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對立
太女妃誕下龍鳳胎的大喜事大清早傳到宮裡,可把宮裡的兩大人物樂壞了,各種賞賜源源不斷地送到太女府中,小到尿布棉襖小襪子,大到金銀財寶玉如意,讓圍觀的千歌看紅了眼。
“搞得我現在就想要孩子了!”
帝后宇文氏更是高興不已,根本等不到千惠抱孩子進宮請安,特地向皇上請求親自去太女府看奶娃娃。不到一天,小男孩的皮膚也變得白白嫩嫩,瘦小的身子配上可愛的長相,竟比姐姐更加惹人憐愛了。宇文氏抱着這個親親又抱起那個親親,難得卸下帝后平日端莊威嚴的氣勢,笑得合不攏嘴。
兩個孩子的名字也被定下,姐姐叫千晟,弟弟叫千黎。原本千惠想給男孩起名千澈,一想到以後自己叫澈兒時會有兩個聲音答應自己,便放棄了這個念頭。
帝后的關注點主要在兩個奶娃娃身上,東方澈爹爹的關注點多數還在東方澈身上,央求左相東方洪好一陣才能跟着她與東方旭一同來太女府看望,一過來就拉着自家兒子的手絮絮叨叨地囑咐着如何調養注意。千惠領着東方洪與東方旭去另一個房間看熟睡的兩個孩子。
東方洪看着熟睡的孩子,心裡很是喜歡,不住口地誇着。東方旭跟着笑,眸光閃爍,眼裡意味不明。千惠一直注意着東方旭的神情,見狀心裡一驚,暗自決定更要好好提防了。
千惠的手下辦事很利索,很快尋到毒藥的來源,並向千惠如實稟報。千惠震怒。從此朝堂之外徹底不再與千歌友好往來,兩人以及兩勢力的鬥爭正式開始。
鬥爭是由千惠拉開序幕的。
千歌上朝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已是常態。千鳳從沒批評責罰,除了最初御史有時上奏諫言外滿朝上下當然對這事的態度可謂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天早朝。千歌又沒上朝,當宮侍叫到“有事起奏無事退朝”,其他朝臣按次序分別上奏了自己的問題後,千惠也呈上自己的奏摺。
“兒臣有事啓奏。”
“何事?”
“兒臣奏朝中有官員藐視皇威,無故不上,”千惠侃侃而談,緩緩而道,“《梁書.武帝紀》有云,羣臣當旦旦上朝。以議時事,前共籌懷,然後奏聞。遙想太上皇爲正朝風,特立有‘官員無故不上’的相關懲處,如今有官員知法犯法,屢教不改,有違朝風,還請母皇定奪。”
“太女所言不錯,不知太女要奏報何人?”
千鳳明知故問。朝堂上目前缺席的只有千歌一人。
“回母皇,兒臣奏報怡王疲懶懈怠,屢犯不改。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怡王更當以身作則。如今這般懶散怠慢,長久以往,恐難以服衆。”
千鳳點頭。沉吟道:“今日怡王確實身體不適,一早向朕請了病假。但曾經的確有過疏忽律己的情況。太女所言有理,那便罰她半年俸祿。小懲大誡,以後如若再有無故不上之事,定當嚴懲不貸。”
朝臣遂跪拜:“吾皇聖明。”
千惠垂頭,眼眸中適才流露的鋒芒被溫和的笑意替代。
希望二妹聽了罰俸祿的消息可不要怪她纔好。
在王府美美睡懶覺的千歌一醒來就聽到罰俸的驚天噩耗,差點沒哭出來,被打擊得一整天都懨懨的。
結果後/宮某一處難得活躍起來。
“消息可靠麼?”
“可靠,這是下官特意從太女家丁那裡查到的,前些日子太女妃早產是因爲食用了聞院長配的安胎藥!”
千明喃喃道:“院長終於表態了啊……”
“怡王妃是聞院長的親兒子,院長難不成還跟太女一夥?殿下想必還不知道吧,今天太女殿下當衆揭了怡王爺的短,奏其行爲不檢、藐視皇威、無故不上!看來太女殿下開始針對怡王了!”
“真的?”
“千真萬確!”東方旭低聲道,“下官人微職低,進不了大殿,這是下官母親告知下官的。”
這時千明瞥了東方旭一眼,嘆道:“左相真無幫我們的可能?”
東方旭啞然,搖了搖頭,偷偷觀察着千明的表情:“殿下,是不是該向怡王道出那件事了?”
“你覺得呢?”
“下官覺得時機未到。”
“既如此,便再等等吧。”
千歌不能愉快地睡懶覺了,只能早早起牀,到了金鑾殿,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垂着頭打瞌睡,直到下朝幽幽轉醒又被千鳳叫去。
千鳳微蹙着眉問道:“你和你皇姐這是怎麼了?她昨天竟然參了你一本!”
“可能是她羨慕我天天睡懶覺吧!”千歌聳聳肩,被拉來後她突然想起來一間重要的事,忙道,“母皇啊,不知您有沒有父妃的畫像?”
千鳳挑眉:“作何?”
千歌理直氣壯:“兒臣想看看父妃是怎樣絕色,能讓母皇過了十餘年依然對其戀戀不捨,還愛屋及烏,如此寵愛孩兒!”
“說起來,歌兒與你父妃生前確實很像,尤其是眉眼。”
說着,千鳳的手輕輕撫過千歌的柳眉,似萬般眷戀懷念。
額,也就是說,按自己這張臉的標準去找美人就行了?
千歌無語,全身驟起雞皮疙瘩。
“走吧,我這就帶你去。”
於是千歌從千鳳那裡很隨意地看到自己生父的畫像,不得不承認,五官確實與自己非常相似,最大的不同就在於他的眼神裡滿是溫柔和爛漫,具身散發着一種別樣的氣質,而自己更隨性灑脫。
圓滿完成任務的她很快找上東方旭,告訴她找美男的標準。
“桃花眼,尖下巴,溫柔可人一點。”
交代完畢,暫時就沒有她的事情啦,千歌舒了口氣,眯着眼歪向靠椅。
“王爺,太女殿下讓您在朝臣面前如此失面子,這件事可不能就這麼算了啊!”
“本王也知道,”千歌立即直起背睜大眼,咬牙切齒,?“可是皇姐做事向來溫和謙順,本王尋不到她的錯處啊!”
她很心疼她的銀子,非常心疼!
東方旭垂下眼,低聲道:“太女行事無甚紕漏,不代表她的人也是如此啊……”
不到幾天,千歌精神抖擻地看着中立陣營的某御史在早朝時間對左相長史張利林狠狠參了一本。
“下官參左相長史張利林寵侍壓夫,並與寵侍聯手謀害其正夫。”
呆在某個角落的張利林臉一白,高大的身軀劇烈顫抖起來。東方洪凜冽的目光掃過來,怒意橫生。
御史此言一出,朝堂譁然。有嘲笑御史竟在朝堂上上奏這般不入流的芝麻小事的,也有對御史上奏內容感興趣的。
御史同志彷彿聽不見耳旁或嘲諷或好奇的議論聲,繼續板着臉說道:“自古以來,嫡庶之間尊卑有別,越是身在高位,越當注意內院之事。我大金國舉國興旺,不僅僅是皇上治理有方的緣故,更有帝后殿下爲皇上分擔後宮大小事務,使皇上能安心於前朝政事。禍起蕭牆,貴賤不分,蓄意謀害,這令人不齒的荒唐事竟就這樣活生生髮生在朝堂中從四品之高位的大人身上,何其可笑?古人有云,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下官在此向聖上奏明,不僅希望”
千鳳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朝堂輕微的騷動即刻停止,所有人彷彿都能聽見自己呼吸的聲音。
“長史張利林何在?”
“下官參見皇上!”
張利林應聲從角落垂着頭彎着身子顫巍巍地走到正中間,跪道:“下官冤枉啊,還請王爺明察!”
千歌在一邊能清楚地看見張利林鬢邊的汗水,不由嘲諷一笑。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要怪就怪張利林最近運氣不好,被人抓到把柄了。
只在張利林身上停留視線不到兩秒鐘的千鳳望向御史,淡淡問道:“御史可有證據?”
“回皇上,下官就是擔心自己誤會了張大人,才特意花了竟兩旬的時間明察暗訪,真相才水落石出。”
“約莫一個月前,下官恰巧經過張大人府上,本想進去拜訪敘舊,卻在門口見到其府上家丁將一名老人攆出,老人跪在門前哭訴不止,家丁可能是不耐煩了,將老人打了一掌,使之昏厥便將其擡到遠處。下官心下疑惑,便派人跟着那些家丁,必要時將老人帶回府上。老人傷心欲絕,被大夫治了足足四日才清醒,下官便是從他口中大概瞭解事情的過程。”
“下官也不是魯莽之人,當即命人暗查此事,一一收集了據證,直到昨日纔敢誇口說證據確鑿。人證都在殿外候着,分別是那正夫的父親和小侍,還有林大人寵侍房內的一個下人,物證也由他們保管。皇上若有疑慮,將他們召上來問清楚即可。”
千鳳不語,給了個眼神給身邊的宮侍。宮侍會意,提高音量:“宣證人。”
三個證人在衆官員的注目禮下進殿,看見跪在正中央的張利林時都瞪着她,尤其是那最爲年長的老人,似有萬般仇恨的眼神又很快染上悲慟,渾濁的雙眼盛滿了淚,最終還是忍了住,在千鳳面前跪倒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