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帝辛猛地一激靈,驚醒。
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過去的,他依稀記得小狐寶騎在自己身上搖着他直喊餓,現在懵怔看來,是夢。
他看向狐寶,昏黃照明下依舊是那張靜默獸臉。
他抹了把臉坐起,強迫自己心神安定,聽外面有聲音,起身出了去。
屋外,青年正坐在篝火旁煮着什麼。
一張瘦臉在火光中透露出淡漠,青年神情專注,手腳勤快。
帝辛突然發現青年其實長得很不錯。
火光下,五官立體,四肢修長,年輕、如豹,靜待時很深沉。
鍋內白煙嫋嫋,青年聞動靜擡頭,見帝辛駐在門邊盯着他,淡淡:“醒了?”
“嗯。”
帝辛點頭,走到篝火前坐下。
鍋裡煮的湯不湯糊不糊的,他看着,不禁眉頭一簇。
又是這種東西……
帝辛在這都已經兩天了。
每次都是吃這種噁心的東西。
帝辛很佩服這倆兄弟的生存能力。
他們無父無母,靠山吃山,光靠這些糊,竟也能無病無痛活到這個歲數。
“對了,你叫什麼?”
這是帝辛來這兩天第一次問。
青年火光中擡頭,眼睛清澈。
他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看了帝辛很久,才道:“青巴。”
青巴?
帝辛眉一蹙,看着他,青年知道帝辛是沒聽清楚,又說:“青巴。”
青年不識字,只知道這個讀音,從小這附近山裡的人都這麼叫他,他就這麼說給帝辛聽。
帝辛心裡默唸了這個名字,又問:“那你弟弟呢?”
“哈。”
哈?
帝辛一怔。
末了,看青年看着他,意識到這確是名字不是笑聲,他呵呵一笑,說:“我叫辛。”
青巴的目光並沒有因爲帝辛已經自我介紹而轉開。
他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是要等帝辛接下來的話,可是帝辛其他多餘的一句都沒說,青巴等了有一會兒,知道帝辛是不想說,便把視線收回去了。
肉味香飄發散,聞着好,但是帝辛深知這鍋東西口感其實很差。
他盯着這鍋裡的,突然想起自己剛纔的夢,想開口,但是又猶豫了。
狐寶已經好多天沒吃過東西了。
帝辛一直都只給它灌水,是因爲深知青年這裡生活窮迫,連人都喂不飽,不會有多餘的東西去喂獸。
但是狐寶是食肉獸,如果一直不喂,萬一哪天它醒了發現自己餓壞了,獸性大發,說不定會把所有的人都吃掉。
想到這,帝辛張口,很久,才問:“那個……有吃的東西不?”
青巴一聽,不解。
他敲了敲鍋邊,帝辛搖頭,有點不好意思道:“我說的是能餵它的東西。”
看帝辛示意屋裡,青巴醒悟。
青巴是山野裡大的,猛獸見多了,當然馬上就想到了帝辛所想。
青巴眉頭一緊,聽聞有人喚他,轉身看哈正抱着什麼和一個山野老婦走來,眉頭一鬆。
“你拿這些去喂他吧。”
“啊?”
青巴指的是這正煮着的肉糊,他看帝辛沒動,又說:“你要儘量餵飽他。”
青巴說完,起身朝走來的人迎去了。
帝辛目送,視線回到鍋裡,他定在那很久,才意識到要動作,快手摸來粗木棍穿過鍋耳把鍋提回屋。
進到屋裡他開始鬱悶。
他不知道這鍋裡的東西狐寶咽不咽得下去。
畢竟不是水,有一定的“內容”,帝辛想了很久,心裡有個大概,又出了去。
東西需要冷卻,他想找什麼幫忙攪攪,一出來就聽青巴說晚上只能吃烤地瓜了,帝辛反倒心裡欣喜了一把,想着終於能有點像食物的東西下肚,他笑了。
後來是青巴幫的忙,滿滿的一鍋野菜肉糊湯被灌進了狐寶的肚子。
晚上睡前,帝辛給狐寶檢查了傷勢,手癢摸了狐寶兩把,哈看着,眼睛眨巴眨巴,上前來了。
他還是有點怕。
但是掩不住對眼前這食肉獸的好奇。
他在狐寶身邊蹲下,數了它的尾巴,看那一身白色茸毛在照明下光澤滿溢,想摸摸,剛伸小手,就被大手逮住了。
“你幹嘛?”
聲音從頭頂上傳來,哈收手仰頭,看青巴居高臨下正蹙眉盯着他,有點無辜有點惶。
“哥,我就是想……”
摸摸。
話沒能說完,因爲青巴打斷了他,說:“起來。”
哈沒辦法。
他抿抿小脣,小蹙着眉,轉臉看向帝辛。
帝辛覺得青巴緊張過了頭,想幫哈說句話,可是還沒來得及開口,哈就被青巴拉走了。
夜
哈在舊木牀上酣睡。
青巴坐在牀上,小心幫哈蓋好獸皮,看帝辛想睡,突然開口,道:“這段時間你要守着它。”
帝辛微怔。
他看青巴盯着狐寶,明白過來,不以爲然道:“你要是怕,跟哈說叫他不要接近便是。”
“你一定要守着它。”
帝辛眉一蹙,笑:“有這個必要嗎?”
“有這個必要。”青巴淡淡卻肯定道:“因爲它的傷快好了。”
帝辛又一怔。
的確。
狐寶雖然不曾醒,但是它的傷在以非自然的速度飛快癒合。
這點,不只是帝辛發現,剛纔站在一旁看着帝辛檢查的青巴也發現了。
“它不會傷害你們的。”
帝辛說這個的時候其實沒什麼底氣,但是他看出,青巴眉眼間有些微不易察覺的殺意。
儘管如此,青巴臉上倒沒表現什麼,依舊淡淡,道:“那最好。你是唯一能駕馭它的人,所以,我希望你能看住它。”
帝辛點頭,看青年睡下,屋裡一室安靜,帝辛的心卻開始不平靜。
狐寶畢竟是猛獸,醒來之後顯順還是露惡尚不能猜,萬一醒來是兇相,那在這裡的人必死無疑。
帝辛看得出青巴不願賭。
帝辛擔心青巴會不會突起殺心乘狐寶還沒醒把他和狐寶一起解決掉。
他很憂心地瞥向狐寶,再看那青巴,暗自提防着躺下。
夜半,帝辛翻來覆去,聽木頭牀那邊呼吸均勻,心想青巴他們已經熟睡,心裡稍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獸皮,欺近狐寶,埋頭茸毛中準備睡去,不想,突然有感,警覺擡臉,看青巴手握砍刀居高臨下,正抿着脣眯着眼盯着他,心裡“咯噔”一下,大呼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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