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路錫蘭那一場,蕭靜好連贏兩場強勢挺進一甲武狀元和榜眼之爭,此時最後一場雙雄對戰。
場上蕭靜好和孟和,在偌大的廣場中央,屹立在月色下,對峙。
兩人已經對招幾十回合,這一場不同前幾場,對戰到最後,兩人均顯疲態,而孟和並未如她想象中的退讓,一招一式全是用盡全力,蕭靜好心裡清楚,他是想看自己的真功夫,到底配不配統領新月族。
蕭靜好抹去嘴角溢出的血漬,冷冷看着對面的孟和,操你孃親的,老孃最恨說話像放屁的人!
孟和默然一笑手腕一擡,手中長槍如靈蛇出洞,在月光下竟連寒芒都未現,這招若用在戰場偷襲,只怕無人能躲得過這樣的致命一擊。
蕭靜好揮出銀鏈直卷長槍,看臺上的烏有廷心裡一驚,這迎戰一招破綻百出,此時爲護性命不可厚非,但銀鏈怎可和堅硬的長槍想抵抗,他看向身旁的斥塵衣,見他靜若泰然,看着場上比武,竟連眉梢都不曾動一分。
烏有廷道:“不如今日先停,明日再絕勝負?”
“不用!”斥塵衣眼光一眨不眨的看着場上,淡淡道:“今日明日總是要有結果的,且看着吧。”
烏有廷垂頭:“殿下英明。”
場上,蕭靜好的長鏈直卷孟和的長槍,須臾間,卻倒鏈及搶身的那一刻,突然拐了個彎,鏈頭的菱形毛刺尖端直抵孟和腰間空門,這一招神出鬼沒,誰也沒想到銀鏈居然會拐彎,也虧孟和反應靈敏,他猛然吸氣後躬,銀鏈尖端於他的腰間空門只差絲般距離,“唰”的一聲清脆響聲,蕭靜好笑着收回了銀鏈,孟和擡頭一看,只見她手中的銀鏈末端還有三寸長沒有放出。
他輕籲口氣,臉有愧色,輕聲道:“屬下愚鈍,主上莫怪。”
“那你便輸得漂亮點吧!”蕭靜好呵呵一笑,方纔路錫蘭的狗吃屎式摔出場外,真的太假,有眼力的人都看得出他是在放水。
“再來!”孟和長槍往地上一奪,地上灰塵四起,腳下跟着一震一麻。
蕭靜好搶先出手,凌空一躍如長虹貫日,孟和手中長槍華麗一炫,槍頭破空直上猛取蕭靜好腰眼,蕭靜好手中銀鏈“唰”的一聲射出,如銀月光鍍就寒芒雪鏈,這一次銀鏈直卷槍尖,猛力一抽槍尖一空,孟和低喝一聲正欲轉身,空中蕭靜好已經快速落至他身後,肩後三井穴一麻,他右臂一軟長槍離手,遠處”砰“的一聲,槍頭竟在方纔銀鏈一抽時被甩出了場外。
武器被毀,穴道被封,此局無需被打出場外,勝負已定。
孟和深深一揖,高聲道:“在下認輸!”
“呼-”
所有人沸騰,真正興奮的一小半,高興着終於下班的一小半,還有意猶未盡的一小半,當然,意猶未盡的可不是爲看比賽,而是看主席臺上首座的哪一位。
雖說是孟和放水得到的第一名,但蕭靜好不覺得恥,在她的概念裡,不管用什麼手段能贏纔是王道,她高興的看向主席臺中央的斥塵衣,他也在正看着她笑,那笑意裡滿滿的讚許和關懷,讓她心中一跳。
她不相信斥塵衣看不出孟和的放水,本以爲以他的性子覺不會認同,但在此刻他的笑,明顯的給了她一個珍貴的安撫,這種無聲的認可在別人來說並不算什麼,但在無私秉承公證的斥塵衣來說,卻是難能可貴的。
幾個官員在他耳旁低聲說着什麼,他認真的側耳聆聽,時不時用手擋住嘴脣低低咳幾聲,遠處的蕭靜好清楚的看到他臉上泛起的青氣,似乎額角還有細密汗珠。
她一驚,正要上前,那邊有人開始高唱:“孝誠三年,武舉登科名單,二甲十五名……”
她無心聽那邊的登科名單,目光移向斥塵衣,他臉色雪白,捂住嘴的指縫間刺目的血正緩緩溢出,只見幾名官員站了起來,面露急色。高臺內有爲武舉考生意外受傷安排的御醫,已經圍了上去。
“一甲三名,探花,吳曦縣晏西林,榜眼,綏縣孟和,狀元……”
她腳下生風的奔向主席臺,耳旁風聲呼呼,什麼都聽不到,只看到他已經被大小官員圍起來,御醫們的手在發抖……
“你不能進去!”
臺前十丈處有一排禁軍提槍阻擋,被她一個個揮開。
左右禁軍開始圍攏,槍尖對着她厲喝:“快退回去,否則休怪槍下無情。”
“讓我進去!”蕭靜好看向高臺大棚內,裡面已經亂成了一團糟,“讓我進去!”她冷着臉重複。
“通知皇上……情況不樂觀……只怕……”
不知道爲什麼,隔着這麼遠,她仍然聽到了高臺內御醫的斷斷續續的這幾句話。
只怕什麼?
她的頭懵然炸開,手心的汗溢出,銀鏈攥在手中幾乎被生生攥斷。
禁軍不爲所動,蕭靜好眼眸一紅長鏈出手,正欲揮出,只見遠處有人飛奔至高臺,一路狂奔一路高喊:“燕驚坡一線天遇火藥轟毀,山壁坍塌死亡過百,呈請殿下派兵援災——”
禁軍懵然,紛紛看向高臺,場外開始議論紛紛,蕭靜好心裡陡然一沉,有種不好的預感,但此刻她沒有時間多想,她已經沒有了正常思路去想別的事,趁着亂她奔向高臺,卻聽場外路錫蘭高聲呼喚。
她心中一跳猛然回頭,路錫蘭已經飛奔了過來,氣喘吁吁的道:“師叔方纔告知,燕驚坡山壁坍塌的時辰,和沐公子一行路過的時辰,剛好……”
路錫蘭的嘴巴一閉一和,他明顯在嘰裡呱啦說着什麼,可她怎麼什麼也聽不到,腦中嗡嗡作響,就像裝滿了蒼蠅般阻擋着她所有的感知。
“你說什麼……”她木然的開口,竟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到。
“你——說——什——麼——”她悽惶的捂住耳朵,“你說什麼你說什麼你說什麼……”
不不不,不可能不可能,他不會死,昨日他還說三個月後一起去雲丹草原尋找新月地宮。
不不不,有可能是他,昨日分別時自己已經拒絕了他,他心灰意冷帶着滿腔失望走,大意中了埋伏也是有可能的。
是是是,一定是他,燕驚坡一線天,回南晏最近的路,就算他有防備如何能知道事先藏好的炸藥?遇難人數也吻合。
是他,是他……
這個事實接受不了,接受不了……
她此刻太清醒,心中的絞痛和欲裂的頭痛讓她更清醒,她恨自己怎麼沒有暈過去,她不想面對這種殘酷的事實。
“快快,攔住她!”
“姑娘——”
身後有驚呼乍起,風一吹她猛然清醒,自己已經在馬背上,身後是十七和路錫蘭,正策馬追上來。
她眼睛掃向高臺,昏黃的燈火搖曳,人去樓空。
塵衣……
心中一疼,她發了瘋似的掉轉馬頭向着城南疾馳。
沐沂邯……若真的是你,我去了也於事無補不是嗎?
若不是你……
希望不是你……一定不是你……
三個月後,我會在雲丹草原等你,不見不散!
“真是對不住了,那請幾位大人慢走!”
屋外宣旨傳喜報的內侍雜沓的腳步聲慢慢消失。
“福叔,你相信主子真會遇難嗎?”
“嗚嗚……我不知道。”
十七咳咳的聲音響起。
“哦,主子那麼精明,怎麼會是他,不會不會。”
“我也相信不會是主子。”
“我們相信也沒用,姑娘卻是個死心眼……”
“啪”的一聲,一個枕頭砸得門框一彈,屋內有人吼道:“要嚼走遠點,別打擾我睏覺。”
屋外兩聲連嘆,人走遠了。
蕭靜好掀開被子猛然坐起。
相信!相信!
這樣的自我安慰這三天已經對自己說了幾萬次了,可是又怎麼樣?
朝廷派出的地方府兵清點死亡人數,血肉模糊的屍體清理得出,可那些四肢零散的呢,那要怎麼清點?
三天了,他若是真的沒死,怎麼會不出現?
那日她狂奔到晉王府,韓寧攔下了她,只告訴她殿下沒有事讓她放心,並派人將她送回了小院。
回到小院,蕭靜好冷靜一想,似乎明白了點什麼,她問過韓寧,沐沂邯是否詐死,韓寧給她的回答是皺着眉搖了搖頭。
北水岸的動靜先吸引盛王分神防禦,接着斥塵衣的陡然病倒將牽扯盛王在京畿和東面幾州中兩頭爲難,朝廷這邊主心骨一倒,此時正是搶佔京畿重地的好時機,盛王不會輕易放過,所以他的兵力分散兩地實力則大減。
當夜,晉王府被盛王撥出的一千前鋒營包圍,不多時,常安太妃的專屬御醫搖着頭出了晉王府,只說:深度昏迷藥石無醫。
晉王一倒,兵符發不出,據守各地的駐軍和京畿兵力不能動作,一時間人心惶惶,次日皇上稱病未上早朝。
盛王趁熱打鐵,調動手中掌控的京郊大營重兵包圍燕京城,城內由左右翼前鋒營控制了皇宮,東面圻州永州兩路大軍已經揮師北上,抵達京師後將更加的穩固他的地位,看似一切已成定局。
當夜,盛王以探病和護衛皇上爲由,帶着五千前鋒營一路暢通無阻的進了宮,在跨入第二道宮牆,八道皇宮內門如潮水般的涌入了一萬禁軍,盛王臉色一變隨後冷笑:“看來皇弟也不簡單,還知道在第二道宮牆設障,就不知道這一萬禁軍能否阻得過我五萬京郊大營重兵。”
禁軍統領笑了笑,只告訴他管你孃的京郊八郊,老子只管皇宮護衛。
一聲令下一萬對五千,在皇宮打得不可開交。
盛王大喝你找死本王不攔你,於是放了旗花,冷靜的等他的五萬京郊大營重兵。
不可能不可能,那廝就是一渣渣,怎麼可能被炸成肉片?
渣渣變肉片,還特麼打怪升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