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院回到家,躺在沙發上,心裡很難過。我也說不上爲什麼,就覺得心裡沒底,懸得我發慌。我覺得自己真的比較背,走哪兒都和姚姍姍糾纏不清,我就在想上輩子我是不是操刀把她給剁了啊,這輩子這麼糾纏我沒完沒了的。我知道陸敘已經忘記上次在咖啡廳他見過姚姍姍了,他現在對那碉堡印象特別好。
我發現最近自己一直被一種情緒所籠罩,這種情緒叫憂愁。
出院第二天我早上很早就起來了,我說我要去上班。陸敘聽我這麼說臉一下子就綠了。我當時覺得挺奇怪的,我想我上個班你幹嗎怕成這個樣子啊?陸敘說,得了姑奶奶,您別添亂了,你跟家好好休息,公司裡的事情我會幫你解決的。
我說,這可不行,今天那個廣告就開拍了,而且這個項目上還有很多東西我沒和製作部門講好,我一定要去。
陸敘說,你放心,我肯定幫你做好,你就安心地睡,睡胖了我給你買葯減下來。
看着陸敘很緊張的表情我覺得很奇怪,我說那好吧,我不去了,你幫我請假。
陸敘一下子鬆了口氣,他說,有我在,沒問題。然後他就出門去了。
我坐在沙發上越想越不對,幹嗎我說個去上班他怕成那個樣子。於是我決定去公司溜達一圈。我一瘸一拐地出了門,打了車就往公司跑。
我站在辦公室裡,覺得有點兒冷,我在想也許今天沒有開暖氣吧。我就那麼站在辦公室的中間盯着我的工作間盯了三分鐘,跟塊木頭似的動都不動。我看着姚姍姍坐在我的椅子上在我的電腦上動來動去,不時回過頭看一下站在她旁邊的陸敘,笑得格外好看,陸敘也笑得很好看,我覺得他們挺般配的。我剛一這麼想我就覺得我他媽腦子有病,我看見姚姍姍站在誰旁邊我都覺得般配,以前看見姚姍姍站在顧小北旁邊我也覺得般配。
陸敘一擡頭看見我站在面前,臉色變得跟張白紙似的。他挺尷尬地問,林嵐,你怎麼…來了?
我說您真會說話,我來上班來了。不過我遲到了,不好意思,您可以扣我工資。
然後我吸了口氣走到姚姍姍面前,我特鎮定地對她說,這位小姐,挺漂亮的,不過你坐錯地方了,這是我的工作間。
姚姍姍站起來,對我笑了笑,我發現她無論什麼時候笑起來都那麼好看,她說,我看到這裡每個人都挺忙的,就只有這間工作間空着,我以爲是哪個傢伙偷懶去了,所以我做點東西,沒想到是林大小姐的,我還真猜錯了,看您這又繃帶又石膏的,這哪能是偷懶的人啊,夠勤奮的。
陸敘看着我說,你們認識?
我轉過頭去我說你閉嘴。
然後我看着姚姍姍,我說我現在要上班了,麻煩你出去。
姚姍姍看着我,特挑釁地說,你是要做那個廣告的事情嗎?你不用做了,我已經接下來了,我自己設計自己拍,你的創意我剛看了,不錯,不過有幾個地方特幼稚,我看着跟看大風車似的,我就改了,林小姐您可別生氣。
我擡眼看到電腦顯示屏上我的那個廣告設計,構圖和文案統統被改掉了。我突然覺得很心痛,我想起自己沒日沒夜地趕這些設計,忙到餓着肚子不吃飯也在做這些東西,上廁所也在想,我想起陸敘看到我的創意的時候露出的好看的笑容,那個時候我覺得自己特牛。可是現在,我看到被改得面目全非的設計時,我的心跟被洗衣機擰過千百遍的襯衣一樣,絞在一起,特別痛。我突然找到了當初我的那些素描被咖啡弄髒時的感覺,我有點兒想哭,可是我沒有,我忍住了,從上一次我在姚姍姍面前哭過之後,我就發誓我無論如何不能再在她面前哭,我要再哭的話那也太沒勁了。
我回過頭去看陸敘,我說陸敘我要工作。他擡起頭來望我,臉上的表情特憂傷。我突然覺得他變成了另外一個顧小北。可是我記憶裡那個脾氣很臭的陸敘,那個在咖啡廳裡爲我挽起袖子想要教訓顧小北的陸敘還是那麼清晰,而眼前的陸敘,卻變得很模糊。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裡充滿了淚水。我盯着他,一字一頓地說,陸敘,我,要,工,作。
姚姍姍也站過來,她很挑釁地也對陸敘說,陸主管,這個工作你已經叫我接了,我要繼續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