來殿上的目的,所以他並不提起關於孕養的注意事項,一路都是沉着面色。回到殿中,我請他與我一同坐,我也不拐彎抹角,開口說:“宋奉御,你老實告訴我,除了診出我已有身孕之外,你還了解了什麼?”
宋逸的面色更是壓抑幾分,兩汪略帶傷意的眼望着我:“情緒影響身體,如果總是壓抑,就會壓出心病,身子還會變得特別虛弱。依莫昭訓現在的狀況,這幾個月的情緒一定要調整好,否則……孩子會保不住。就算最終保住了,生產的時候也是十分危險的。”
他一口起說完這些,我有些反應不過來,腦中一片翁哄。我點點頭,勉強說話:“好,我會注意的。”我愣愣甩了甩頭,暫時將腦中的混亂放至一邊,擡頭對他說,“宋奉御,往後只你我時還是像以前那樣喚我名字就好,你這樣讓我實在不習慣,也生生拉遠了我們的距離,往後還要你的幫助,你這樣我會變得不好意思的。”
宋逸微微開了笑,卻不說話,背起藥箱轉身離去。
彷彿失幹了力氣,我仰面坐靠着,右手輕輕撫着腹部,漸漸勾起一絲歡笑。我雖是欣喜着,但不知爲何總在心裡高興得不徹底,也不知是什麼事壓在心頭,讓我喘不透氣。也許傷春悲秋久了,我便漸漸習慣與這樣的狀態和生活。
青兒牽着李寬的手從殿外進來,李寬蹦跳着跑到我身邊,半撲在我膝上擡着水靈的眼眸:“姨娘,青兒說你有孩子了,是真的嗎?”
我撫着他扎得高高的小圓髮髻點頭,李寬輕輕將手在我撫上摸了摸,奇怪得看着還平坦的腹部。青兒在旁忍不住笑道:“二世子,肚子要四個月後才摸得出來呢。你這般着急,是想要個弟弟還是妹妹啊?”李寬恍然,揚笑說:“不管弟弟還是妹妹,寬兒都喜歡,寬兒一定會好好保護他,不讓誰欺負他!”
心感欣慰,我對李寬說:“寬兒不僅要保護他,以後還得幫助他學習,這樣纔是兄長的好榜樣。從今天起,姨娘都在你身邊聽你讀書背書,這樣你也就是開始了做兄長的職責。”
“有何不可!”李寬仰頭答應,又擡下眼看着我的抓着小腦袋問,“可以他在裡面能聽得到嗎?”
看着他純真疑惑的樣子,心中泛起愛憐,不禁彎身將他抱到膝上。可才坐好,他就輕手輕腳的下地,我問:“寬兒不要姨娘抱了嗎?”李寬搖着頭說:“不是,寬兒怕壓着他。”
我和青兒都止不住笑了,只有李寬站在那兒摸不着頭腦地來回看着我們。笑着,忽然嘆出一感,李建成,李世民和李元吉兒時的時候,也是這般相互有愛的嗎。越是小的孩子心靈就越純潔,入世時間久了,也便被周邊渾濁的環境渲染地變了樣。我撫上腹部,如果他能平安到來並長大成人,我要他讓無憂無慮地快樂,絕不能讓他困在與兄弟相爭的事中。
晚上,李世民隨意披了外袍到我殿中。退下宮人,放下簾子,他與我臥進榻上,他裡面只穿了一件白色寢衣,渾身散發着淡淡的自然體香,他一直含笑望着我,未曾離眼。他告訴我,這一天是另一個新階段。李世民並不是沒當過父親,承乾殿上已有四個世子,看得出,他對我們這個孩子是十分期待歡喜的。
被李世民一直溫柔看着,儘管再歡喜也是越敢羞澀起來。我躲開他翻過身子,就這一翻,腦中忽然不自禁地閃過一念,被遺忘事忽然想起,心中頓是舒坦了。我又翻過身搖了搖他的手臂問:“殿下,還記得你討伐劉黑闥戰歸回來后皇上那日召見你的事嗎?”
李世民看着我這翻身的折騰有些好笑,輕笑着側臥起身子,一手輕輕扶着我的肩膀手臂,一邊說:“自是記得,就是平陽公主上奏信函說我指揮的唐軍肆意殺戮。此事父皇也沒有跟我追究多少,只是責罵了我幾句。我記得與你說起過,怎麼問起這個來了?”
心中有所擔憂,不自覺地皺起眉頭,我說:“聽說平陽公主的信函如今在東宮,我心底實在想不出東宮打的是什麼主意,琢磨了許久還是決定告訴殿下,當作以防萬一。”
李世民溫柔的眼帶着久久的笑意,用大拇指在我眉心捏了捏:“你莫要整日想那麼多繁瑣的事,如今的你已是不同了,放開心情好好休養纔是你最該做的。”
他岔開了主題,我撐起身子反抗說:“好,要我專心養身子可以,但先告訴我東宮這麼做是爲什麼,否則我心底一直壓着,你說我我如何能好。”
李世民大開了笑將我攬進懷裡,略有懲罰之意地拍了拍我的後背道:“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竟是拿着自己的身子和肚子裡的孩子威脅起我來了。”他手臂枕在我的頸下,抱着我換了舒服的姿勢躺好,細細給我作解釋:“東宮這麼做確實可疑,我也沒聽說父皇把什麼信函給他的,他的目的我也一時想不透。那封平陽公主的信函怎麼說都對我都是有害的,既然東宮可以明目張膽的拿走信函,那麼我又有何不可呢。”
我笑了問:“當初秦王殿下從東宮搶人已經受到宮裡內外的轟動,難道這次殿下還要去東宮搶信函?”
李世民寵愛地點了點我的鼻尖:“自然是去偷了。每個殿上丟些什麼東西早就成了正常的事,難不成東宮還爲了這封信函大張旗鼓地找賊?再說了,那封信函怎麼可能讓我拼了名聲去一搏。”
說完,他俯身含下我的脣瓣輕輕舔.吸。我輕輕迎合,就快不能呼吸的時候他放開了我。李世民將寬大溫暖的手掌放在我的腹上,摟着我的肩溫柔說:“往日的曲折彷彿還在眼前,那時候想的太多,顧得太多。如今,你已有了我們的孩子,我們在一起是如此的真實,我們的幸福也算是圓滿了。”
我靠近他的胸懷,緊緊抱着他說:“殿下,兮然只求能一直守在殿下身邊。當歲月不留人的時候,我自私地希望能比殿下早一步,那麼我這一生也就不用再傷心了。”
李世民撩起我的長髮在脣邊輕輕吻着:“不要想那些讓人分別的事,我們還有好長好長的路要一起走。”
還有好長好長的路……我們的孩子要出生,我們要看着他長大,再看着他有自己的幸福。看起來真的好遙遠,遠的我有些後怕。我靠着他的肩膀,輕輕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自然麝香,這是我安心的靈藥。
兩日後,李世民果然派人從東宮偷來了那封信函,而東宮也沒有將失信函的事聲張,只加派的人手在東宮周邊巡邏。這件事不起不伏,彷彿不曾發生也無人在意。開始我有些不安,可過了一段日子還是沒有動靜,心想是自己多慮,也便將它放下了。
而幾月後,李建成被李淵派去討伐,此事似乎又略略有所波動。
武德五年(六二二)六月中,劉黑闥再起,襲定州,曹湛、董康買等聚兵響應。十月,劉黑闥斬唐河北道行軍大總管淮陽王李道玄於下博,迫唐洺州總管廬江王李瑗棄城西走,相州以北州縣相繼歸附。旬日間,盡復故地,再次還都洺州。而這次,李淵命太子李建成、齊王李元吉率師鎮壓,其中,李建成爲主帥。
討伐劉黑闥的事本來是交給李世民的,可這次完全沒有派李世民去洺州,而是將主帥交給了李建成。反覆一想,李淵對李世民帶的唐軍肆意殺戮還是在意的,李建成能得主帥不僅僅因爲他是大唐太子,也有一半的可能是因爲平陽公主那封信函起的作用。但是,李建成爲什麼從李淵那裡得到信函卻又對它的失竊顯得並不緊張關心呢?這實在讓人百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