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的確有些浪漫的色彩……
聽陳氏這樣說,她不由有些想笑。
問題她若當真是個明朝女子也就罷了,畢竟這是一個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年頭。可她到底不是明朝女子,前世的三觀左右着她,這般就嫁了未免也太怪了。
“小娘,多相處下也好。”
陳氏又繼續道:“別拒着就能知道人的好了。”
滿月忍不住輕笑,“娘,您這是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順啊……”
“討債鬼!”
陳氏忍不住輕拍了下她的腦袋,“娘這是爲你好,能找個知冷知熱的漢子過日子不容易。我看侯爺雖性子冷清,不苟言笑,對你倒是真心,有這樣的漢子護着,一輩子都虧不着。”
楊滿月笑了笑,點頭道:“知道娘是爲我好,我聽孃的,不牴觸,多看看?”
“嗯嗯!”
陳氏連連點頭,“如此甚好。”
母女這邊說着話,那邊冷雲帶着滿倉已到了葉家村,滿倉有些不解,道:“姐夫,王先生不住這兒。”
冷雲點頭,“知道。”
側頭看向滿倉,問道:“滿倉,姐夫帶你去看戲。”
滿倉不笨,最近深受滿月現代思想教導,越發會察言觀色了。聽冷雲這般說,便知他是要給阿姐出氣了。
想到這裡,他咬咬牙,問道:“姐夫,您是要找葉戚替阿姐報仇嗎?”
冷雲反問道:“你想我怎麼做?”
滿倉呆愣了下,眼裡生出茫然。
他儘管恨,可到底是個孩子,真要他拿主意了卻是有些迷茫了。
怎麼做?
把葉戚拖出來打一頓?或者沒收他們的家產?
滿倉有些迷茫,光這樣想想,他竟覺自己無任何報復的塊感,這是怎麼回事?
冷雲拍了拍他的小肩膀,道:“男子漢大丈夫,自己的仇自己報。”
一語驚醒夢中人,滿倉終於明白,自己不覺有塊感的原因在哪了。
旁人相幫終抵不上自己親手報仇來得爽快啊!
那麼問題又來了。
既然不是來給阿姐報仇的,姐夫帶他來作甚?
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冷雲摸了摸他的頭,道:“李家乃我後所鄉紳,一門兩進士一舉人,總要去拜訪下的。”
滿倉一臉困惑,可隨即似是意識到了什麼,遲疑了一下道:“難道這回他們也有份?”
“倉哥兒,好好看着便是了。”
冷雲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道:“就這點上,你得好好跟你阿姐學。”
“哦,我知道了,姐夫。”
滿倉乖巧地點了點頭,仰頭看着冷雲,略猶豫了下,伸出小手試探着去碰了碰冷雲的手,眼裡帶着孺慕之情。
冷雲愣了愣,清冷的眼底閃過片刻柔.軟,伸手抓住滿倉的手,道:“等下莫要失禮。”
見冷雲與自己親近,他心底歡喜,脆生生地應道:“嗯,我省得的,姐夫!”
一大一小牽着手,將馬兒讓侍從牽着,朝着李家而去。
待到了門口,門口的閽者見來者穿戴不凡也不敢冒犯,當下步下階梯上得前來,打袖彎腰抱手行禮道:“不知尊客來我李家有何要幹?”
冷雲沒說話,邊上的侍從遞上了一個名帖。那閽者能在李家做門口迎來送往的小廝眼力自是不凡。隨便一瞄,頓時驚出汗來,忙跪下道:“不知冷侯爺大駕光臨,小的孟浪,這便去請主人出來。”
說着起身朝府裡而去。
須臾功夫,李家忽然中門大開,李明生越過門檻,快速下得臺階來,連連拱手道:“不知侯爺光臨寒舍,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李舉人言重。”
冷雲舉止倒也斯文,雖是面無表情的可倒也不失禮數。
李明生到了近前,剛要說話卻見李慧娘跟在後頭追了出來,“父親,您的帽子掉屋裡了,侯爺身份尊貴不敢失了禮數。”
說話間人已到近前,淡淡的梅花香氣撲面而來,女子笑容如星辰閃耀,褪.去了十五六歲少女的青澀,這年華更顯幾分成熟.女子的嫵媚。
只是當目光觸及冷雲邊上的滿倉時,笑容霎時收斂,眼裡帶過一絲陰狠,隨即又消散在眼底,故作驚訝地道:“咦?這不是楊家小哥麼?怎會與侯爺一起?”
李明生微微蹙眉,堂堂宦官家的姑娘出門也不戴個冥籬,還這般唐突,也難怪會被楊家小娘算計了。想起那個倔強的丫頭,李明生不由嘆息。
她能把紙條給葉戚便知自己與葉家從此後絕無可能再真正意義上近親。此番應承下葉家的婚事,不過是爲慧娘名聲着想。
所有念頭在腦海一閃而過,他輕咳了一聲,道:“慧娘,不得無禮。”
說罷又拱拱手道:“侯爺,這是小女慧娘。因是獨女,故而偏寵,失了禮數,侯爺海涵。”
冷雲冷笑,“不知李舉人要本侯如何海涵?”
李明生心裡咯噔一聲,難道是冷雲知曉自家姑娘算計楊滿月一事了?
想到這裡不由冒出冷汗。楊滿月雖沒吃虧,可到底是自家姑娘算計了別人,差點毀了別人名聲,且算計的事也着實難以啓齒。冷雲此人極爲護短,再者楊滿月乃未過門的妻子,這番算計怕是觸到了此人逆鱗了。
想起冷雲的手段,李明生不由脖頸發涼,忙拱手道:“小女無狀,老夫自當懲戒,萬望侯爺大人有大量,莫要與她計較。”
冷雲輕笑出聲,聲音淡淡的,可卻如一把利劍直刺李明生心臟。只見他薄脣微掀,略揚起的嘴角帶着一絲涼薄,一字一頓地輕聲反問道:“哦?那是要如何懲戒呢?本侯的夫人可是被打得皮開肉綻,差點沒了小命…………”
頓了頓又輕聲道:“嗯,還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受刑。李舉人,你說要本侯如何海涵?”
“什?麼?”
李明生一臉驚愕與莫名,“侯爺,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冷雲眯眼,忽然看向李慧娘,只見剛還一臉春風的女子卻是神色大變,笑容顯得極爲僵硬,眼裡生出幾許怨毒。
僅這一眼,冷雲便明白了一切。
他眯眼,若有所思地望着李慧娘。李慧娘不敢正視他,這才發覺這男子俊則俊矣,可這陰晴不定的性子卻不是誰都能承受的。只是再想起男子這般是爲了那個踐人,又生出嫉妒來,只恨葉戚與榮懷不頂事,這樣都弄不死楊滿月,得虧她與表哥使了這大力氣,當真是一羣廢物!
李明生似也察覺到了什麼,但又沒法確定,只覺自己女兒神色不對,難道她揹着自己做了什麼?
氣氛一下子變得詭異,三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過了好久,冷雲才道:“李舉人既不知便罷了。”
頓了下又道:“冷某今日前來是來說合一樁親事的。”
“嗯?”
李明生又懵了。
都說冷雲性情古怪,這一會會兒功夫怎又生變化了?這思維跳躍的,老夫跟不上啊!
李慧娘神色一動,心裡暗道:這是什麼意思?
她偷偷瞄着冷雲,越看越覺這男子當真是人中之龍,偉岸極了。
這樣的男子難道不應該屬於自己麼?楊滿月算什麼?憑什麼讓這個男子出頭維護?
昨日的事李慧娘已知曉,可卻不怎麼害怕。萬事都是葉戚出面的,要倒黴也輪不到自己。
剛剛聽男子那般問以爲懷疑自己了,心裡害怕。可這會兒這男子話鋒又一轉,倒讓李慧娘有些摸不準了。
“在下有一兄弟,尚未婚配。聽聞李家千金知書達理,頗有賢名。”
冷雲忽然笑了起來,一拱手道:“因冷某聲名狼藉,連累了兄弟,故而今日斗膽上門替我兄弟求親。”
李明生張大嘴.巴,有些不敢置信,“侯爺難道不怪罪小女她?”
冷雲淡淡一笑,“不過是小孩子家的吵鬧難道還要當真麼?”
他看向李慧娘道:“李家姑娘,意下如何?”
李慧娘白了臉。
男子雖笑着,可看着她時,眼裡卻是沒有溫度的。
自知自己做過什麼的李慧娘沒由來地感到一陣心虛。男子狹長幽深的黑眸似已說明了一切:你做的事我都知道了,現在就好好承受我的怒氣吧!
無波無瀾,毫無人氣的眼神讓李慧娘肝膽俱裂,顫着身子脫口而出道:“不!我不嫁!”
冷雲輕笑,邊上的侍衛忽然上前捧上一個盒子,在李明生跟前打開,隨即又關上。冷雲負手而立,臉上神色又變得寡淡,“李家老爺,覺這門親事如何?”
李明生身子抖着,雖是一眼卻是看清楚了裡面的東西。
他猛地看向自己的女兒,忽然伸手就是一巴掌上去,唾罵道:“不當人子!”
冷雲轉身,牽着滿倉邊走邊道:“如此,本侯就靜候李舉人佳音了。若無問題,三日後本侯自當派人下聘。”
說話間人已漸行漸遠,李明生腳下發軟,身邊奴僕忙攙扶住,“老爺……”
“作孽,作孽啊!”
李明生呆愣了片刻,忽然呼天喊地了起來,掙扎着站直身子,又是甩手給了李慧娘一個耳光,“你,你,你這逆子!都是你惹得禍!老夫一生清清白白,如今卻要因你這逆子處處受人挾制,先是葉家那小人,現在又是冷雲!還想不嫁?!呵呵,你以爲你還有得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