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擔心,但凡雙方哪位士兵拉滿弓的手一鬆這一場血戰都將即刻開始,而澄空註定淹沒在這箭雨之中,百里荒的夜風颳到了白天,但卻仍沒有吹乾我額頭上緊張的汗水,我看了眼鎮靜的就虎功,知道所有的可能他定在心中閃過,但他能做的只是在戰局突變的情況下做出最快的迴應,陣前的將士都將手中的護盾高高舉起,但他們一定在縫隙中觀察着眼前這個孤獨的戰士以及身後的羣狼。
我與就虎功站在陣中慢慢看清了澄空的輪廓,作戰經驗老道的澄空此刻必須保持冷靜,他的任何突發動作可能都會讓緊張的雙方開戰,這一條路在重壓下前行,看似數百米的距離卻走了好久。
盾牌封死的“鐵殼”裂開了一條縫,隨着澄空的入陣縫隙閉合,而耶琉大軍也在百米外停了下來,可能是䇢青的意思,想要留給我們一些相聚的時間。
一位數萬人的教頭,一名不畏死亡的前鋒官,此刻卻在陣中蹣跚前行,沒有人去扶他,也沒人敢扶他,緩緩的走到了我與就虎功面前。
“撲通”跪了下來,滿臉的淚水,但卻沒有發出聲音,他知道這哭聲若是被所有將士聽到定會擾亂軍心,這淚水中包含着感動與自責,他不曾想過就虎功這樣的理智之人會犯如此大的“錯誤”。
䇢青的話一直被澄空當做計謀,他不認爲就虎功這樣一個國家與士兵的生命大於一切的人會爲了自己鋌而走險,這也是他佩服就虎功的原因,因爲他知道哪怕被抓的是就虎功的孩子他也會放棄,但他相信就虎功一定會爲死去的自己討個公道,直到來百里荒的前夕看到耶琉大軍澄空才確定就虎功做了個怎樣的決定,因爲哪怕最好的結果也需要用千千萬萬的將士來換回自己一條命,怎麼看都是賠到底的約定。
“接着!準備戰鬥!”就虎功將身後包裹裡的戰袍扔給跪在地上的澄空。
“讓我看到救你的價值!”
捧着手裡的戰袍,拭去臉上的淚水,擡頭看着就虎功的雙眼,又看了看我這張略顯年輕的臉龐,他知道自己需要像個勇士一樣戰鬥,他需要爲救自己的士兵負責,需要保護好自己的學生們。
“就將軍!時間差不多了,不知是否有幸見識您這位白國守護神的真容?”前方傳來的應該就是䇢青的聲音,洪亮帶有君王氣勢。
“沒曾想這耶琉國的烈拓王如此守信,在下欽佩!”就虎功應該是找到了對面說話之人,但我卻沒有看清對面的任何人。
“上次勼骷城投毒實屬無奈之舉,衆所周知您就將軍是守城神將,您不出城這固若金湯的城池怕是我長了翅膀也飛不進吧,但就將軍命士兵在箭頭塗抹金汁也算是還了回來。”
“對付非常之人當然要用非常之法!”
我在人羣中好像也看到了說話之人,雖看不清但整體的輪廓顯得與周圍不同,這種不同不是多麼強壯,相反與耶琉國人強壯的體魄相比卻顯得有些瘦弱,但洪亮的聲音卻每個字都能灌入耳中。
“我在井中所投之物並不害人性命,但這金汁卻害死了我耶琉不少將士,也要給他們一個交代。”䇢青步步緊逼,我知道他馬上便要開始行動了。
“多說無益,費力將我白國軍隊“請”到此處不就是爲的公平一戰嗎?那還等什麼?我就虎功雖一生大多守城但卻也不懼直面戰場。”我其實一直不知就家軍在與周邊國家交戰的勝場數量要多於寧家軍,只是少了些轟轟烈烈罷了。
“久聞就家軍與寧家軍大名,一方善守一方善攻,不能與兩位老將軍生在一個時代真是遺憾,不過今日一戰算是是彌補了,那個壓迫條約應該改改了!”
隨着䇢青的話音落下,我在馬上都能感覺到大地的顫動,眼前無數的人向我們涌來,小馬軍營的這半年一直在接受專業的戰馬訓練,但在馬背上仍能感受到它的那份恐慌。
“殺!!!”就虎功有些撕裂的聲音如驚雷一般讓所有的人恢復到戰鬥狀態,我第一次見到如此熱血而又粗狂的就虎功。
隨着就虎功的喊殺聲全體將士直面耶琉大軍,勇猛向前殺去,50米、40米、30米···“唰!!!”聲落臂斷。第一隻斷臂來自耶琉國的士兵,接着第二隻、第三隻···越來越多的身體部位留在地上,有些甚至還在抽動,這一切都在我加入混亂之中結束,我的感官世界中好像只留下了視覺,我知道戰場上叫喊聲鋪天蓋地,但卻好似都不入耳。
我要做的就是見到與白國士兵服飾不同的便痛下殺手,厚重的刀在我的手中揮舞着,每次揮下必定有血花濺起,沒有時間在意砍到了哪裡,有可能是身體有可能是臉頰,我像個死神一般在戰場上胡亂收割着生命,小馬的鐵蹄也在攻擊每一個想要衝上前來的士兵,我身上也被砍了幾刀,在我的盔甲之上留下了幾道痕跡的白印,周圍的人不斷倒下又有不斷的人涌上來,我機械的揮動右手,沒多久整個右臂便失去了知覺,見情況不好我騎馬退至白國陣營中心,滿身是血的我傻傻地望着眼前的景象,我看到了仍在戰場中的就虎功,多年的經驗讓他每一刀下去都是一顆人頭,即使人頭沒有掉落的也倒在了血泊之中,混亂的場面我只能找到兩個人,一個是就虎功另一個就是身着白色盔甲的䇢青,白色盔甲早已被鮮血染紅,但仍未停下手裡揮舞的蒙琉大刀。
喘着粗氣的我再次駕馬衝入戰場,目標很明確就是眼前的䇢青,全力奔跑起來的小馬無人敢上前抵擋,硬生生在混亂的人羣中衝出了一條通向䇢青的路,就虎功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衝動的我去做了最愚蠢的決定。
調轉馬頭“駕!”就虎功在另一片戰場脫離出來一路向我的行進方向殺來。
而我則在快速的奔向“萬惡的源頭”,我以爲擒住了他便能結束這該死的戰爭,我不知道的是身後衝出來的一條路後跟着大量的白國士兵,他們看出了我的意圖,不知他們是想保護我還是與我的想法不謀而合,見到如此一支隊伍奔來䇢青也是毫不慌亂,直接調轉馬頭迎面而來,冷兵器相撞的聲音,殺人的喊叫聲。
我的眼中只有向我奔來的䇢青,這個曾經被我當做英雄一樣的人物第一次見面便是你死我活,“噹!滋!···”火星嘣發,兩人的刀狠狠的砍在一起,整個右臂都在顫抖,這一刀其實便已分出了勝負,若不是小馬的原因我可能直接被震落在地,我知道自己不是對手但已來了便不能退縮,藉助小馬強勁的衝擊我的力量也許還能增加幾分。
“駕!!!”雙腿一夾小馬再次衝出。
“噹!”再次猛烈的撞擊我差點將手中的刀掉落在地,低頭看向握刀的拳頭虎口已經震的開裂,而對面䇢青的臉也變得嚴肅。
舔了舔虎口裂紋上的鮮血,我知道這將是我能做出的最後一擊,一擊過後我可能直接人頭落地,也可能僅僅是丟掉手裡的兵器,但我希望會有另一種情況發生。
“來啊!”再次握刀駕馬衝出!