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多事之秋
兩人和好的消息立即傳遍整個王府,菲兒也被告知可以出側院了,只是他也知道自己完全沒機會了。
“唉……”
看着窗外明媚的日光,菲兒輕輕地嘆氣,腦子裡還回想着那晚王爺見着自己的模樣。
喜悅與好奇轉爲驚異,緊接着焦急起來,在自己支支吾吾地解釋之後神情又滿是錯愕,再來就是怒意,最後全部歸爲面無表情。
就是沒有半分喜悅。
“這幾日,沒有本王的命令不得出側院。”
“那……”他有些羞意地問道,“那奴才便服侍王爺睡下吧?”
“不必,你去隨便找個廂房睡下就是,這幾日也不必來侍候本王。”
淡淡的一句話,就這樣斷絕了他心中全部的旖旎心思,他也只有聽命稱是的份兒。
出了側院,就看見一些低等的下人或同情或嘲笑的不同眼神,起初還不知是何意,卻在照例爲王妃送茶點時聽到前方侍人的對話。
“王妃手段真是高啊!”
“是啊是啊,聽說那小侍只是被寵了三天,就再也沒消息了,以後我們都本分着跟着王妃,一定能混口好飯吃!”
菲兒只有苦笑,這三天他連王爺的面都沒見過,何來受寵之說?看來王爺這回確實拿他狠狠氣了王妃一把,自己一會兒要給王妃送茶去,也不知他會不會給自己臉色瞧。
如此一想,便擔驚受怕起來,卻也只能端着茶點惴惴不安地向後院的藥房走去。
在門口站定。他微微吸了口氣,騰出一隻手輕輕敲門。
“王妃。茶點來了。”
“端進來吧。”
王妃的聲音頗爲愉悅,想來是與王爺和好後心情變好所致。但是一般王妃是不讓下人跟進藥房的,這回讓自己進去,不知是不是因爲破壞了他的好心情……
“菲兒,你來的正好,我正想去找你。”
菲兒剛將茶點擺好,被聞淵這一說,頓時心裡一咯噔,忙低眉順眼地跪下不停地磕頭。
“王妃恕罪,是奴才逾矩。竟然對王爺存着這般非分之想,王妃恕罪!”
“你怎麼就這樣跪下了?快起來!”
菲兒正在用力地磕着頭,藉此提醒自己不該有妄念,不該有妄念,就這樣被一雙手託着扶起,不敢違背,只能愣愣地跟着站起,垂着頭不敢與王妃對視。
“這事是我安排不當,委屈你了。”
聞淵溫和的語氣裡滿是歉意。只是再多的歉意也難以掩飾最深處的歡喜。
而他只能張張嘴,又閉上,意識到自己沉默又非常不妥,只有澀聲道:“王爺對王妃情深意重。實在可喜可賀。”
“我知道你喜歡她。”
菲兒即可擡頭,準備矢口否認,卻在對上聞淵溫和又似洞悉一切的墨瞳時啞口無言。
頓了頓。他只有低下頭。
“是奴才沒有這個福分。”
“我知道喜歡一個人很難控制,可是我卻要跟你說。不要將心思花在不可能的人身上,不然痛苦的將是你們兩個人。等你遇上另一個讓你心動。而對方也喜歡你的人時,我一定讓王爺親自做主爲你操辦婚事,你也不必着急找,畢竟成親可是終生大事,半點馬虎不得。王爺讓你一月之內找到人選實在太倉促,你儘可睜大眼睛多費時間仔細挑選,”聞淵笑了笑,“其實也是我有私心,你服侍我如此周到,還真捨不得早早讓你跟了別人去。”
菲兒仔仔細細地聽着,知道這一字一句都不摻水,心下也有所感動,聽到後面更是紅了臉。
王爺和王妃都是不喜人近身服侍的,所以他這個做奴才的反倒少了許多活計,更不用費心去琢磨主子的心思,當真比其他同等級的侍人輕鬆了太多。
“奴才能跟着王爺王妃是奴才的福氣,多謝王妃爲奴才費心考慮安排!”
聞淵嘆道:“你本來就安分守己,即使對王爺有心思也從不逾矩,這些我都看在眼裡。要不是我這次擅自安排,估計你就這樣不聲不響地跟着侍候我們一輩子也不一定。要是你覺得心裡不痛快,你就繼續跟在王爺左右服侍着,她總是喜歡獨來獨往的,還沒人侍候着,我看着也不放心。你自在宮裡就服侍着,分寸自然能把握好,我也安心。”
“奴才還是跟着王妃吧。”
“嗯?”
聞淵一愣,他其實做好了菲兒回到千歌身邊的準備來着的。
“王妃說得對,不要將心思再停在不可能的人身上。奴才在王爺身邊久了,難免日久生情,現下想斷了這年頭,自然先從與王爺少見面少接觸開始,王妃覺得對不對?”
“好像也對……”
兩人在藥房好好談了一次,最終菲兒心結也解了些,同時下了決定要忘記千歌,對聞淵的侍候也更加盡心。
千歌帶聞淵去街上看了幾處出租的店面,果不其然,聞淵選了一個較爲偏僻的地方,因此租金不高,她摸着兜裡的銀票不住地偷笑。
聞淵正好回頭,就見她偷樂的賊賊模樣,奇怪道:“笑什麼?”
“還是我家夫郎會過日子!”
聞淵無語,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接着,兩人開始着手醫館的佈置,可惜理論有餘經驗不足,乾脆先去其他醫館偵查參考了一下,這一頁才掀過去,接着又派人把府裡藥房的東西搬了大半過來,最後定製的牌匾被送來懸掛好,就算醫館開張了,一切極其簡單。
自此,聞淵正式開始早出晚歸的生活,有時夜裡不便直接在醫館二樓睡下了。對於老公在外自己獨守空房的寂寞,千歌表示絕壁不能忍,於是直接將醫館連同二樓的住房一同買下,只許聞淵白天在醫館看病,晚上就讓墨青在二樓住下,以防有人突然來敲門瞧病。
聞淵本有些怨言,醫館的事情剛步上正軌就被狐狸這麼橫插一腳,讓他想氣氣不了,想笑笑不出,心裡微微發堵。
千歌忙腆着臉笑道:“我這不是爲你的好徒弟考慮麼?她都這麼大了,還沒個像樣的住處,以後怎麼找夫郎呀?”
聞淵一愣,扭頭看她:“你是說,醫館直接送給墨青了?”
“當然不是!”她笑盈盈地解釋,“只有二樓歸她,我太窮了,連店一起給會心疼的!”
聞淵啞然失笑。
這邊的事情剛弄好,朝廷上又出了新變故。
原任兵部尚書因年邁迴歸山東老家,皇上卻並未立即提攜兵部裡那些可能升職的官員,而是讓這職位硬生生空了三天。百官紛紛猜測皇上的意圖,奈何沒有結論,千歌被那些人問的煩了,乾脆自己跑去找千鳳問個明白。
“母皇,兒臣最近又是收禮又是收錢的,記賬記得手都酸了,就是爲了您那空缺的兵部尚書一職的下落,您能不能給個信兒啊?”
千歌苦起臉來,毛筆字本來就難寫,特喵的還這麼多,記賬記到手發酸,還沒有勞務費,簡直不能忍。
身爲皇親貴族,有誰不想攀自己這個高枝?攀高枝的法子無外乎那幾種,拍馬屁,塞美人,送賄賂。除了“美人”這一部分她堅決拒絕外,馬屁她聽得很隨意,賄賂她也收的很開心。
可能是因爲她確實是個知足之人,俗話說無欲則剛,所以她從不向千鳳隱瞞自己受賄一事,反而將這些親自記了帳,一有收入就隔天將那些東西連着自己的賬本原封不動地轉交給千鳳,美其名曰爲大金國的國庫獻一份力。
所以說,借花獻佛這件事在千歌看來還是很有必要的,千鳳不僅收穫不少金銀,還笑眯眯地誇她有頭腦做得好,而且還配合地給出情報。
“歌兒,你也知道兵權對一國之主來說有多重要,越是大家虎視眈眈的位置,我當然越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這幾天我只是在試探百官的想法,不過看了你給的賬本後我覺得自己這樣確實沒錯。兵部尚書的人選早就定下來了,不過這人選是我的人,卻不在我的陣營。”
“誒?”
近年來千鳳向朝臣百官一直暗示一個消息:自己想退位。
表面平靜的朝臣們更是騷動起來,更是劃分了幾個陣營出來。原本陣營只分成三部分,擁聖黨和擁惠黨和中立黨。不少老臣依舊堅定不移地跟在千鳳身後,大多數已經默默選擇了千惠這個當之無愧的接班人,與千惠開始少量的必要往來,中立黨人士最少。
今年,由於千歌“身體復原”,“建功連連”,“廣交朝友”,幾乎齊備了奪位的條件、動機和行爲的,再加上非常受千鳳偏愛,被立儲的可能性也不小,於是陣營因此多了一個擁歌黨,雖然力量相對薄弱,根基也不穩妥,但起碼聊勝於無。
也就是說,至今朝臣裡分爲四個陣營,擁聖黨與擁惠黨不相上下,中立黨次之,擁歌黨最弱。
爲此,千歌也默默流過淚,好好的扯上自己做什麼!
“所以母皇的意思是?”
“還是中立的臣子朕用着最放心。”
千鳳用了一個“朕”,就是要千歌傳出去的消息。
“兒臣明白了!”
千歌剛退下,明黃的厚重簾子就被人掀開。
千鳳頭也不回:“朕也是希望你能明白你皇妹的良苦用心,莫再想着皇位她來繼承,你若想順勢將這江山交付給她,纔是對她最大的傷害。”
“謝母皇提點,兒臣謹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