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顧小北把我送到門口,他笑着摸我的頭髮,他說以後你肯定和你的新男朋友吵架跟吃飯似的一天三頓,除了我誰受得了你的狗脾氣啊。我當時望着顧小北的樣子心裡跟刀割似的,如果他當時說不分手,或者只是說一下“你要不要再考慮看看”,我絕對撲在他懷裡說不要分開。可顧小北太聽我的話了,電腦刪除文件都還讓你確定一下YesorNo呢,他直接就把我的話給執行了。
其實我很清楚,如果當時顧小北要我嫁給他,我二話都不說直接跟他去民政局,就怕歲數不夠。
結果顧小北要我幫忙併不是爲了他而是爲了姚姍姍。他說姚姍姍想要出本書,要我聯繫一下我認識的出版社的編輯。我望着顧小北很長時間沒有說話,姚姍姍也在旁邊望着我,她那表情不像是求我幫忙,簡直跟一老闆吩咐小秘打文件似的。
我說好,沒問題。
姚姍姍在那兒特不相信我似的,很平淡地說,沒想到你還真幫忙啊,我還真把您看錯了。
我知道她在那兒繞着彎子罵我,只是我不想理她,一來我太累了,二來看着顧小北全心全意爲她奉獻我心裡有點難受。
我什麼都沒說就拿出手機撥了和我關係最好的那個編輯的電話,電話接通了,我說,劉編輯,是我呀,麻煩您個事兒。
林嵐我的大作家啊,您有事兒儘管說。
我有一姐姐,想出書,您把這事兒幫我辦了成嗎?這可是我親姐姐。
掛了電話我看都沒看姚姍姍,閉着眼睛繼續睡了。可是我知道她的臉色很難看。我閉着眼睛還是看見顧小北的臉,憂傷像水似的一漾一漾的。看得我特別難過。我記得以前顧小北在我面前都是笑容滿面的樣子,燦爛得跟朵花似的。
那天快要結束的時候,小茉莉唱了一首歌,《你是我的幸福嗎》,聽得我特傷感,她一邊唱一邊看着白松,白松跟孫子似的她唱一句馬上回答一句“是的。”估計我是累得傷了神經,回憶層出不窮,以前白松對我的好全部翻箱倒櫃。白松追我的時候知道我的男朋友就是顧小北,可是他還是對我好,每天打電話告訴我要記得吃飯,我走什麼地方他都開車送我,有時候他送我和聞婧去看電影,聞婧又不要他進去,說什麼一個大男人跟着倆婦女看電影太那個,於是他就在電影院門口等,等得趴在方向盤上睡着了。我看着他熟睡的樣子特別難過。我不想接他的電話謊稱我手機沒錢了,然後我馬上就會發現自己手機話費裡多了好幾百塊錢。我感冒了躺病牀上,他買了大包小包的葯和補品偷偷翻牆進女生寢室,看見同樣翻牆進來坐在我牀邊上的顧小北後放下葯和補品轉身悄悄地離開。白松可是我們班最子弟的子弟啊,走哪兒都是一皇帝對誰都頤指氣使的,可是在我面前卻從來沒說過一句脾氣話,從來沒跟我急過,眼睛裡的柔情蜜意和顧小北一模一樣。白松長得不比顧小北差,倒三角的體形修長的腿,一大票女生在他身後尋死覓活的,可是他就是隻對我好。誰的心不是肉長的啊,很多次趁顧小北不注意的時候我都悄悄地掉了眼淚,因爲我看着白松離開的背影覺得自己就像我寢室姐們兒說的“真該拖出去槍斃了。”甚至當時我都想過,如果不是先遇見顧小北,我絕對是白松的女朋友了。就在去年的聖誕節,白松約了我最後一次,因爲那次我向他最後攤了牌,我實在不忍心白松繼續在我身上耗下去,否則別說別人把我拖去斃了,我自己都要自殘以告天下。那天我對白松說了“我們絕對不可能”,而且反覆強調“絕對”兩個字,說得咬牙切齒跟面對敵人逼供似的。那天白松很難過,我看得出來,一米八幾的人了跟個大孩子一樣在我面前眼睛紅得跟一小白兔似的。他表情特別痛苦而嚴肅地問我,他說,林嵐,如果沒有顧小北,我可以照顧你一輩子嗎?我當時心裡覺得一陣恍惚,又憂傷又絕望。我點了點頭,然後白松的眼淚刷刷地就下來了。他說他明白了,也就一句話,相見恨晚。他走的時候提出可不可以抱我一下,我當時革命意志特不堅定,一時鬆動就被他擁抱了,這下可好,一擁抱就出了大亂子。因爲我靠在他肩膀上的時候就看到了白松身後的顧小北,那是另外一個小白兔。我當時特別想有人過來打死我,只要不打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