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賈清進了偏廳,侯虎撓撓頭,有些尷尬道:“不好意思啊,剛纔實在忍不住了,破壞了伯父的壽宴。”
賈清一人給他們倒了一杯茶,然後才道:“罷了,別這麼說,你再說這話我就快無地容身了!侯兄,謝謝你!
還有謝兄、戚兄、朝兄,謝謝衆兄弟對小弟的愛護。”
賈清十分感動的對弟兄幾個躬身一禮,被連忙扶起。然後侯虎道:“我就是看不慣,從來沒見過那般無恥之徒!要不是方纔不是動手的地兒,我非打的他丫的滿地找牙。竟敢敲詐我們兄弟?什麼狗屁玩意兒!不過是仗着祖輩父輩的些微名頭,在外面作威作福也就罷了,還敢作到咱們頭上,弄不死他丫的!”
看起來侯虎仍舊餘氣未消,仍舊罵咧咧道。只是聽他言語之間頗爲看不起權二代,不知道的人聽了,還以爲他是個嫉惡如仇的窮苦書生呢。卻不知道,他自己就是個最愛臭顯擺家世的。
賈清依稀記得當年在國子監外這貨在他面前裝大尾巴狼的樣子。
“今日本是小弟之事,卻累及四位兄弟,做兄弟的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謝國偉搖搖頭道:“這算什麼連累,要是連自家兄弟都被人期到門上了還不出頭,那還算什麼兄弟?賈兄這話以後就別再說了!”
侯虎也是一臉嫌棄:“你這個時候說這話,是想捱罵吧?正好小爺我覺得還沒太過癮……”
賈清淡淡掃了他一眼道:“只要你覺得我對你毫無藏私,你就來試試!”
一句話就讓侯虎啞巴了。小樣,你那半吊子的罵人水準還是本少爺教的,居然還想用來對付本少爺?只是本少爺涵養好,一般不罵人。
賈清想了半刻,還是道:“那個霍復,不會對弟兄們有什麼影響吧?”
他畢竟接觸這些世家公子較晚,不如謝國偉等人對京中權貴子弟熟悉。
侯虎滿不在乎的道:“不會!你也太看的起他了,不過是一個在家混吃等死的廢物罷了,和我一樣……”想了想,覺得哪裡不對,就補充道:“和我們一樣。”
“……”
謝國偉道:“賈兄弟不必在意,京中權貴官宦子弟極多,常日家出門在外,哪裡有不生矛盾的,縱然得罪狠了,也不過只能記在心裡,以後找機會落對方面子,沒什麼相干。再說這個霍復,本來就是個花天酒地的花花公子,胸無城府……倒是那個靳強,據說此人足智多謀,他和霍復是好友,倒是需要注意一下。”
靳強嗎?賈清記在心裡。
“大家坐下喝杯茶吧,這可是今年第一波秋茶……”
侯虎一喜:“可是你與沈狀元坐而論道的那種茶?”
“是,也不是……”賈清笑道:“茶葉雖同出一處,但,斯茶卻非彼茶。”
“切,不就是中了一個經魁嗎,就在這裡擺弄!趕人家沈狀元三元之名差遠了,裝個什麼勁!”
侯虎最煩聽這個,直接端起茶杯,呃,一飲而盡……
賈清也沒勸什麼品茶要如何之類的話,等他嚥下之後,沉默着開口道:“城北酒莊中酒坊產的酒,賺的銀子,還是按以前定好的來辦……”
“不行!”
“不可!!”
賈清早料到:“人必須言而有信!”
謝國偉道:“不論怎麼說,這事我們幾個已經決定了,就這麼辦!”
賈清道:“無論怎麼說,這事還得按之前的來辦!你們要是不同意,我能半夜派人把銀子砸進你們家臥室,你道我敢是不敢?”
“……”
賈清不屑道:“當初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的,豈是你們想反悔就能反悔的?你們就算告到皇面前,這個事還得按規矩辦。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早料到你們有一天可能會反悔,所以合約上都蓋着你們的手印呢,哼,就你們還想跟我鬥?”
謝國偉無語道:“不是我們矯情,這白花花的銀子誰不想要?可是,這佔人便宜的事,特別還是佔兄弟便宜的事,是不能做的!更不用說今日我們幾個已經當着各府子弟的面兒說了,要是回頭還是厚着臉皮拿着這筆銀子,就連我們自己出門都會擡不起頭的!”
侯虎三個趕緊點頭附和。
賈清皺眉,當初許出這四成股,一是因爲當時他手中力量還太小,要用四家名頭和門路爲生意開路。二來也是爲了給謝國偉幾個一個穩定的財路。賈清始終相信,只有手中有錢,才能順利的辦成想辦的事!只有兄弟們都變強了,以後才能互相幫忖!
當然,有了利益紐帶,能夠促進彼此之間的關係,這也是必然的。
酒,是他爲賈氏商行規劃的主流行業,也是最重要的生財手段。雖然這只是一家酒坊,但只要運行順利,這四成股的價值,還是遠在他們的想象之外。到了那時,不但能將他們五家府邸牢牢的綁在一起,還能讓他們五人都有足夠的錢財來源。他相信,只要這艘船開的好,他們這幾個執舵人就必能在神京城內開創出一番事業!
“便宜,什麼便宜?我記得當初咱們兄弟幾個合股的時候,大傢伙可都是按照規矩出了銀子的!不然我傻啊,給你們送銀子?”
謝國偉更無語了:“當時我們不知道情況,稀裡糊塗的就上了你的船!再說那千把兩銀子算什麼?連現在這一成股價值的零頭都算不上,你這不明擺着送我們的嗎?”
賈清終於笑了,道:“好了,你都說了,咱們可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債務兩情,誰也不欠誰的!反正當初你們是用真金白銀從小弟手中買走那一成股的,它當時也就值那價,這買賣可是生效了的。總不能因爲現在這一成股變值錢了,我就反悔了吧?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你們也否說了,道理和道義都在我這邊,我是多麼講規矩的人,你們休想逼我就範。
你你你,說的就是你,姓謝的,你再敢多說一句,我馬上就派人去找你爹,把你和如煙姑娘的事告訴他,看他會不會打斷你的狗腿……
還有你,姓侯的,你上次把你爹珍藏多年的仕女圖偷出來給我們瞧,最後把它弄壞了,你卻告訴你爹說定不定是狗給啃壞了……這事我要是告訴你爹,你說會怎麼樣?
還有你,和你……”
侯虎本來一聽賈清居然無恥的拿柳如煙的事來威脅謝國偉,還在樂呵呵的笑,冷不防聽了賈清接下來的話,笑聲頓時卡在喉嚨裡,面色如同吃了屎一般難看。他怒聲道:“那幅畫還是你他孃的撕壞的!!!”
賈清聳聳肩道:“那又如何?”
謝國偉和戚成武、朝超都道:“無恥之尤。”
侯虎憤怒了:“姓賈的,別以爲就我們有把柄在你手裡,格老子的你又能好到哪裡去?”
賈清害怕道:“是啊,我好怕啊,那你也告我去啊。哦,友情提示一下,我爹在玄真觀清修,我也不怕你們去打擾他,就是不知道他老人家接見你們的概率是多少?反正,我去十次他老人家通常還是願意見我一次的,你們也儘可以去試試,說不定你們面子比我大呢?”
侯虎徹底奄了。他忘了,賈清在他家裡,早就已經是霸王似的人物,上頭已經沒有能轄制他的人了……
這還怎麼玩?
侯虎一氣之下,直接端起賈清的茶壺,發誓要把裡面的茶喝乾淨,讓賈清心疼一秒鐘,也算是報仇了。
這般鬧了一通,先前凝重的氣氛到底沒了。幾人口誅筆伐了賈清一通,最後由謝國偉開口道:“好吧,既然我們雙方都各有堅持,不肯退步,那就我來說一個方案,賈兄必須得依了。否則,就算你說的天花亂墜,這事也沒得商量!”
賈清收起玩笑的態度,道:“你說。”
“當初你把酒坊的股一千兩銀子一成賣給我們,分明是存心相欺……這一點我們便不與你計較了,如今我們既然知道了這一成股的價值,粗略估算,也不下十萬兩!既然這樣,咱們就以十萬兩作價,買下你酒坊的一成股,雖然這個樣我們還是佔便宜,但只要我們再在其中出把力,心頭也能過意的去了。
先前我們每個人拿了一千兩銀子,還剩九萬九千兩,現在呢我們又拿不出這麼多銀子。所以,我們今兒個就當面與你寫了欠條,你若是收,就表示認可我這個方案。你若是不收,那好,以後否管你扔多少銀子進我家,我都把它拿出去散給庵堂和窮人,看你賈大官人能做多少好事,積多少陰德。”
謝國偉有些感慨。當初他們幾個都還未立業,就他還算富裕點。所以賈清定下一千兩銀子一成股他們纔沒生疑,那已經是戚成武、朝超他們能拿出的最大數目的銀子了。後來才明白,賈清當時分明算計了他們,就是爲了送他們銀子……
如今賈清話說到這份上,證明他是不可能收回那四成股的,那麼,他就定下這個十萬兩的價。他想着,以後只要一收到銀子,就把它當做欠債還回去,那麼,等到十萬兩還清,那也是兩三年後的事了,那時候,賈清必然已經成爲冠甲京城的大富豪,這一成股,或許就不算什麼了。
賈清想了片刻,忽然道:“好啊,籤就籤!真是服了你們了,好端端的非要欠我銀子玩,難道我天生就是做債主的命?”
賈清這麼配合倒是出乎謝國偉的意料。經得侯虎三人也同意之後,賈清立馬讓下人取來紙筆,四人當場就各自寫了一份欠條……
等他們一寫完,賈清就迫不及待的將欠條收起來,那樣子,似乎是害怕衆人反悔一般。
收好了欠條,賈清臉上終於露出笑容,道:“哦,忘了告訴你們,我這人有個規矩,不接受分期付款!你們要還我銀子,就準備好九萬九千兩銀子,少一兩都不行!什麼時候準備好了什麼時候來找我,現在,我要去後面伺候我家老祖宗吃酒去了,恕不奉陪,告辭!”
說完,賈清直接拔腿就走,留下四個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茫茫然不知發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