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王后剛死, 帝辛竟然下令普天同慶三天,朝中羣臣錯愕,連黃貴妃聽了, 都覺得不可思議。
“什麼?”黃貴妃以爲自己聽錯了。
她看向了來爲她報信的宮中侍衛, 侍衛的頭更低了, 稟:“確實是這麼說的。”
黃貴妃莫名了。
眉頭蹙了起來。
在一旁伺候她梳妝的肖兒看她這般模樣, 看看那侍衛, 開口:“興許是他聽錯了吧,把哀悼聽成了同慶。”
黃貴妃聞言,一雙美眸往肖兒那一瞧, 肖兒心一提,趕緊閉了嘴, 不發表意見。
美眸轉來, 回到侍衛身上了。
侍衛頭低低的, 是不敢擡頭看她的,她看了他很久, 末了,眉頭一舒,目光一收,坐轉回身去:“起來吧。”
“是。”侍衛恭敬應聲,站起來了。
那人的頭還是低低的, 站在黃貴妃背後, 肖兒爲黃貴妃梳頭, 黃貴妃問他:“那大王現在在哪?”
“在壽仙宮裡。”
黃貴妃伸出原本要拿玉冠的手一頓。
壽仙宮?
她轉過來:“和那蘇妲己在一起?”
“是。”
“多久了?”
“已經一天一夜了, 一直到今天早上都還沒有離開過。”
醋意頓時橫生, 黃貴妃拿着玉冠的手一下糾緊了。
蘇妲己!
她惱怒。
肖兒看在眼裡,趕緊安慰她:“興許是大王傷心過度了不想見人, 躲在蘇娘娘宮裡尋求安……”
“啪啦”
玉冠碎濺地上。
肖兒被嚇得一顫。
和侍衛一下全都跪下。
黃貴妃火大得很,怒:“就她能安慰,本宮就不能安慰?”
“那蘇妲己不過就是個區區侯爺的女兒,從她入宮,大王出事,到現在大王回來了,長個什麼樣都沒有人知道,連個禮都沒有來給本宮行過!”
這樣不懂規矩的人,竟然也能蒙天子如此眷顧。
她氣得不打一處。
剛又一張口,突然聽到宮婢來報,末了,她微微一怔。
黃貴妃嘴一閉,眉一挑。
胡娘領着一行婢女走進來,看到滿地的碎玉和殘冠和跪在那的人,她眼眸垂了下來,來到黃貴妃面前,向黃貴妃行禮。
“什麼事?”
“娘娘,大王下令,要爲姜王后發喪,宮中半個月之內一律停止歌舞,素服加身,不得慶賀喧譁。”
“什麼?”
黃貴妃一怔。
這不剛剛說了普慶三天麼?
怎麼?
黃貴妃瞥向剛纔報信的侍衛了。
侍衛一下慌了,低下頭:“稟娘娘,大王的確是有下令普天同慶的啊。”
黃貴妃聞言蹙眉瞥向胡娘,胡娘微微一怔,點頭:“是。”
“那你現在來傳的是哪門子的旨意?”
胡娘臉上露出了爲難。
她應道:“回稟娘娘,大王確實是說過要把姜王后厚葬。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他入了壽仙宮之後,突然又宣佈普天同慶三天,這奴婢實在不懂,又沒辦法進去問個明白,只能遵照吩咐,分開來辦。”
胡娘說着,肖兒回頭,她眼尖,發現同跪地上的喜兒了。
“娘娘……”她輕聲喚着,末了,看黃貴妃許她起來,她起身來到黃貴妃面前耳語了一番。
聽着,黃貴妃眼眸一擡,眈到了喜兒身上。
胡娘察覺到什麼,但是並沒有擡眸,而是依舊淡定垂眸,跪在地上。
肖兒退開了。
黃貴妃美眸滿是敵意,看着喜兒很久。
末了,她突然開口:“叫什麼?”
跪在那的一衆婢女一愣。
胡娘倒是淡定,擡起了眸子,問黃貴妃:“娘娘問的是?”
“誰最眼生,問的就是誰。”
一直低着頭的喜兒一怔。
最眼生?
那這一羣人裡,不就她了麼?
她忐忑擡起頭,這才發現,黃貴妃正斜眼看着她。
她心驚了。
她一時無措,趕緊低頭。
這一不答,壞了。
黃貴妃一邊嘴角一提,冷呵開來了。
“好大的架子~”她瞅着喜兒:“連應我一聲都不屑,這跟的是哪位的主子啊?”
胡娘當然知道她說的是誰。
胡娘答道:“啓稟娘娘,她的名字叫喜兒,是蘇娘娘進宮時一同帶進來伺候的。”
果然是那蘇妲己。
黃貴妃眼中的敵意更深了。
“既然是她的人,爲什麼會跟着你,給你打下手呢?”
“那是因爲喜兒剛進宮不久,不熟悉宮裡的規矩,所以奴婢收來了,施行管教,待明白宮中各項,再送回到蘇娘娘身邊去。”
“不懂規矩?”
黃貴妃美眸一擡:“過來。”
喜兒一怔。
喜兒心中滿是不好預感,怕極了,卻沒辦法,起身走到黃貴妃面前,再跪。
不想,人剛一跪下,肖兒突然發難,一巴掌就狠扇她,她一下摔坐在了地上。
大家一怔。
後面一衆暗地裡面面相覷。
末了,喜兒心裡氣憤委屈,也不知道爲什麼捱了打,只得暗抿了脣,又跪回到了原處。
“瞧瞧這水靈的委屈樣,還真是有其主則有其僕啊。”黃貴妃冷笑:“長得一臉子的高傲狐媚!”
“看來你是真不懂規矩啊。”黃貴妃眼睛往胡娘身上一瞥,末了:“這人嘛,做的多自然才懂得多,人你就別帶走了。留下來,讓肖兒好好地帶着她,親自調.教.調.教。”
喜兒一驚,胡娘一怔。
喜兒慌張看向了胡娘。
一雙明眸滿是哀求。
胡娘當然知道喜兒希望自己能夠救救她。
但是在宮裡,明哲保身是正道,喜兒沒有那般值得胡娘挺身出來捍衛,胡娘連眼睛都沒眨,直接:“是。”
喜兒腳軟了。
地獄就在眼前了。
當初狐寶出事的時候,她如果能借機逃出宮去,那該多好。
卻是因爲女子漂泊無依,她才猶豫的。
她父親已經回了冀州。
她出了皇宮也不知道能夠去哪。
但看現在這處境,去哪說不定都比留在宮裡的好。
“你們都下去吧。”黃貴妃自然是不管她看上去有多可憐的。
她只道:“除了你。”
說的是胡娘。
胡孃的頭微微一低,其他跪在她面前的人,包括六神無主的喜兒都退下了。
這麼大一個地方,就只剩下胡娘、肖兒和黃貴妃三個人了。
胡娘是篤定黃貴妃有事向她探問。
果不其然,黃貴妃看了她很久,接過肖兒遞上來的水,開口了。
“胡娘,蘇妲己這個人,這後宮裡能說得上事的女人裡就只有你見過。”
胡娘心裡微微一怔。
但是不動聲色,應聲:“是。”
“長得什麼樣?”
“冰肌玉骨,顧盼生輝。”
黃貴妃眸子眈到胡娘臉上了。
胡娘臉上平靜得很,一點都沒有因爲黃貴妃的變化而失措。
“那,跟本宮的容貌相比呢?”
這是個大難題。
誰真的比較美,在這個問題面前一點都不重要。
如果胡娘此刻說黃貴妃比較好看,巴結了黃貴妃,緩了她心裡頭的怨恨,若是改天,這話傳到蘇妲己的耳裡,得罪了蘇妲己,那胡娘必得遠慮。
可是如果現在跟黃貴妃說蘇娘娘比較好看,或是想要敷衍了事,被黃貴妃聽出來,以黃貴妃這種跋扈的個性,激怒了她,胡娘馬上便是性命之憂。
“不分上下。”
胡娘說這話的時候是故意用了很肯定很恭謹的語氣的。
就像是真的出自自己內心的真實看法,說出來連眼睛都不眨。
其實黃貴妃的容貌又怎麼能和蘇妲己相比呢。
若論以前宮中,黃貴妃美豔不可方物,容貌、家世和所受的恩寵是宮中任何一位妃嬪,乃至已經育有兩位王子的姜皇后,都是無法比擬的。
若論現在,蘇妲己(狐寶)的美實爲天姿絕色,精緻的五官,那冷冽中散發出來的陰柔妖魅,勾魂攝魄,是放眼天下,再無女子能與其比較的。
黃貴妃聽她這麼一句,不信,卻滿意了。
由眈變成了冷冷斜瞥,末了,她說:“下去吧。”
“是。”胡娘恭敬行禮,起身退去了。
肖兒看人也走了,笑了開來,問黃貴妃:“那個喜兒娘娘打算如何處置?”
“什麼髒的累的,就讓她做。”
“是。”
“不好使,就不用賞她飯吃。”
肖兒笑笑點頭:“肖兒明白。”
黃貴妃看那一地的碎玉冠,心煩得很,摸到了自己還未被整理好的髮鬢上。
肖兒馬上就拿東西爲她重新整理髮鬢。
黃貴妃見她乖巧,眉頭一緩,末了,想了想,說:“梳好看一點,完了,給我拿我平日裡最喜歡的那套衣裳給我換上。”
肖兒手上的動作一頓。
她眼睛眨巴眨巴,想了想,提醒黃貴妃:“娘娘您忘了?胡娘剛纔才說了,大王下令讓宮中各人素服加身的事……”
“嘖!”
黃貴妃一下不耐煩了。
但是她想來,如果不按大王的意思去做,大王要是反感了,怎麼辦?
算了。
“那就給我拿件素的吧。”
黃貴妃一臉的不請願。
“但是髮鬢給我梳好看了。我待會去壽仙宮給大王請安。”
“是。”
肖兒躬身領命。
也就三盞茶的時間,黃貴妃出現在了壽仙宮門外。
看到她的人都很意外,大家紛紛跪下行禮,她垂眸掃了那些人一眼,說:“去,給我通報。”
一個爲首的婢女擡頭。
她猶豫了一下,看黃貴妃瞅着她,無奈,只得又再行禮後,往壽仙宮裡走了去。
其實她不是很敢踏足壽仙宮裡。
因爲這段時間,大王一直躲在寢宮裡,在幔帳牀上,與不曾被衆見過的“蘇娘娘”沒日沒夜地歡愛。
婢女豎耳聽着動靜,小心翼翼地朝簾幔靠近了。
她沒有聽到什麼聲音,覺得有點奇怪,剛到簾幔前,馬上就聽到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冷冷:“什麼事?”
她一怔。
她馬上就跪在了地上。
“稟告……”
這不是大王的聲音。
那她應該說稟告誰?
蘇娘娘?
這也不是女人的聲音。
“……大王。”她只好瞎蒙了。
她很緊張,低着頭,糾着手:“黃貴妃娘娘來向您請安。”
幔帳內,正舔着帝辛下顎的狐寶一聽是黃貴妃來了,眼中閃過了一絲不悅。
末了,精緻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狐寶吻上了懷中人的耳朵,小聲:“你的黃貴妃來看你了……”
帝辛其實早已累得昏睡過去了。
他睡得很沉,此刻正靜靜地躺在狐寶的身下,沒有聽到狐寶說的話,更不知道黃貴妃滿心期待地在壽仙宮門口候着他。
狐寶看着,低低地笑。
末了,發話:“滾!”
婢女一怔。
連滾帶爬趕緊出了去。
她出來一看到黃貴妃,心裡“咯噔”一下。
她不知道怎麼交代,不想,剛張的嘴,壽仙宮外突然傳來了好大的騷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