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早飯,各懷心思。
年亦軒只是喝了幾口粥,便放下了碗。
“王爺,您怎麼不吃了?是不是這些都不合您胃口?要不妾身再叫廚房給您做一些?”坐在對面的漓兒本就在一頓飯的時間裡全然看着年亦軒,當年亦軒剛放下筷子時,便心切的關問道。
漓兒的話剛落,黎之初這才擡眼看向年亦軒。
“本王不餓,你們吃吧。”年亦軒與黎之初四目相對。
淑妃也放下碗筷,“王爺,您日夜操勞,怎能不吃呢?妾身這就下去給您做幾道清淡合口的小菜。”話剛說完,只見淑妃便起了身。
年亦軒一把將她拉住,勾起脣角,“淑妃坐下吧,本王身子無礙,你們都吃吧,這府中難得大家一起吃個早飯,莫不要因爲本王多生事端。今日,本王要與初兒前去言將軍府賀喜,府中一切事宜交予淑妃處理。”
黎之初聽到這裡,一口粥嗆着了,年亦軒趕緊忙着輕拍着她的後背。
“好些沒?看你,吃個飯都不讓人省心。”
黎之初尷尬的擺着手,他這是故意的吧,明知道在這裡並不是只有他與她兩個人……
“我……我沒事了,你不是說要走麼?現在走吧……”黎之初趕緊站起身子,她纔不想一大早上就被三個女人用目光殺死,影響了一天的好心情。
年亦軒瞧她有些閃躲,順着她的目光,原來她是害怕她三人,有趣……
年亦軒牽着她的手,直接走了出去。
“妾身恭送王爺。”身後的三人異口同聲,黎之初雖看不到她們的神情,但也知道她們皆是用怨恨的目光送着她走出府。
等走到王府門口,冠磊已經在外等候了。
“見過王爺,王妃。”
“嗯。馬車可準備好了?”年亦軒一邊不讓黎之初的手掙脫,一邊詢問冠磊。
冠磊抱拳,“是。王爺,馬車已經準備好了,您與王妃請上車吧。”
黎之初順着冠磊指的方向看去,確實有一輛很好看的馬車,她好奇的掙開年亦軒的手,滿是欣喜的走到馬車旁邊。
年亦軒看到她雙眼漫漫的都是驚喜,勾起脣角走了過去。
黎之初摸了摸馬車,卻將目光定在那馬兒上。
她本想要摸一摸馬兒,奈何她剛伸手,那馬兒將頭偏向一旁。
年亦軒看到,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冠磊也跟着握着一隻手放在嘴邊。
黎之初微瞪了他們一眼,“怎麼了?這有什麼好笑的?它不過是因爲知道我要摸它,所以才害羞的別過頭去。不像你們,哼!”
年亦軒更是因爲她的話,笑得更大聲起來。
“本王的好王妃,你確定這馬兒是因爲你而害羞的別過頭去?本王看並不是吧?冠磊,你說呢?”
冠磊輕咳一聲,“王爺,您這不是難爲卑職嗎?不過興許,這馬兒是因爲……害羞也說不定。”
冠磊這話一出,年亦軒更是再次大笑,黎之初也覺得好笑,跟着輕笑起來。
黎之初看着那馬兒,轉身問向冠磊,“那我可不可以摸一摸它的頭呢?不會……踢我吧……”
冠磊無言,“王妃,這……這馬兒雖是用來牽引馬車的,但也是跟着王爺行軍留下的戰馬,只不過因爲年邁,這才用來牽引馬車。所以,一般對於它來說的陌生人,都不喜歡靠近的。這也是訓練有素的戰馬。”
黎之初聽到這裡,臉色有些難過,嘟着嘴,“我不過是看它身上的毛色很漂亮,想要摸一摸,又不是什麼壞人……”
冠磊無奈,只好看向年亦軒,年亦軒輕笑着走到黎之初跟前,拉着她的右手,隨着他的手去感受馬兒身上。
剛開始的時候,黎之初不敢攤開手掌,但當年亦軒將她的手輕輕的放在馬兒身上時,那種驚奇的感覺讓她開心的看着年亦軒,得到他的點頭後,更是欣喜的將另一隻手也放在馬背上,順着馬身上的毛摸着。
“年亦軒,我們騎馬好不好?”
突然的提議,讓年亦軒微楞。
年亦軒並沒有因爲黎之初直呼他的名諱而動怒,相反,他倒是習慣了她這樣的大膽。年亦軒笑笑,這時很久了,黎之初笑着對他說話,而且他看得出,她這次是真心的。年亦軒無奈,這樣的好事倒還是仰仗這匹馬了。
“初兒,不是不可以,只是今日我們要去給言將軍賀喜的,這哪有人是騎着馬去道賀的?”
黎之初聽他的話,想想也有道理,但是今日的她若是沒有見到這馬兒,摸到這馬兒,怎會如此心切的想要感受着在馬背上的那種颯爽?
“其實,也沒有什麼啊,並不是別人沒有做的,我們就不能去做啊!再說了,我們是給琪,是給言將軍道喜,只要去了就好啊,至於是怎麼去的,別人要說什麼就要他們去說。”
年亦軒無奈,只好點頭答應,轉身看了看冠磊,冠磊便走了。
“冠磊,他是要去哪?”
“你不是要騎馬麼?本王要冠磊去牽馬過來啊!”
黎之初憨笑着撓了撓頭。
不多時,冠磊便牽引着兩匹馬走了過來。
黎之初遠遠的酒看見那一匹走到最前的馬,一身棗紅色的棕毛,兩隻像樹葉一樣的耳朵,又黑又有神的大眼睛。另一匹馬則是毛色複雜,以騮、慄、青和黑色居多。
黎之初一眼就喜歡上了那匹棗紅色的馬兒,本能的想要去靠近,但又怕不受那馬兒的待見,只好站在原
地不動,出奇的是等到冠磊將馬兒牽到她跟前時,那匹棗紅色的馬兒像是認識黎之初一般,竟慢慢的走過來,用頭輕輕地在黎之初身上蹭了蹭,像是小孩子見到母親時般的撒嬌。
黎之初一開始還是很害怕的向後退了一步,但是她發覺那馬兒是真心喜歡她的,這才放下了戒備,也輕輕的撫摸着它的頭,幫它順毛。
這一幕別說是冠磊呆住了,就連年亦軒也是頭一次見這種情形。
黎之初轉眼看向年亦軒,卻見他好似不那麼開心,似乎有些不相信一般。
“喂!你們都是什麼表情啊!看到了吧,我的親切感是不可忽視的。”
年亦軒回身看着她輕笑,“初兒,你可知這是一匹什麼馬?”
黎之初搖了搖頭。
“一日而馳千里,驊騮開道路。色如華而赤,這就是驊騮。八駿馬之一。它平日可不是這麼隨意的。”
年亦軒的話無疑的另一個讓黎之初更開心的解釋。原來她面前的可是一匹好馬啊!
冠磊雖是持有驚疑,但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想必那言將軍府已經門庭若市了,不多時就連皇上也要趕過去。
“王爺,時辰不早了,我們該去將軍府了。”
年亦軒聽後看向黎之初,“不急,這驊騮一走,怕是不到半柱香也就到了。”
黎之初自從來到這裡後,對這裡的時間也有了一定的認識,她判別時間皆是看天。
“走吧。不是說父王今日也會去嗎?那我們就更不能耽誤了。”
年亦軒點頭,一把躍上馬背,然後伸出一隻手看向黎之初。
黎之初猶豫了一會,便伸出手了。
年亦軒並沒有加快馬的速度,但黎之初還是覺得耳邊是呼嘯的風,眼前是一閃而過的景色。
年亦軒輕笑的看着懷裡的黎之初,環在她腰上的手臂也加緊了三分,突然一夾馬腹,緊扯着繮繩,馬兒也隨之跑的更歡更快了。
黎之初並沒有害怕起來,反而是張開雙臂,順着疾馳的風。
“兩人一馬,仗劍天涯。”
突然的一句,聽得年亦軒心裡悸動了一次。眸子定定的看着微閉着眼睛的黎之初,原來這就是她的心願。兩人一馬,仗劍天涯……
年亦軒沒有說話,黎之初也不知道她隨意的一句話,早已在他的心裡留下一陣陣漣漪。
不多時,年亦軒突然緊牽着繮繩,黎之初嚇得趕緊睜開了眼睛。
原來是已經到了,目及之處正是一座府邸,正門牌匾上書寫着“將軍府”三個大字。
年亦軒率先下馬,繼而將黎之初抱下。
而在這時,過來一人。
“小的見過四王爺四王妃。王爺王妃裡面請。小的這就將馬兒牽到馬廄去。”
年亦軒點點頭,牽着黎之初的手大步向將軍府走去。
門口進進出出的有很多人,在這裡黎之初有些顯得尷尬,但是也不好甩開年亦軒的手。只好任由他。
剛走到門口時。
“四王爺。”
一羣的人都是俯下身子。
年亦軒直接牽着黎之初走了進去。
不多時,便走到了大廳。黎之初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穿着喜服的言靖琪。
而在這時,言靖琪也轉過身來。
他與她四目相對,他欣喜,她也是。
黎之初本想着跑過去跟他打個招呼,不想當她剛要走,手臂被年亦軒拉住。
黎之初轉眼看着年亦軒有些微怒的神情,只好抿着嘴。這一幕被言靖琪看見,他對着身邊的那些來客說些什麼,直接走了過來。
“初兒,琪哥哥沒有去看你,你不會怪琪哥哥吧?”
黎之初笑笑,“不會不會的。琪哥哥你有很多事要做,初兒知道的。琪哥哥,你還好嗎?”
言靖琪淺笑,“琪哥哥很好,初兒,你呢?你過的好嗎?”
還未等黎之初回話,年亦軒一個箭步越過黎之初站在言靖琪跟前,且手從身後握着黎之初的手,“本王恭喜言將軍今日大婚,本王祝將軍與郡主白頭偕老,百年好合。至於初兒過的如何,本王覺得,這並不與將軍有任何關係。”
黎之初無奈的拉了拉他的衣袖,言靖琪則是輕笑,“草民謝過四王爺。初兒此生都是言某的妹妹,是不是,初兒?”
黎之初只好笑笑,“琪哥哥是初兒兒時的小保鏢,自然這一輩子都是初兒的哥哥。”
“哈哈,保鏢,這詞言某喜歡。初兒,你的小腦袋瓜裡都是怎麼想的啊!哈哈哈……”言靖琪只覺得一見到黎之初心情都大好,他也慶幸今日又能見到初兒。
而在這時一位小廝走來,在言靖琪身邊說了一句話後。
“初兒,琪哥哥先去那邊。你自己想去找個地方休息會。”
“嗯。琪哥哥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和王爺隨便走走。”
言靖琪笑笑轉身離去。
年亦軒看着黎之初的目光還在看着言靖琪離開的方向,一把將她的手甩開,“他是你琪哥哥,本王倒成了王爺。黎之初,你信不信本王……”年亦軒剛要舉起的手,看着黎之初的臉,緊咬着牙,無奈的放下。
黎之初瞥了一眼已經走了的年亦軒,這都是什麼人啊……
黎之初看了看四周,只好找到一個比較安靜些的小道上走着。
正當她百般無聊時,身後突然出了一個聲音。
“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
黎之初聞聲轉頭,原來是年亦瀟。這真是送走一個,又來一個。
黎之初看了看四周,年亦瀟被她這樣的動作逗笑了,“怎麼?是怕四哥看到嗎?”
黎之初淺笑着搖了搖頭,“不是。我只是不想生事端。”
年亦瀟輕笑,不想這好不容易見面還沒有話說,他心裡很無奈,每次見她都是藉着別人。
“你是不是不想見到我?”
這個問題他糾結了很久,他不是不敢問,是不敢聽到她的回答。
黎之初微楞,淺笑着,“不是。我剛纔沒有向你行禮,我只是覺得我們像是朋友,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年亦瀟搖着頭,他怎麼會介意?他自小也不喜歡這些繁文縟節,和她在一起,哪裡只是靜靜的站着,他都覺得很舒心。若是她也如同那些人一樣世俗,他自然不會在意這樣的她。她剛纔說她沒有不想見他,而且還說,他和她是朋友。可是,他不想僅僅只是這些……
“不會。這樣,很好。我,很喜歡。”
黎之初微笑着,“那就好。我們走吧,那邊琪哥哥的喜宴快要開始了吧。而且,你也知道的,若是年亦軒發現我不在他身邊,說不定又該不高興了。”
年亦瀟點頭,有些難過她這樣在意四哥,哪怕是言靖琪,她都會叫一聲琪哥哥……而他,又算是什麼呢?
“四哥……”
還未等年亦瀟說完,黎之初就打斷了他的話,“他很好,對我,也不錯。我,也很好。”說完,黎之初報以微笑。
年亦瀟心裡明白了,他不再問,不再說,“那我們快去大廳吧。”
而在大廳的年亦軒早在心裡悔恨自己剛纔的舉動了,自己怎麼能甩開她的手,獨自走開留她一人……況且這裡,她還是第一次來,今日又有很多貴賓王孫,就連父王也在場,他不想隨意走動,只好在父王跟前候着,也不知道她現在跑到哪裡了?
“老四,朕的兒媳沒有跟着你來嗎?”坐在堂前正上方的年鳳華看身旁的四子,心不在焉的東張西望,像是在尋找着什麼。
年亦軒聞聲趕緊轉過身子,“父王,初兒她……”
“父王,兒媳適才瞧見那邊院子的花兒開的很好看,這才與亦軒分開。兒媳自知有失皇家顏面身份,還請父王恕罪。”剛從偏廳走過來的黎之初,聽見了年亦軒與皇上的對話。
“是兒臣的錯。兒臣與幾位前來道賀的大臣交談,忘了初兒,請父王怪兒臣吧。”年亦軒也跟着上前站在黎之初跟前,面向年鳳華。
因爲這一聲,更是將堂下大廳以至於院子裡,無論王侯百官還是丫鬟小廝,皆是個個屏住呼吸。
而在這時,言靖琪卻突然上前,“皇上,適才是草民見了自家妹妹,才使得四王妃未能前來給皇上請安。皇上還是怪罪草民吧。”
因着這話,年鳳華的臉色更加不悅,嚇得衆人又是心驚膽戰着。
“父王,是兒臣的錯。適才兒臣見四嫂在院子裡賞花,兒臣便想去前去與四嫂打聲招呼。這才使得四嫂未能及時前來給父王請安。”年亦瀟又突然出了聲,四人皆是站在一排。
黎之初滿臉黑線,本來一件小事,倒是被他們三人活生生的給誇張擴大了,這下子好了,皇上不降罪是怪了。
衆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雖未敢言語交流,但每個人的眼神已經在說話了。
年鳳華微眯着眸子看着跪着的四人,可當他的目光看向黎之初時,停留了好一會,“都起來吧。今日是言將軍與綃漓郡主的大婚之日,朕,並無怪罪之意。”
“謝父王。”
“謝皇上。”
四人謝恩後,皆是站起了身子。
年鳳華看了看黎之初,黎之初也看着他,絲毫沒有畏懼之意。
堂下大廳的衆人又恢復了不久前的喜悅神情。
“靖琪啊,朕雖允了你卸甲三年,但這將軍的名號,朕可不曾收回啊。這三年裡,你依然是我朝的護國將軍,日後莫不要再自稱草民了。”
“是。微臣遵旨。”
“嗯。靖琪適才說,今日見了你妹妹,據朕所知,你並未有何兄弟姐妹,那這妹妹指的是?”年鳳華又想起了之前言靖琪的話。
言靖琪看了看黎之初,而黎之初也看向他,年亦軒一把將她的一隻手握着。
“回皇上的話,微臣與四王妃自幼相識,兩家父母更是情同一家,自幼四王妃皆是微臣的妹妹。但天災人禍難測,自言黎兩家家道中落之後,微臣便是帶着之初妹妹一起討生活。微臣與四王妃雖不是血緣至親,但在微臣的心裡,妹妹永遠是微臣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年鳳華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可靖琪啊,這初兒既然已經嫁入皇家,日後自然再不會受苦,而你如今亦是成家立業,日後還是多注意身份。免找他人閒言碎語。來人啊!”
言靖琪緊抿着薄脣,年鳳華叫來了一個隨身太監後,“吉時快到了吧?”
“回皇上的話,此刻恰逢吉時。”
而在這時,只見門廳對面喜娘正攙着新娘走來,“吉時已到。新娘子來嘍!”
黎之初聞聲轉過身子,這是自己第二次看喜宴,看新娘,可唯獨她不是故事裡的主角,永遠是看客。
年亦軒轉身看着黎之初有些難過的表情,心裡也慚愧,現在初兒雖爲他的正妃,卻在外人看來名不正言不順,若不是父王那道聖旨,恐怕更難堵上悠悠之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