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此言不假!張樑環視左右一圈,確信室內只有宇信一人時,心裡就在打算動手除掉這個一手斷送道大業的仇人。
宇信壓根不把張樑這種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放在眼裡。雖說張樑的身手確實算有兩把刷子,但在宇信眼裡也不過如此。看着蠢蠢欲動的張樑,宇信只是低聲哼道:“張三哥,呵呵,你還是省省吧,別再想什麼報仇的事兒了,我此次來是想和你們兄弟倆說點別的事。”
宇信的話意思很明顯,你張樑太自負了,自恃武藝高強,竟然不知人外有人有天,還想和本將軍單挑,簡直不自量力。當然,憑張樑那野獸一般的腦子估計是聽不出信兒來。
但這不是宇信關心的重點,宇信相信智謀不低的張寶能聽懂他的意思。有張寶在,他會及時制止張樑的愚蠢行動。
張寶和張樑不同,他是個聰明人,而且不是一般的聰明!他自然猜到了宇信此來的目的,而且打他入獄以來,他就肯定宇信一定會來天牢。因爲宇信心裡裝着一個人,一個放不下的女人,那就是他的侄女張靈兒。
張樑見宇信根本不正眼瞧他,不禁怒由心生,雙眼半睜咬牙切齒地叫道:“狗官,休要猖狂,我就不信殺不了你。二哥,我們……”
“呵呵,什麼樣的身份就要有什麼樣的覺悟,你還沒搞清楚自己的處境麼?”宇信聞言冷笑一聲,不再搭理張樑,望着張寶問道,“張二哥,閒話我就不多說了,我只想問你,你們把靈兒藏到哪去了?”
張寶聞言心道果然不出所料,心裡頓時更覺得宇信這人很可靠。即便眼下張家獲罪,他依舊對張靈兒有情有義,看來他不會加害我們。
張樑這人雖說品性不咋樣,但對侄女張靈兒的疼愛卻是貨真價實的。尤其是得知張靈兒親赴幽州搭救自己後,張樑更是對這個侄女心懷感激。如今聽到宇信要找自己的侄女,先入爲主地認爲宇信是不懷好意,不由當場發怒道:“狗官,你要殺便殺,我張樑絕不會讓靈兒落到你們手裡。”
宇信聽了張樑的話,頓時鬆了一口氣。看來張靈兒果然是被他們藏了起來,想來現在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
確認張靈兒平安無事,宇信難得正眼瞅了張樑一眼,旋即笑着說道:“呵呵,我原本以爲張三哥只是一個低賤的莽夫,現在看來你還有一點讓我瞧得入眼的地方。”
雖然宇信出言譏諷張樑,但張寶卻不在乎這些。他現在是案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不過他關心的是宇信對張靈兒的態度,自然就把宇信方纔臉色的變化看在眼裡。
宇信是喜歡張靈兒的,這一點讓張寶十分感動。要知道張靈兒可是大哥張角的後人,在朝廷和人眼裡就是叛賊,世人都恨不得殺之而後快。而眼前這位位極人臣的當朝驃騎軍卻依舊喜歡着自己的侄女,還特地冒着通敵大罪親入天牢中,只爲打聽張靈兒的安危,此情此義着實感天動地。
張寶笑了,非常開心地笑了:“宇將軍,請問你尋找靈兒做什麼?她如今也是朝廷,難不成你是想拿她去邀功?”
張樑沒理解到張寶的試探之意,還以爲宇信真的打算對侄女圖謀不軌,當下急得眼睛都紅了:“二哥,不可把侄女的去處說給這狗官,就是死也不能。咱們張家就只有靈兒一個了,不能啊!”
在尋找張靈兒這件事上,宇信是信得過張寶的,他從一開始就不打算隱瞞什麼:“張二哥請放心,我只是想找到靈兒,給她一個舒適的環境,讓她好好活下去,不用整天過着提心吊膽的。”
張寶聞言哈哈大笑:“給她舒適的環境?讓她好好地活下去?哼,宇信,你親手逼死了大哥,使我三兄弟的太平道大業功虧一簣,到頭來你還不肯放過她嗎?”
宇信沉默了,他深知黃巾的覆滅和他有很大的關係。畢竟當初是他獻計消滅了東路的波才大軍,才致使各地黃巾軍損兵折將。
張寶不提這事還好,一提起舊事就勾起了張樑心中的無名怒火。想到大哥的死,張樑再次瘋狂了,朝宇信道:“狗官,還我哥哥命來。”
張寶不曾想張樑會當場發怒,心裡還真怕他一時控制不住衝上去和宇信拼命,那就了自己的計劃。
“三弟冷靜,莫要胡來!”張寶伸手攔住快要暴走的張樑,扭頭對宇信說道,“你走吧,我們不會把靈兒的消息告訴你的。”
張寶雖然叫宇信離開,但他卻是在打賭,賭宇信不會這般輕易地放棄。張寶內心還是十分渴望侄女能有個好歸宿的,畢竟她現在已經無親無故可以依靠了。
宇信果然沒讓張寶失望,他並沒有轉身離去,而是站在原地,似乎在想着什麼。
片刻過後,宇信突然半跪在地,低着頭流着眼淚懇求道:“算我求你們了,我是真心想找回靈兒。她一個女孩在外面漂泊不安全,我想接她到幽州去。我以我的性命發誓,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到她。”
張樑剛纔還暴怒,但轉眼見宇信跪地懇求,一時大感莫名其妙,這火氣也不知不覺全消了。他不明白,這麼一個英雄無敵的人物怎麼會爲了一個女子而下跪?
張寶見狀不禁冷哼一聲,輕蔑地說道:“宇,難道你不知道男兒膝下有黃金麼?更何況你跪的人還是兩個反叛朝廷的要犯。”
張樑一聽張寶如此說話,心裡更加糊塗了。今天二哥到底怎麼了,這宇信雖說確實可惡,不過他對咱侄女的這份真情,是真讓我有些佩服。我都有些被感動了,怎麼二哥還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呢?張樑正欲開口詢問,卻見張寶暗暗朝他擺手,張樑就是再愚蠢也知道張寶這是在叫他先不要說話。
宇信擡起頭望着張寶,流着淚水用近乎是低嚎的聲調述說道:“我也不知道我爲什麼願意這麼做,可我真的不想再失去她,儘管她的父親、伯父都是我的敵人。”
張樑總算還是條好漢,愛憎分明,聽了宇信這番肺腑之言後不僅沒有半點怨恨,甚至有些同情他。雖爲死敵,但爲一個情字還能如此守護着敵人的親人,這該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啊,這守護之人得承受多大的壓力啊?
張寶沒有回答宇信的話,只是靜靜地望着宇信。他在觀察,因爲這關係到他侄女一生的幸福。
雙方在牢室中僵持了半個時辰,張寶終於釋然了,他可以放心地將侄女託付給眼前這個癡情的男子。
張寶緩緩背過身去,輕聲說道:“她在幽州,就在你府上。”
宇信聞言一愣,一臉吃驚地望着張寶:“這不可能?靈兒在我府上?怎麼沒人通報我?”
張寶似乎料到宇信會不相信,笑着繼續說道:“獻城之日前夜,我已命心腹將她送到你府上一個丫環那兒,那丫環是我安插在你身邊的耳目,本來還想着……呵呵,結果……也好,總算陰差陽錯地留了一條後路。今日我這般行事的目的想必你也明白了,記着你剛纔說過的話,好好對待丫頭。”
宇信聽到這裡,不由激動得再次落淚,張寶已經將靈兒拜託給自己了:“張二哥,謝謝你,我會讓靈兒好好地生活下去,但我恐怕救不了你們,希望你們不要怪我。”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張寶聞話身軀微微一怔,當下好言勸誡道:“你不必在朝堂上爲我兄弟求請,我只求你一件事,若能救那些苦難兄弟,就請大人給他們指條生路。”
宇信當然明白張寶想說什麼,領袖是永遠不會拋棄他的信徒的,當下拍着胸膛應承道:“張二哥請放心,我必竭力救下他們,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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