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剛吃過飯的食客們正在花園裡消食,卻忽然聞得一股濃郁香味,頓時驚異了,有人更是驚呼出來,“什麼味?好香!”
“似海鮮?”
“不,不是!是雞湯!”
“我看也不像!是酒香!”
“看看啊,到底從哪冒出來的?”
“好似從後頭冒出來的!”
“總不會楊大家偷偷在研製什麼新菜吧?”
“看看去?”
“走!”
“諸位,還是派人去通傳吧,那可是後宅,去不得。”
“我看不如明日問問,這般有些失禮了。”
一羣客人嘰嘰喳喳,在花園裡鬧得不可開交。而在後宅,當滿月略略掀開荷葉時,便有一股酒香撲鼻,直入心脾
一羣人圍坐桌邊,光聽滿月介紹都覺不可思議了,此刻味道散出更是驚駭!
冷雲最爲詫異。
他可是看着她怎麼做的,可在煨制過程中幾乎沒有香味冒出。此刻荷葉才被揭開一個小邊,就是如此勾人,真不知吃進嘴裡是何滋味?
一下子,竟是期待了起來。
滿月將壇口菜胡倒在大盆內,麻利的將紗布包打開,把鴿蛋放在最上面,然後道:“這是我想的菜,想獻給天子,大家給我嚐嚐吧。”
說着又是拍拍手,幾個婢女端着盤子上來,上了蓑衣蘿蔔一碟、火腿拌豆芽一碟、冬菇炒豆苗一碟、油辣芥一碟以及銀絲捲與芝麻燒餅。
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屏息凝神過後,立刻坐了下來,晁粟的眼睛瞪得老大,好似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一般,嘴裡連連道:“這,這,這……嘖嘖,嘖嘖……”
竟是半天啥也沒說出來,好似光看看已是徹底驚呆了。
王子明也是瞪着眼睛,如此多的名貴之物集合一起,這還是菜麼?這好一罈子黃金啊!
再看那湯色,看了好一會兒,文人的毛病發作了,忍不住讚歎道:“湯濃色褐,肥厚之物甚之而聚卻厚而不膩,嘖嘖,如此奇思妙想,膽氣之大,前所未見,前所未見!”
何氏瞪着眼珠子,簡直不敢相信楊滿月膽氣如此大,都是宮裡賞的東西,居然就這樣糟踐?
心裡又是肉痛,要是存着慢慢給小十吃多好?偏偏拿來糟踐,還讓這麼多外人來吃!
可一想楊滿月承認了她兒子嫡長子的地位,還將伯爵給了自己兒子便是少了些怒氣。雖然她也覺得滿月是迫於形勢,有點假,可到底人家是用了一個伯爵來演戲,自己便是大度些不與她計較了。
伸出手便去拿湯勺,滿月眼疾手快,立刻伸手搶在她之前,笑着道:“我給大家分一分。”
楊貞垂下眼,不由嘆息,這五伯母真太上不得檯面了,小家子氣。
何氏手僵在那兒,呆愣了幾秒,尷尬在臉上散開,慢慢怒氣便是聚集起來,剛要張口說話卻對上了冷雲的眼睛,淡淡一瞥,竟是嚇得何氏愣是閉上了嘴。
五伯父看出一點端倪,在桌下拉了拉她,使了個眼神,莫要亂來。
何氏氣惱,翻了個白眼,又一臉肉痛地看着那些食材,好似心都要滴血了。
冷雲品了一口,閉上眼,過了一會兒道:“軟嫩柔潤,濃郁葷香,又葷而不膩;各料互爲滲透,味中有味,奇思妙想,集山珍海味之大全,難得,難得!”
居然用上了兩個難得,這對冷大爺來說還真是少見啊!
滿月心裡一喜,有種被肯定的歡樂,果然戀愛中的女人只有來自心愛之人的讚美纔是讚美吶!
“恩。”
晁粟點頭,“食之酒香與各種香氣混合,香飄四座,爛而不腐,口味無窮,佛跳牆,佛跳牆,哈哈,這名也是有意思。”
“如何想來的?”
王子明笑着道:“我倒是有些好奇。”
這種謊話如今楊大姑娘是張口就來,佛跳牆由來的版本有好幾個,其中一個正好拿來用。
清了清嗓子,故作不好意思道:“其,其實是有日見一羣乞丐提着陶鉢瓦罐討飯,把討來的各種殘羹剩菜倒在一起燒煮,熱氣騰騰,香味四溢。”
“我便是停下看,哪裡卻被調侃,其中一乞丐說,這百家飯是最好吃的,說曾經在寺廟邊上吃,有一和尚聞了,禁不住香味引誘,跳牆而出,大快朵頤。”
“還說有詩爲證:‘醞啓葷香飄四鄰,佛聞棄禪跳牆來’,我聽了覺有趣,便有了構思,當聖旨下來後便有了將山珍海味集合一處的想法,便開始嘗試,後來覺那詩有趣,便起了這名字。”
“有趣,有趣!”
五伯笑着道:“七弟教你,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十一娘,你心思巧妙不說,還心細,難怪能屢屢脫穎而出,是將這世事洞明做到了極致啊!”
喲,倒是難得聽到五伯這麼夸人,看來五伯也沒自己想得那麼壞嘛!
何氏一聽這話就氣了,酸溜溜地道:“都是山珍海味堆起來的,能不好吃麼?”
“即使是山珍海味堆出來的,要做到不竄味,層次分明也是不易。”
楊九妹哼了一聲,“不信五嬸去做做看。”
“你!”
“咳!”
五伯重重咳了一聲,衝何氏道:“我看此物滋補,娘子不如多用些。”
這話刺激了,何氏臉一下就青了,剛要說話卻見徐遠將碗放下,連連感嘆,“這哪裡是佛跳牆,我看這是天子也要跳牆啊!”
“哎喲!”
黃穡嚇壞了,“我的小祖宗,可不敢說這話,可是犯忌諱!”
徐遠呵呵一笑,“黃公公,你太緊張了。表哥纔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呢!”
黃穡想翻白眼,你們是親戚自是不怕的。還有太后罩着,可我們就慘了,誰知這裡有沒有錦衣衛?
“不過郡君。”
黃穡擦了擦嘴,“要是想敬獻天子恐是不易呢,古來宮裡吃食是最爲仔細的,不過你放心,奴婢定會將您心意傳達。”
滿月知道是自己的銀子攻略奇效了,笑着道:“多謝公公。”
“嘿,表哥愛吃,只要我去一說定會同意的。”
黃穡又想翻白眼了,這傢伙如此單純,以後怎麼擔起魏國公府的責任啊?
唉!苦難少了也不見得是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