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啊!
姑娘不是好人,姑娘那是抄的!
滿月已是欲哭無淚了,這算搬起石頭砸自己腳麼?
一點都不想知道你們的秘密好不好?
被九娘拖着出了院子,過了西南角的角門,又穿過了幾條抄手遊廊,又過了一道月亮門,來到一個院落前,九娘跟做賊一樣四下張望,很快便有一個小婢偷偷出來,眼睛還紅紅的,她看了滿月一眼福身行了一禮,也沒說話,衝九娘點點頭,躡手躡腳地帶着二人上樓去。
前文就說過,寧波多水,特別是到了梅雨季節,家裡溼得不行。故而有些條件的人家都是住得小樓。像楊家這樣的簪纓世家自是不用多提。
只是到底家族於仕途沒落了,走在吱嘎作響的樓梯上,滿月看到了一個家族的落寞與腐朽。多年未曾好好修繕的大宅子散發着令人覺得壓抑的氣息,讓人心頭沉悶。
前頭的九娘依舊鬼鬼祟祟的,滿月有些無語。這小樓樓梯也不止一處,多有僕人往來,又不是靜謐之處,搞得這鬼頭鬼腦的是做什麼?
不過心裡吐槽歸吐槽,臉上卻是不顯,默默跟在後頭,心裡打定主意:無論是什麼,自己都不管閒事。
在她想法裡,這大姐乃是長房的嫡長女,就算嫁出去了,可夫家乃是官宦之家,底氣硬得很,這等身份又有哪個敢小覷了?
她若遇上麻煩,定是自己也解決不了的。在滿月的想法裡,沒準大姐找她是爲了認自己求冷雲什麼事,也不是她自大,畢竟她跟冷雲的關係擺在那裡,別人會找她聯繫也是很正常的。
畢竟中國就是一個特別講關係,講人情的社會嘛!
到了廊下,九娘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那小婢偷偷拉開門,示意他們進去。見他們都輕手輕腳的,她也不由輕了手腳跟了進去。
屋裡很安靜,在側面的屋裡傳來水聲,很快又有婢女出來,兩婢女對視了一眼卻是沒說話,而那門居然也沒掩緊,九娘衝她招手,示意她跟上。
滿月有些納悶了,這是要做什麼?
九娘側開身子,示意她往裡看。
滿月探着腦袋往裡一瞧,臉色頓時白了。
她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嘴,眼底透出驚恐與震驚,再看九娘,卻見她眼淚直流,示意自己往外走。
滿月不敢多想,忙又躡手躡腳的退出來,一直到了樓梯口,再也受不住,加快腳步往樓下跑去。
太可怕了!
屋裡的大姐沒穿衣服,一個老嬤嬤一邊流淚一邊在給她上藥。滿月目光所及之處都是傷痕,更可怕的是,大姐側過身來時,她,她發現,大姐的RU房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針眼,那紅色的茱萸也是傷痕累累的,似是被咬的。
而那下身更是一片狼藉,她眼力好,見到那腿上被刺了字,寫着蕩婦,踐人等字眼,大腿內外更是有許多燙傷,簡直慘不忍睹。
到了樓下,九娘拉着她跑出院子,過了月亮門才停下。
滿月聲音都在顫着,“這,這是怎麼回事?”
九娘哭着道:“你都看見了吧?十一娘,我知我冒昧,你今天才回來,我不該煩你的。可我想來想去也只有你才能幫忙了。你來之前我就把你的事都打聽清楚了,十一娘,大姐若有你的勇氣就不會這麼苦了,十一娘,我信你,我覺你就是靠得住的人我纔敢告訴你,你幫幫大姐吧,再下去大姐就沒命了……”
滿月眼睛也有些溼潤,其實不用九娘說,她已大抵猜到了是什麼事。
所以在感動九娘與大姐姐妹情深之餘,心裡也涌起了一股怒火。
家暴,對弱女子的傷害在任何時代都不能忍!
“是姐夫,不,是翁溥,是翁溥那個畜生做的!我也是無意中撞見的,那回大姐回來,我見她臉色極差,我問她怎麼了,她言語閃爍,我留了個心眼,想偷聽她與奶媽說話的,結果就發現了這個……”
她說着說着臉色就扭曲了起來,“那個畜生人面獸心,聽了些風言風語竟是懷疑姐姐不潔,畜生!”
滿月蹙眉,“這話從何說起?怎會有這樣的話傳出來?”
“哼!”
九娘一跺腳,“那個翁溥雖是官家子弟,可卻是個窩囊廢!文不成武不就,只會吃喝玩樂。之前想弄個青.樓女子當妾侍,姐姐覺這樣於家聲不好,說了幾句不中聽的話,結果那小妾進門就一直挑唆,也不知從哪打聽出姐姐出嫁前有個青梅竹馬玩伴,在翁溥跟前挑唆,這纔有了這等事!真是冤枉極了,子青哥哥與姐姐素來都是清白的,再者大姐出嫁前他就去了京城,怎可能與姐姐廝混?我看八成是那翁溥寵妾滅妻!”
“豈有此理!”
滿月雖不想多管閒事,可聽聞這樣的事着實有些氣惱。弄小三不說,還這樣羞辱原配,甚至這樣毒打她,只要一個人良知未滅,就不可能無動於衷!
只是她雖氣憤可卻還沒失了理智,不由問道:“此事大伯母與祖母可知道?”
“不知道……”
九娘一臉頹然,“大姐不讓我說,不然就說要死給我看。再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給他們知道了還能如何?去大鬧的話倒黴的也只會是姐姐。”
“那你要我怎麼做?”
滿月蹙眉道:“這事如果大姐不肯站出來反抗,自己提出合理,我等也沒法啊。她都不許你告訴大伯母,若是我們冒然行事,豈不是要怪罪?”
頓了頓又道:“她若有勇氣,這事好解決,按我大明律,若婆家有打罵媳婦的事,按律可以強行判離的。”
“我知道,我知道。”
九娘顯得有些毛躁,“可,可他們太壞了,使得手段下作還隱秘,我大姐清清白白的姑娘怎能去衙門任由那些婆子驗身?而且我也怕他們胡說八道,毀了姐姐清譽,到時就真得人言可畏了。”
“這事主要還是看大姐,若是她不願,我們都沒法子。至於你的擔心也不無道理,但這種事,只要我等操作的好,定能叫那負心漢名譽掃地!”
“這……”
九娘遲疑着道:“那,那人的父親在京裡爲官,雖說只個個侍郎,但卻是戶部的人。”
滿月冷笑,“那又如何?九姐,這樣的事妹妹自是看不過去,可就算你我再着急,只要大姐不肯,那什麼都是白費功夫,你還是回去先說服大姐吧。”
“十一娘……”
九妹哭喪着臉道:“我若有法子早使了,這,這不是沒法了麼?我若告訴娘,大姐就說死給我看。”
“……”
滿月無語,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到了這一步,還怕這怕那,想想也是有些活該。
“那大姐可有孩子?”
“有,有,有一對女兒,大得有十歲了。”
“在家如何?”
“……不好……”
“爲母則強!”
滿月掏出繡帕給九娘,道:“九姐,這事還是得看你。”
“噯,你,你別走啊!”
見滿月要離去,楊九妹急了,拉着她的胳膊急急道:“好妹妹,我不好讀書,腦子不靈,你倒是說清楚啊,怎麼個爲母則強法?”
滿月嘴角抽了下,這個堂姐真是妙人啊!
能把不學無術說得如此坦然,九姐是實誠人啊!
“唉!你不是說兩個侄女受苛待麼?你把其中厲害關係說給大姐聽,我覺大姐之所以忍氣吞聲,還是爲了兩個侄女。可現在你也看見了,長此以往,我看兩個侄女得不到好的,不如和離,把孩子要過來。”
“這……”
楊九妹想了會兒,一拍手,道:“你說得對,就這麼辦,我找個合適機會再說!”
說着又跳起來親熱地摟過滿月的頭,“吧唧”一下,在她臉上親了下,“哈哈哈,十一娘你真是太聰明啦!這下大姐有救了,我們明天再說,我先去看看大姐!”
她說完就瘋瘋癲癲地跑了。
滿月摸着自己臉上的口水,看着楊九妹狀似瘋癲的樣子,不由無語。
真不知她是怎麼在這樣的家族裡生存下來的,九姐真乃壯士啊!
然後……
“媽蛋,這到底是哪裡?!你倒是把我帶回去啊!”
過了幾個走廊後,楊大姑娘迷路了。
“咦?好像是這裡,不對,我這裡是不是來過了?好像也沒對,啊,我到底來沒來過?”
楊滿月抓狂了,這裡的宅子怎麼看起來都差不多,那牙齒咬得咯咯直響,該死的楊九妹,就這麼自己走了,也太不負責了。
“咦,這不是十一姑娘嗎?您在這裡作甚?”
正當她抓狂的時候,從走廊裡過來幾個奴婢,滿月大喜,忙道:“我出來消食,結果迷路了。”
幾個奴婢對視了一眼,有些想笑。
滿月也覺這事有些坑,不由道:“你們想笑便笑吧,初來乍到的,我是不該亂跑的。還勞煩幾位姐姐帶路可好?”
“十一姑娘,使不得!”
幾個奴婢有些驚慌,“奴等卑賤,如何敢爬主子頭上去?”
“別怕,別怕,我也不是什麼金貴人,還是勞煩幾位把我領回去吧,不然娘該着急了。”
“是,十一姑娘,且隨奴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